第一百八十章 ：口技

“您还真觉得自己是大小姐，这里是由着您？”徵兰的脸上多了几分讥讽，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

这婢女她已然带过来了，玄庭漪居然现在就想着换了。这才第一日就如此过分，之后还不得翻天吗？她就不明白了，为何在这种时候玄庭漪要提出换婢女。她也算是苏府的老人了，自然是不会任玄庭漪胡来。

她就让婢女留在那，她则是先行告退。玄庭漪不喜欢这婢女，自然是拦着徵兰了：“我让你去换婢女，你的耳朵是聋了吗？你现在横什么？这是你一个婢女应该做的吗？你这是以下犯上。”

“所以你打算整治我，是吗？”徵兰的脸上写满淡然，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玄庭漪。玄庭漪这才刚入门，实在不可怕。何况当年穆梧昕都整治不了她，玄庭漪算是个什么东西？

见她如此嚣张，玄庭漪不由得是苏虞在她背后撑腰，只得先行放过她了。至于那个婢女，就是不愿意也只能用着了，毕竟现在也就这么一个，若是这个时候耍任性不用，说不定就没人伺候了。

而挣脱开桎梏的徵兰，自然是回隐逸阁禀告了。苏虞得知此事之后，脸上又多了几分嫌弃：“今日我本想着去漪澜阁逢场作戏一下，你是不知道，她张口都是那些无趣之事，琴棋书画就不懂多少。现在还学会嫌弃别人，她还真是本事。”

“是啊！比起四姨娘实在是差太多了。”徵兰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毕竟按理说应该是玄庭逸更难相处才是。这相处下来，反而是一直是名门闺秀的玄庭漪难相处，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此话一出，苏虞却浅浅地勾了勾唇角。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徵兰夸奖玄庭逸，而且还真是那种无可奈何的。不过他也不怪徵兰，徵兰的心意他知道也当做不知道，更不会放在心上。徵兰若是想不通，便让徵兰慢慢想就是了。

显然，一边的徵兰发觉了他的异常，还好心地询问道：“少爷这是在想什么？少爷，五姨娘的事情还是不要发愁了。这就算是再愁，也得暂且忍耐着。”

话音刚落，苏虞嘴角的笑容就更深了，只是明眸中却多了几分忧伤：“我不是在想玄庭漪，我是在想若一个人单相思，到底要多久才能走出来罢了。我一直想要找寻一个答案，可惜一直找不到满意的。”

他这一说，徵兰倒是有几分心疼。奈何徵兰再心疼也是无用，玄庭逸的脾性本就不大好，她若是不愿意，徵兰总不能一直逼迫她吧？徵兰只希望这苏府的事情赶紧结束，这二人也就能平心静气地谈一谈那件事了。

因此，徵兰也只得静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他看了徵兰一眼，随后就开始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了。他其实一直就没有闲下来，之前去青楼是为了收集消息，不然他还真的不想去。而去酒馆喝酒，只不过是想演出一副纨绔子弟的作派罢了。

现在已然娶了五姨娘，这场戏也到了谢幕的时候。他即使再不喜欢看账本，还是耐着性子在一页页地看着。他很清楚，现在他和玄庭逸都要忙。他就算想偷懒去看看玄庭逸，玄庭逸也未必愿意去见他。

这一忙就忙到了大下午，徵兰看着他已然有些撑不住了，自然是带着他回隐逸阁歇息的。徵兰知道他就是想和玄庭逸在一起，而且他现在已然是疲惫不堪，实在是不好再对着这些账本徒添烦恼。

回到隐逸阁之后，他便看见玄庭逸还在忙活。他过去敲了敲玄庭逸的桌子，玄庭逸却是冷淡回应道：“你来了，坐吧。我先把这些做完了，等一会儿再和你谈别的正事。你和徵兰聊聊天吧？”

他看着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不过他也不表现得着急，反而是笑着坐下来等着。徵兰帮他倒了杯茶，他则是故意压低声音道：“徵兰，我还是觉得你最好了，不如今晚你来陪我吧？庭逸那么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见状，徵兰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却是羞涩一笑回应道：“少爷，四姨娘还在这，您怎么能说这种话？等下四姨娘得怪责奴婢了，少爷还真会为难奴婢。您是不是想着让奴婢被四姨娘赶出去。”

“你本来就是我身边的人，大不了安排你回来书房伺候我就是了，这有什么？”他嘴角的笑容越发嚣张，丝毫是不把玄庭逸放在眼内。

终于，玄庭逸是听不下去了，她一抬起头却只看见苏虞一人。至于徵兰，她想着应该是离开了。只是方才的话中徵兰也没说告退，这不说一声就走实在是不像徵兰的性格。她又重新捋了捋，发觉那根本就没有徵兰，而是苏虞一人的口技。

她自然是更加生气了，脸上多了几分阴沉：“你这是要做甚？你若是想着找徵兰，赶紧去找就是了，我是从来没有阻拦过你的。但如果你不想去找，那你就不要在这嚷嚷。听着你的口技，我差点就把帐都做错了。”

“那就别做，好好歇歇，你现在是连我的口技还是徵兰的声音都分不清楚了。”他直接抢过她的毛笔，拉着她离开了书案。他很清楚她现在是太累了，平日里的处变不惊都全然忘记了。

他拉着她坐下休息，又给她倒了杯茶。他这才发觉，她的脸色并不是太好。他询问起她的身体状况，她却道是无事。他不由得有些担忧，因为平日里她就是这样撑出事情了。他为了了解她的情况，一直在逼问她。

这被问一两次倒也还好，这问得多倒是有些心烦了。她只得向他坦白道：“就是累了，这几日有些提不起精神来。我现在有得处理主母的事务，难免力不从心。不过你放心吧，我还是会尽力处理的。”

他听着就有几分心疼了，他都不知道如此安排到底是对还是错。他现在虽然给了她一个挺直腰板的机会，但于她而言这也是个艰难的任务。主母的位置，主母的责任，给她的担子太沉重了。

她默然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勉强，他也只得安慰她几句：“你是知道的，苏家的大权必须掌握在你我的手中。我连方扉毓的孩儿都容不得，很大程度是为了保住苏家的基业。不然我大可保她一次，让她母凭子贵。”

“我明白的，我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有些累了而已。”她的脸上写满了倦意，似是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一般。他看着就有几分心疼，便拉着她回床去躺一会儿。

她这一躺下，闭上眼睛就睡着了。不一阵子，他就已然听到她匀长的呼吸了。他看着她睡得如此安详，实在是无法想象他不在的时候，她是忙碌到如何一个境地，居然会一沾床就睡了。

他看了她一阵子，随后就到书案上看她做的那些帐。他很清楚她已然很疲惫，他得检查一下，若是有错就帮着她改掉。

他一直检查到她醒过来，都还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她睁开眼就看见他在书案上忙碌，便想着起身去看看。他发觉床上有声响，他便抬眼看看。见她想起身，他立刻就上前去摁住她了。

他重新帮着她盖好被子，浅笑着看着她：“乖，再休息一会儿。你现在的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不要这个时候任性。先休息一阵子，之后再说别的。我知道你想赶紧做完，不要把自己累坏了。我心疼你啊！”

“嗯，我知道，别说了，我乖乖躺着就是了。你拿异兽志给我念念吧？”她的笑容中多了几分无奈，还是选择听他的话躺下来。

他从书柜里拿出异兽志，就从第一段开始念起来了：“古有一灵洞，不论何物入内，都会变得有灵性。有一位富人家中养有一犬，富人看重，特将此犬送入灵洞当中。不出一月，府中就来了一怪物，头长双角，狗头鹿身，甚是奇怪。书生见到，取名为……”

到了这时候，他忽然间顿了顿，她则是笑着接下去：“取名为珷，此物镇守在富人家中，一直到富人终年，不曾离去。直到老去，魂灵却不离府半步，成了那府中的灵兽。府上人人安宁，长治久安数百年。”

“你都会背了，为何还要让我读？”苏虞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玄庭逸明明已然将这些都记下来了，又何必让他读呢？他也说不上是特别会吟咏之人，虽是入朝为官，靠得却是一支笔。

她却只让他继续读，他也只得读下去了，每次他停下来的时候，她就会帮着接下去。而且不论他停下多少次，她都是笑着接下去的。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有很多地方他都会卡住。每一次卡住，他的脸上面都会有些尴尬，她却从不笑话他。

读到后面，他想着放弃了，她便向他解释如此为之的用意：“你知道吗？你在这读，我在这听着，我们就不尴尬了。若是你就静静地看着我，我又是个沉默寡言之人，只得默默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