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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饮酒断尘
花飘零此刻神色止不住的苍白,但是看那孩子小心而认真的模样,还是在一旁不断的指点着然后鼓励着他,即使疼得觉得再开口声音便会颤抖起来,花飘零也仍是带着几许平淡的笑意,似乎那许多的血、许多的痛都不是她身上的。
“呜……”包扎完了,天心满手的鲜血,脸上也染了几滴,他抬眸看着花飘零脸上的笑意和平静的神情,眼里突然烟波弥漫,即使在面对父母骤然惨死在眼前也没有大声哭泣的孩子,忍不住呜咽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这都已经好了。”花飘零见那孩子哭泣有些慌,她双手动弹不得,此刻也没法给那孩子擦擦眼泪。
“好疼、好疼的……”天心哽咽着说道,一边不住的擦着眼泪,又一边止不住的流泪,手上的鲜血将一张脸染出了无数红色,十分伤心的模样。
花飘零仔细看着天心,嘴角上也有血丝,似乎是刚才抿唇时用了力咬住了唇,将唇的内侧咬破了。
“怎么把嘴都咬破了?应该是很疼,还是上些药,吃东西的时候再注意些,别碰着伤口了。”花飘零还是柔声安慰道。
天心止住哽咽,抬起泪水蒙蒙的双眼看着花飘零,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花飘零的手腕说:“嘴不疼,这里疼,疼得好想哭好想哭,可是你却不肯哭。”
花飘零微微一愣,看着那孩子被泪水洗过的双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这般真诚而直白的话语,犹带着几分孩子气,却不知为何仿佛直直射入她心扉一般,花飘零那一瞬是想给那孩子一个温柔的笑的,却又怎么都笑不出来了,可是说哭,她却也哭不出来。
不是不疼,只是学会了忍,学会了越是疼痛越是微笑的伪装。这快成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了,直到再也哭不出来。
又滚烫的泪珠渗入纱布,渗进伤口,热的烫人,又带着难忍的疼痛,可是花飘零却觉得十分温暖,好似在这一片冰雪的昭雪楼里看见了久违的阳光和草原,看见辽阔的天空和明亮的星。
“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就要肿了。”花飘零看着天心的眼眸,第一次放下所谓仪态所谓伪装,亲和而真挚的说,“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就不要再替我哭了,我会难过。”
天心愣愣的看着花飘零,然后渐渐红了脸,然后一低眸却发现刚才包扎的纱布竟被他的眼泪弄湿了,立刻又紧张起来,连忙帮花飘零换药重新包扎起来。
虽然年纪还十分的稚嫩,还需要站在椅子上为花飘零忙来忙去,那双手掌力气也不够大,小小的过于柔嫩,可是那眉目中却渐渐浮现出不属于孩子的坚定来,一连串的经历挫折,天心这个孩子也渐渐长大了。花飘零微笑的看着天心,想起曾经那两个依赖着她,会用娇软的口气唤她“母后”的那两个孩子,花飘零突然觉得她所经历过的也不都是悲伤和挫折的,她也并非一直在被命运所愚弄,至少还有一些暖意可以护着她的心口经久不散。
她很庆幸她在那女子给她所谓选择时没有真的伤害了天心,没有做出会让她后悔的举动,现在有人是这样单纯的关怀着她,着寒冷的地方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这种心情下,花飘零倒也安宁的歇息了两日,灵力的不停运转下也将手腕上的伤口愈合的七七八八了,起码表面上也看不出曾有匕首割下的深深的痕迹。而天心则在眼上蒙上了白布,开始适应起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了,虽然每次见那孩子这般花飘零会有些没有履行好对天心的娘的托付,没有真的照顾好那孩子让他陷入这般环境中的愧疚,可是却又没有好的方法阻止,只能帮着他适应闭着眼摸索这周围的环境。
直至敛紫叩响昭雪殿的门扉,将花飘零引去不远的一座异常华丽恢宏的庭院前,在这里明珠玉璧似乎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变成随处可见的装饰,虽然这里的颜色单调了些,基本上都是一大片大片的白,再就是装饰上的色彩,却无处不见其精雕细琢,别具风格。
“进去吧,宫主在等你。”敛紫在庭院门前便停下了脚步,颇为温柔的说道。
敛紫也是那女子的徒弟,却并不称呼其为师傅,而是称为宫主,这师徒还真是有些意思。花飘零见敛紫停下脚步似乎有所畏惧一般不再前行分毫,随心下有所猜测却也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道:“有劳大师姐了。”
“别客气。”敛紫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花飘零这才扣了扣庭院的门扉唤了声:“师傅。”
门应声而开,庭院内一片花树之下摆了两张案几,一女子正歪着身子坐在一张案几之前,执杯小酌,眼神慵懒,衣襟微开,未梳发髻,一头青丝垂在一侧随微风轻舞,说不出的惑人。
“好徒儿,快来陪师傅我小酌几杯!”那女子见了花飘零便是一笑,轻轻对着花飘零举了举杯。
花飘零迈入院中,那女子随意一挥手,庭院那华贵沉重的大门又自动合上了,这女子的内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快快快,尝尝这酒怎样?”那女子见花飘零不紧不慢的走过来,不禁皱了皱眉,颇有几分娇憨意味的嗔道,离那日在明月夜高台上咄咄逼人杀意凛然的模样相距甚大。
“是。”花飘零顺从的点点头,坐在另一张案几前的蒲团垫子上,然后拿起案几上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液澄澈,有一股别样的芬芳,十分好闻,举杯小抿一口,酒液冰冷,味道淡薄,只是那股香气却氤氲着在口内消散不去,似乎整个人也将置身于这香气中,那幽香袅袅就融化在了她的身体和气息中。
“怎样?”那女子笑得十分开怀。
“这酒很独特。”花飘零淡然的说道,然后顿了顿忍不住问,“这酒有何功效?”
她自从在昭雪楼住下之后,才发现这流月宫所用之物皆不是寻常之物,饮食所用都是带有着一定功效的,常见的茶水是有明目和缓解眼部疲劳的,而饭食也都掺了驱寒的食材或药材,原本还会惊讶一下,只不过后来想到这流月宫在这雪山之中,这些原本也就是需要常备的,毕竟这里大部分都是雪和冰,驱寒也是应该的,而且这里一大部分都是雪冰的白色,看的时间长了怕是会雪盲的,所以才慢慢的接受这个总是掺些奇怪东西在饮食或其他地方的习惯。
现在她饮的这杯酒又分明是那般不同,她之前隐隐嗅出几分药香,猜出了几味药材,所以才这般开口问那女子,心下大抵也有了些猜测,只是面上还得故作不知。
“呵呵,我叫这‘断尘’,了断前尘之意,不错吧?”那女子笑的得意,“饮此酒其实对身体大有裨益的,只不过……之前的武功内力就得化为乌有了。”
花飘零适时的稍稍睁大了眼睛,体内那股香气仍旧没有散去,此刻渐渐在体内翻涌起来,顺着筋脉不断游走,顿时就有些冷汗在额上冒出。
“师傅……没事?”忍着那股香气的乱窜,花飘零尽量稳住气息开口问道。
“嗯,不错嘛。”似乎对花飘零的耐力有些赞扬,那女子摇了摇她案几上的酒壶笑着说,“哦,我这壶中是水啊。”
那脸上的笑容十分无辜,却不论怎么看都透着几分狡诈和得意。花飘零只得沉默,是水难怪这里只闻得断尘的香气,却没有别的酒香,还以为饮得是同一种酒,可是一想那酒的作用那女子作为流月宫的宫主武功高深难测,又怎么可能会饮这酒自废武功?哎,只怪她一心想着自己不论如何都是得饮下那杯酒,根本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力,根本没有想到还会被那女子耍了一道。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却还是难免有些郁闷的。
“哈哈哈!”那女子似乎瞧见了花飘零脸上的郁郁之色,顿时大笑起来,手拍着桌子,笑得发丝轻颤,不可抑制的模样。见此花飘零只得收了那无意流露出的一丝情绪,神色又变为一片沉静,只是见那女子笑得越发开心的模样,心下不免更为郁闷,其实……也没有那么好笑吧?
很快花飘零就纠结不起来了,因为体内的那股香气不仅仅四处游走,而且仿佛变成一股股麻绳一般纠缠在她身体骨骼各处,挠得她体内微微发痒又微微发疼,还有一些已经开始侵入丹田之中,和她的内力自发的纠缠起来,花飘零顿时觉得难受起来,也再无分心之念,只得专注着应对,只是她却觉得眼帘越发沉重起来,头也开始疼痛,太阳穴一股一股的似乎有什么要胀破了一般,她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身旁那女子,那女子早在花飘零不觉中停下了笑声正看着她,朦胧中花飘零只觉得那双眼眸黑不见底,带着兴味,带着魅惑和残忍像深深的漩涡,立时将她拖入其中,然后便是一片黑暗……
琼花开,玉树摇,风月清清雪山老。
闻铃声,鸟雀巢,回首深深华年少。
……
不知何处的歌声,悠长动听,声音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低吟,伴随着几声寥寥的鼓点,似乎是随手而作有感的,慵懒的感觉中带着几许说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