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山水合璧

这人！真是个不懂事的！还真是难为了他能待在瑞世子身旁……人到现在居然“好好”的……袁宗平状似若无其事地瞥了灵山一眼，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鄙夷。

袁宗平不察，他眼底的鄙夷，堪堪落进灵水的眼中，灵水眉宇一挑，深深看了袁宗平一眼，神色似乎更加的和颜悦色。

半晌，却见袁宗平微微笑了笑，语速缓慢对灵水道：“这凡事自然得是世子交代的事情为重……”

望着灵水嘴角的那抹谦和笑意，袁宗平心里对灵山那八九分的不满，也渐渐的平复了稍许。

“那就好，”灵水见袁宗平神色缓和了些，微微一笑，突然却一顿，细细看着袁宗平的脸色，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扶着下巴问：“不过……袁大人，最近有什么事情让大人觉得困扰吗？”

袁宗平顿了顿，犹疑道：“不知林侍卫何出此言？”

灵水笑了笑，道：“在下观袁大人气色不太好，想必是郡守府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困扰了袁大人吧，嗯，若是大人信得过在下，不妨与在下说说……也看看在下，能不能帮到大人。”

袁宗平想了想，叹声道：“林侍卫说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其实……说到这事儿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只不过……这件事目前确实有些棘手，下官也不知何从下手。”

“前因后果，袁大人不妨之言，在下洗耳恭听就是。”

袁宗平点点头，凑近灵水身侧，低声道：“林大人应该听说过……我们云中之地许氏家族吧？不久前，许氏本家的大宅发生了一件命案，此案牵扯了许氏的一段家族秘辛，着实是让下官日夜忧心，但至今却也是无从下手。”

云中许家，久负盛名。

灵水微微颔首，眸里掠过一抹深意。

“日前，许家嫡系新添了一脉男丁，家主许淮南按照惯例，带领族人进入许家的祠堂向许氏先祖告祭……可谁知，中途却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一个姓秦的年轻女子带着一名少年。”

“姓秦？”灵水眸子微一眯。

袁宗平并未注意灵水的神色，只自顾自说道：“这两人吧，强行闯入了许家的祠堂……那姓秦的女子气愤填膺，声称她身侧的少年拥有许家血脉，乃家主许淮南的亲生儿子，然后，女子又说……她的亲姐当初被家主许淮南抛弃，之后又不幸与亲子失散，最后，落得孤苦死去的结局……”

灵山双手环抱胸前，仔细地听袁宗平说着，倏地便冷笑道：“许氏家主抛妻弃子？这倒是十分新奇。”

“这毕竟是许氏的家事，咱们可不能轻易揣测……”灵水朝灵山递过去一个眼神，回头问袁宗平道：“大人可知，那少年今年是多大年纪？”

“约莫也就十三、四岁吧。”

灵水微一颔首，慢条斯理地分析道：“嗯，时隔这十几年，如今那姓秦女子才带上亲外甥到许家去认祖归宗，却偏偏就还撞上了祠堂告祭的那一日，这时机把握得着实是……太巧妙，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的真伪。”灵水稍一顿，望向袁宗平，继续道：“看来，当初的真相如何，还真是谁也说不准。”

“确实是这个理。” 袁宗平点头。

灵水细细地盯着袁宗平，骤然间笑道：“只不过这些，应该不是袁大人想说的重点吧。”

“对对对，这些只是前提，”袁宗平俯身低语，“下官实际上想说的，正是这些事情发生之后的事儿……那姓秦的女子于三日后，在许家大宅内……骤然间却……消失无踪，之后，许家报了案，毕竟事关云中世家名门，这案情几乎是在顷刻间……便被提交到了我们云中郡守府。于是，下官便派人上许宅去查案，整整一日下来，我们的府兵最终于许宅后院一处废弃水池里……捞出了一具——无头女尸。”

“无头女尸？”灵水一字一句地重复后，嘴角微抿。

“至于后来嘛……”

袁宗平眉头紧锁，看起来却是烦恼至极。

“此事事关重大，原本下官早与许氏那头商议好了，待我们郡守府这头彻查之后，再将此事公诸与众……好给出一个交代，可谁知道，许家那位认祖归宗的少爷，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他觉得那具女尸便是自家的姨母，之后那孩子……不管不顾便在外头大张旗鼓的宣扬此事，此事，闹得我们云中郡是沸沸扬扬，近乎满城风雨。”

那位少爷？

灵水顿时似笑非笑：“原来，许家已经承认了那位……少爷吗？”

袁宗平苦笑：“嗯，许家也是不得不认啊……说实话，下官与那位少爷也算见过几次面吧，第一次见面时，下官只觉得那位少爷长的与许氏家主，那眉眼间足足有四五的相似，而随着后来见的次数多了，下官便越来越觉得……他们两人根本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般，这能不是父子吗？”

这是……越看越像的意思吗？

灵山微一皱眉。

袁宗平刚一语落，灵山的眼底倏地掠过一抹异色，一偏头，便撞上灵山顶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后背靠着门板，皱着眉，偏头思忖。

敏感如灵水，又怎会察觉不到灵山此刻的困惑。只不过嘛，现在还不是轮到他们困惑的时候。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和他们……也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灵水唇角微不可见的一勾。

袁宗平瞥了灵水一眼，见他不语，便深深叹了口气，道：“唉，便是因为这事儿啊，下官与许家交涉了数次，却是至今无果，说起来下官也不过就是想求个解决之法吧，目前却依旧是毫无头绪啊。”

灵水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袁宗平一眼。

你这哪里又是找不着解决之法呢？怕是你知道许家内部不平静，你是怕吃力不讨好，做多了……反而怕是得罪了人。

即使心里再不屑，灵水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起的模样，状若思忖了片刻后，他慢条斯理对袁宗平道：“袁大人，依在下看来，此事可简单也可复杂，不过只看大人想怎么选择罢了。”

“林侍卫的意思是？”

灵水深深的看了袁宗平一眼，幽幽道：“袁大人，就简单来看吧，这事儿不过就是一个孩子想为自个的姨母讨回个公道，不是吗？还有，既然……那位是许家承认下来的少爷，有家主的血脉连结摆在那里不是……直接与许氏那头说开了不就行，袁大人又何必这般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取舍呢？”

袁宗平微一顿，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灵水一眼。看来，这又是一个心思莫测的主，若是能他说的这般简单行事，那不就白费了他袁宗平……在云中之地看透世家大族藏污纳垢的这些年了？

袁宗平笑了笑，不置可否，好半晌，慢悠悠地转移了话题：“这事儿就先不说了……嗯，林侍卫，下官刚才还未请教……不知世子他如今是身在何处呢？”

闻言，在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灵山，顿时神色一冷，嘴角几乎是抿成了一条直线，冷冰冰对袁宗平叱道：“放肆！我们世子的行踪，岂是你可以轻易过问的……你是何居心？莫非……你是为了什么人来打听的？”

袁宗平神色骤然一怔，待他缓过神来后，下意识便往灵水的方向望去，而此刻，灵水的目光则不动不动的紧锁着袁宗平，嘴角似笑非笑，一对滇黑的眼珠子里，有一丝嘲弄，更多的……似乎是漠然。

袁宗平眼皮子倏地一跳，背脊不自觉的便升起一阵寒意。

“不、不……绝对不是！”

袁宗平略显慌乱的望向灵山，可谁知，却直直撞上了灵山眼中那抹显而易见的杀意。

杀意！不是他的错觉！这人竟然……

竟然对他动了杀意！

在这之前，袁宗平曾听过一个相当隐秘的传闻：世人熟知的帝京瑞王府世子，风姿如画，俊逸如仙，可性情似乎阴晴不定，瑞王府养了一群武功高强的手下，那些人做起事情来，个个全都是不顾一切，心狠手辣，不羁疯狂的主。

那么，要是这个人疯狂起来……还真有可能把他给干掉！

这样子想着，袁宗平腿脚软了软，额头冒着冷汗，磕磕巴巴道：“误会！两位误会下官了！下、下官哪敢有别的心思啊……下官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实在不是……有意想打听世子的行踪。”

“想来袁大人应该也不是那个意思……”袁宗平顿时直直点头，嘴角拼命的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来，而灵水似乎看穿了袁宗平的内心，唇角只微一勾，温声道：“不过……既然不是，袁大人又何必如此紧张做什么？”

面前的这个人，依旧是笑得那般温厚坦然，可落在袁宗平眼中，那笑意的背后，再没有一丝和善之意。

“下官愚钝，实在没有别的意思……请两位见谅。”

袁宗平心里一阵懊恼。他刚才未免也太过大意了，怎么能对瑞王府的人放松了警惕呢？

灵水看着袁宗平的脸色，笑了笑，给灵山递过去一个眼神后，继续道：“看来袁大人确实不是有意的，其实嘛，我们家世子的行踪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我等身为下属，总未免会想得多些，请袁大人多多包涵。”

“林侍卫言重了，言重了。”

袁宗平盯着面前的灵山和灵山，嘴角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这样看来，瑞王府的这两位姓林的侍卫，不过是想给他这个下马威啊。两个习武之人，心里头怎么就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