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兵败无归（二）

不得不说，叶长风的确是一名非常出色的将领，不仅临战时的指挥能力出众，就连战后的处理上，也是做得十分不错。

当墨卿烟决定带着五千人马前去追击撤往陵丹城的墨渊后，叶长风只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召集了五千兵马集结在城外。

不仅如此，就连追击用的马匹等装备，他竟然也一并准备好了。

这样的速度，着实让墨卿烟有些震惊。

“云凰殿下，虽说我们集结速度已经很快，可从墨渊撤退开始，到如今已经快整整一个时辰了，此地距离陵丹城也不过四十来里，还能追上吗？”

叶长风一边将自己的战马牵到墨卿烟身前，一边有些担忧的说道。

因为沧澜关中还有许多战后的事情需要他来负责，所以他此番并不能跟随墨卿烟一同前往。

“放心，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

墨卿烟一边打量着叶长风的战马，一边淡淡的说道，“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我们倒有可能追不上墨渊。

可如今他是兵败撤退，麾下士兵士气低落的情况下，不管墨渊如何催促，底下的人行军的速度也绝不会很快。

更何况这场大雨已经持续了一整夜，沧澜关到陵丹城的官道两旁多为山林低洼之地，此刻道路想必早已经被雨水浸泡得湿滑松软。

想要在短时间内撤回陵丹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墨卿烟说完，便从叶长风手中接过缰绳，这匹属于叶长风的战马似乎调训得极为不错，尽管此刻天空中大雨倾盆，可它从头到尾也没有出现过焦躁不安的情况。

“挺不错的马！”墨卿烟伸手轻轻拍了拍马身，战马顿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嘶声，也算是与墨卿烟打招呼了。

瞧见这匹战马似乎挺有灵性，墨卿烟脸上的凝重也略略淡去了几分，伸手抓住马鞍，一个翻身，便跃上了马背，动作干净利落。

“沧澜关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尤其是城中百姓的房屋，但凡在此战中有所损毁的，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修复，好让那些安置在城西的百姓回家。”

墨卿烟一边缓缓调转马头，熟悉着座下战马的脾性，一边看着叶长风说道。

“末将明白！”叶长风点了点头，对于墨卿烟这种无论何时都会将百姓放在首位的理念，他也是打心底的支持。

“另外，你再派几名斥候沿着去往玉水城的方向看看，尹石麾下的枫炎骑在三日前就已经接到我的消息，按理来说这点路程应该早就赶到此地。

可如今迟迟未到，我担心是他们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说话的同时，墨卿烟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玉水城方向，眼睛里更是闪过一丝不被任何人察觉的异色。

这些枫炎骑的战力，她十分清楚，因此她并不认为从玉水城到沧澜这不到百里的路程上能出现什么意外让他们迟迟未至。

也正因为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开始担心这些枫炎骑是故意拖延时间，亦或者另有事宜。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就极有可能出现一些不再她控制范围内的事情。

毕竟这些枫炎骑，不是东墨国的士兵，而是她向陆风辰借来的士兵，要说忠诚的话，恐怕这些士兵任何时候，都会听命于陆风辰的调遣。 想到这里，墨卿烟皱了皱眉，随后在叶长风的注视中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靠近说话。

叶长风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面色平静依旧的走到墨卿烟身前，用充满疑惑的语气小声问道，“云凰殿下可还有要事交待！”

能够让墨卿烟如此谨慎的事情，叶长风自然不会认为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在我离开沧澜关后，你派人留意城中那三千陆风辰借给我的精兵，如果他们在这段时间有任何异样的举动，我准许你先发制人，将他们全部控制住。”

墨卿烟弯身，靠近叶长风后，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云凰殿下说的是跟随着您进入沧澜关那些士兵？”

叶长风瞳孔猛的一缩，看着墨卿烟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脸上更是露出一丝难色。

“可这些士兵在之前的战斗中，也表现得极为悍勇，甚至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冲在最前方，此战的伤亡，更是不再少数！

如果此刻这样做的话，会不会……”。

叶长风从未与陆风辰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因此相比墨卿烟的谨慎，他对于这些不久前还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士兵，难免生出恻隐之心。

毕竟，这种鸟尽弓藏的事情，怎么着都让人难以下手。

墨卿烟瞧见叶长风的神色，立时便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轻叹一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希望如此，可如今尹石的枫炎骑接到命令后迟迟未到，我担心这有可能是陆风辰在从中作梗。

如果是那样的话，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无法预料。

或许这些士兵没有什么祸心，可这并不代表他们身后的人，也会如此。

你身为沧澜关主将，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士兵服从命令，不会在意对错，只需要忠实的去执行。

如果你不希望沧澜关转眼间落入敌人的手里，还需谨慎一些才对！”

叶长风闻言，皱眉思索半响，最终才点了点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末将……明白了！”

墨卿烟见叶长风因为自己这一番话变得心绪不了，心中反倒有些放心不下了，可此刻也不可能放任墨渊逃走不管，便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如此为难，毕竟这件事情也只是我的猜测，有可能尹石他们真是在路上发生了什么意外。

毕竟雨这么大，往来途中多为穿行山林的山道，山岩被雨水冲刷碎裂掉落，堵塞道路之事也常见。

我猜测的，只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墨卿烟这样说，叶长风面色稍缓，显然是认同墨卿烟的看法。

毕竟这些都是墨卿烟的猜测，小心行事，以防万一，也没有任何错误。

若那些士兵真是受命他人，打算在沧澜关中做些文章的话，那么即便墨卿烟不说，叶长风也绝不会将沧澜关拱手让给别人。

“好了！时间紧迫，我也不能耽搁，眼下将墨渊拿下，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至于这件事情，若真如我想的那样，我相信你能够做出决断！”

墨卿烟也明白眼下的阻止墨渊撤回陵丹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当下也不再多说什么，手上缰绳一动，座下战马似乎早已经知晓了背上的人的意图，当下调转码头，便朝着陵丹城方向冲了出去。

在墨卿烟身后，胡玉带着临时集结的五千人马紧随其后。

一时间沧澜关外马蹄阵阵，仿若战鼓再次雷动，无数马蹄踏过，被鲜血染红的地面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这五千将士心中翻涌的战意，如同一把无坚不摧的战刀，誓要终结东墨国这场内战！

半个时辰后，天色渐亮，倾泻的一整夜的大雨在欲要破开层层黑云，降临大地的天光之下，也开始有所收敛。

但大雨渐小，却并不代表着被它们冲毁的道路立刻就能恢复原样。

相反，在这场大雨中被毁去的道路，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如初，在那之前，每一步走过，都极为松软湿滑，可谓步步难行。

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墨渊大军行进的速度竟然比墨卿烟估计的还要慢了许多。

近两个时辰的时间，这些遭遇惨败士气低落的士兵只前进了不到二十里的路。

这还是墨渊让麾下的副将提着战刀在后面督促，以掉队者则视为逃兵的严令，逼着这些士兵不得不加快速度后才有的结果。

否则的话，他们撤退的速度会更加缓慢。

“快！后面不想死的都跟上！”

一处洼地上，士兵们正趟着齐腰高的积水缓缓前行，积水下的道路早已经被雨水浸泡城了烂泥，每一步下去，都会深深陷进淤泥之中，使得士兵们每前进一步都要花费不少力气。

若是在平日里，这些征战沙场的士兵要走过这片洼地也不算什么难事儿，可此刻他们才经历了一场恶战，士气低落的情况下，每一个人都是精疲力尽。

要不是为了活命而继续咬牙坚持，恐怕在场每一个士兵都不想再往前挪动一步。

“我们还剩下多少兵力？”

在洼地旁的一处小山包上，墨渊看着在积水中艰难前线的士兵们，面色阴沉得有些吓人。

“回禀陛下，这一路走来，除却掉队被就地正法的，也有不少趁乱逃走的士兵，目前还能跟上我们的，不足一万士兵。”

墨渊身旁的副将沉沉说道，眼睛里黯淡让人看不见丝毫胜利的希望。

“呵……一万吗？原来到最后还能跟随朕的，只有这点人了！”

墨渊嘴角抽动了一下，自嘲的苦笑在他脸上浮现。

他经历过的风雨如此之多，可唯独这一次，他找不到半点翻身的可能。

甚至哪怕直到此时此刻，他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输给墨卿烟的，他整整十万大军，不过一夜的时间，就只剩下这不到一万的残兵败将了。

“陛下请不要放弃，末将已经派人去陵丹城寻求援军，想来夏杰将军得到消息后，很快就会带人来接应我们了！”

这名副将在军中的职位也不算低，之前夏杰带兵支援陵丹城一事他也知晓，因此在他看来，夏杰手中还握着一万轻骑，只要夏杰能够及时赶来接应他们，那么他们便有很大的机会成功撤回陵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