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山色云远

青去云来山色远，树影重重谁顾盼。

“姥姥，你该休息去了，这些药草交给我吧！”花无声依旧乖巧无比的模样，“小妖们的事情有我和郁言哥在呢，您安安心心睡一觉，您想说的，我去与郁言哥交谈。”

原来，不唤臭狐狸“王”时，她唤的便是“郁言哥哥”。秋歌看着似乎怒气未消的姥姥，难得的手足无措。

“罢了，罢了……”姥姥转过身子，朝里面走去，叹着重重的气，“可怜云儿那孩子了。”

语调里满满的惋惜之情，那份苦楚，叫在场所有人为之动容，秋歌也感觉到，郁言握着自己手的力度又变了变。

似是刚刚还在胆战心惊地听着姥姥大发雷霆，这一刻，此处便已归为平静。

待花无声走出来，看了一眼郁言和秋歌，示意二人很对她去。

待三人都坐了下来，花无声开口道：“姥姥暂时无法接收一些事情，所以有些事情，我们暂且无需说起。当今要谈的，该是你二人来此处的目的——天界，想要我如何？”

直奔主题，倒是爽快，不过这样的她，才像是一个妖王，而不是痴情女。

郁言挑眉：“帝玄天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他要的，是妖族与仙界继续维持关系。”

花无声笑笑：“这我自然知道，可是你走后，说得上话的长老都已离去，本王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有心与仙界维持关系，也无力挽回局面。”

“几位长老那里，我亲自去寻。”

秋歌忍不住了，插话道：“蛛族那里，可是一直未和妖族着？”

花无声与郁言皆回头看向她，郁言问道：“你在蛛族那里的谈判如何？”

“蛛族实在是可……恶……”还未说完，秋歌声音便低了下来，捂着自己嘴巴摇摇脑袋。

郁言眸色突然深沉，秋歌连忙笑嘻嘻道：“蛛族不大愿意与仙界交好，我们便提前回来了。”

话音未落，手便被郁言一把抓去，搭上手腕，又冲着让一挥袖袍，继而眉头一皱，凝视秋歌半晌，扬眉道：“不错，这次没丢了小命，不过灵力失去大半，又喝着酒御着剑而来，当真是不错啊！这就是文珹教出来的好徒儿！”

“……明明小时候你带着我惹事儿最多，又开始怪师父宠坏了我，切诶！”秋歌小声抗议。

花无声在一旁轻咳了一声，看着他二人说道：“郁言哥你不是认识南海医仙吗？你且去寻那医仙，让秋歌姑娘待在我们狐族等你即可。”

秋歌也猛地站起，激动道：“对对对，我本来就是想去找笙湛竽要解药的，奈何灵力维持不了多久，唉，再不恢复，肯定会错过很多好玩的事情！”

郁言依旧板着脸瞧着她，许久，秋歌才眨眨眼，讪讪坐下。

花无声在一旁忽地轻笑一声，说道：“郁言哥哥可是信不过无声？秋歌姑娘虽没了灵力，莫离剑在旁，我也是伤不得她的呢！更何况如今万事皆成定局，我也不会强求什么。哥哥放心前去，我定会照料好秋歌姑娘。”

郁言依旧不接话，花无声又道：“姥姥也在这里，还怕我吃了秋歌姑娘不成？”

秋歌眼珠一转，密语传话郁言道：“帝玄天又答应了我一件事情，臭狐狸你就帮我去取药嘛。而且不就一个花无声嘛，修为还没我强，本姑娘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郁言这才沉吟道：“要是再瞎跑或喝酒，别怪我到时候将天上那两个小屁孩赶走。”

“不不不会了！”秋歌一本正经，做出发誓的手势道，“我绝对不会的，我一定在这里乖乖等你，嘻嘻！”

郁言看着她不语，秋歌眨眨眼，最害怕郁言不出声了……她抬手勾起小指，嘻嘻笑起来。

郁言愣了一下，秋歌晃晃手指，见郁言还是不懂，不耐烦的说道：“哎呀，就这样！”

说着，她抓去郁言另一只手掰开小指，与他勾住小指说道：“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和娘亲玩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必一百年，你今天安分一下午就够了。”

郁言离开，秋歌和花无声大眼瞪小眼，花无声轻笑一声，道了声“请便”也离开了。

这什么姥姥秋歌也是万万不敢去找的，秋歌只得离了这狐狸洞，自己在外面转悠。

不得不说，这狐王一族所处之地，真能比得上那书上所述青丘之景，甚至，更为赏心悦目。

这里天高地阔，古树之外，大片平原铺作清亮的绿意，秋歌独自过去，在山坡上慢慢走着。

看着狐族这番光景，秋歌恍惚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也不对，对这里很是熟悉，但并没有来过这里的感觉，莫名的亲切感……

放眼望去，目光停留在前方山林与天色交融之景上，心里一抽，疼痛无比，突然涌入胸腔无尽的失落。

无法言说的无力感使得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蹲下身子，不知为何掌心传来一阵阵刺痛，摊开手掌，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

正要忍着痛往回走，头竟是也痛了起来。

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醒来时，自己已是又在狐狸洞了，身边站着的是一只小狐妖，小狐妖瞪大眼睛看着她，伸出爪子递来一碗药。

“谢谢你呀！”秋歌接过药，伸手去揉了揉小狐妖脑袋。

“你……”小狐妖使劲眨眨眼，又摇了摇脑袋，说道，“你以前是不是来过我们这里啊？”

“这……我也想知道，哈哈，我倒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我才十八岁啊，和你们郁言哥哥跑过不少地方，可从来没来过这地方。”秋歌摸摸脑袋笑了笑，又说道，“想来若是真来过，那可能就是我的前世了？”

“啊，我也想不起来呢，就是觉得对你很熟悉，花无声姐姐刚刚送你来这里后就出去了，我这会儿去告诉姐姐你醒了。”小狐狸说完，便端着空碗向外走去。

边走向洞外，这小狐狸还一边嘀咕着：“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位姑娘呢？”

原来是花无声将自己送进来的啊，不过自己为何会突然晕倒呢？

当时所站山坡，算是狐族至高点，入目景色十分漂亮……对，那景色熟悉无比，自己正是在转身看去那一刹那，越看，头越痛。

那样的感觉每每持续下去，都会涌入一段模糊记忆。

最开始师父他们都以为自己是鹓雏，后来又确认自己只是单纯的拥有了鹓雏的记忆和神力。

可现在，自己却有些肯定，自己便是鹓雏了。

若是单纯的拥有她的记忆，又怎么会深刻到如此地步呢？

想想也是，鹓雏本就与郁言相识，肯定也是来过狐族的，并且对于山坡那一段景色格外熟悉，也才让自己被影响至深。

待花无声走来，秋歌轻声道了谢，撑着坐了起来。

花无声坐到一边，优雅无比的整理了一下衣袖，扬眉瞧她，道：“帮你，于我来说不过是讨好郁言罢了。”

将自己那份在外人看来实在是过分的痴直接道出，当真是直爽啊……

秋歌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眨眨眼道：“花无声……哦，不，妖王，你知道臭狐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嘛？”

“我怎么知道？”花无声嗤笑一声道，“郁言去过万千之地，我皆清楚无比，但医仙岛何等地方，我可不比你清楚。”

“我算算啊，笙湛竽之前有说自己想在南海那边靠舟广地域停一停，舟广那边果类繁多，这样看来，臭狐狸得去八个时辰诶！”

“准确来说是两个时辰。”

“啊？”秋歌一脸不解地看向他。

花无声淡淡道：“郁言哥哥独行之时，速度在你四倍以上。”

那平常郁言的速度……还是自己拖累了他不成？

秋歌暗暗翻了个白眼，又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一翻身起来，说道：“不好，从这里过去舟广地狱，必定会经过一座雪山，听说那雪山乃世间最老雪山，寒气冲天，臭狐狸的寒毒！”

“你是说路上会经历雪山？！”花无声也一惊而起。

“没错哇，我得赶去！”

“先冷静一下，郁言哥哥的寒毒没那么容易犯。”

秋歌焦急无比，忍不住跺了跺脚说道：“我十六岁那年他连春日寒水都给冻了个好几天，今日那可是一座万年雪山！”

“妖族这里我无法离开，你又中毒无法完全使用灵力……你先下山，山脚下有一坐骑冰鸟，性格温和，修为强大，你骑着它，定能很快追到郁言哥哥。”

“好，我这就去！”

秋歌匆匆告别花无声赶下山，按照花无声所说寻到了一只奇大无比的冰鸟，秋歌拍拍冰鸟脑袋，抬头看了这美丽温顺的鸟儿一眼道：“哇好漂亮，不过青鸾要是看见你长这模样不给气死。”

说完，她一边一跃上了鸟背，拽住羽毛笑了声道：“冰鸟啊，现在带我往人间舟广地域去吧！”

本蜷缩趴着的冰鸟听到这话，慢慢舒展开了身子，低眉鸣叫一声，便一飞而上，冲上九天。

老树之下，收拾晒着的药草的花无声听到冰鸟鸣叫之时，忽地停下动作，勾起嘴角淡淡一笑，继续收拾起药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