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左小青看到同学群里发的视频后整个人差点晕倒，她不顾身边同学异样的眼神冲出教室，她拼命的跑着，等她回到世贸滨江的家中时，韩振波竟然坐在沙发边，静静的喝着茶，他抬头看了眼大汗淋漓的左小青，笑道，“这么大人了，遇事还慌慌张张的，坐下喝杯茶。”
左小青用颤抖的手接过茶杯，她勉强喝了一口后有些不安的看着面前异常安详的男人。
“我是82年上的大学，金陵大学物理系，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所以无法理解大学对于我们这批知青的意义，感谢邓大人给了我们机会，那时大学不像现在，是个真正学习的地方，我们每一个人都很珍惜都真正为了国家在学习。那时大学生活很艰苦，没有什么乐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大家都经常聚在一起唱歌写诗，骆冰是我们那届出名的才女，人漂亮又有才气，她是我们心中的女神。我那时十分不起眼，带着厚厚的眼镜是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我将对骆冰的这份青春萌动的感情一直放在心里，一直像个闺蜜般陪着她，看着她恋爱，看着她被伤害，等我们毕业后她为了逃避那段感情的打击，骆冰申请了赴美留学，而我也想跟着她，不巧的是那年77所急需雷达方面的专家，我被系里推荐去了苏联，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再见过面。”韩振波说完看着面前眼睛有些微红的左小青，“你见过我钱包里的合影，那是她去美国前一天我们的拍的，他们选择你接近我，无非是你跟当年的骆冰很像。”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左小青听完，有些诧异的问道。
“别忘了，我在前苏联留学3年，我所从事的领域是西方情报组织重点关注的，从我到苏联学习开始，出现在我身边形形色色的情报特工已经多到我自己都记不清，从你第一次接触我，我就能猜到你的目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是美国的还是欧洲的人。我一开始那样疯狂的跟你做爱，既有想嘲弄你背后组织的意思，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很像她，这也是我的私心，我想借助你的身体去寻找那些永远回来不的记忆，但是随着与你的交往，我发现你是一个很不合格的情报人员，你很多行为幼稚到连我都看不下去，但正是因为你这样的举动让我开始重新认识你，我发现你面具背后的可爱与善良，所以我真的爱上了你。”
左小青听到这里，止不住泪水终于流了下来，韩振波怜惜的帮她擦了擦眼泪，“我分析你应该是被美方策反的，在情报战中你这样的人是做可悲的，犹如一枚过河的卒子一般，我听你说过自己的弟弟年幼时被美国人领养，是不是因为弟弟你才被美方情报人员控制？”
“恩。”左小青点了点头。
“我这次也大意了，原本我以为美方只是利用你接近我从而窃取一些机密技术，我想只要我不给你机会，只要我能护着你，我们会幸福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们的野心这么大，他们要的不是我的技术，要的是我的命！”
“老韩，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小青，不要说对不起，我们都被利用了。”
夕阳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屋内，韩振波站起身开着远处金黄一片的长江，他突然说道，“陪我到楼下江边走一走吧。”左小青开门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带着耳塞的黑衣男子楞住了，韩振波从身后挽着她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说，“我跟她去江边走一会。”
两个国侦局要人保卫处的外勤人员互相看了看，没有阻拦的意思，跟在他们身后进了电梯。
“南京最美的江景就是老下关码头这一块，历史上这里承载了南京千年的商脉。”穿着黑色风衣的韩振波一边走着一边跟左小青介绍道，“你知道么，明初朱元璋的水军进攻陈友谅时就是在这里开了第一战，那时这一片还是滩涂，身后的阅江楼古时叫狮子山，陈友谅的大帅营地就设在山上，千百年沧桑一瞬间，物是人非呀。”
左小青看着夕阳里的韩振波，那副文人的傲骨此时彰显无遗，他目光锐利的看着远处的长江，波涛汹涌的江面上一直苍鹰飞身之下。
“小青，这是家里保险柜的钥匙，你收好。”韩振波突然递给左小青一把钥匙说道。
“老韩，你这是干嘛？”
“我给你留了一些东西。”韩振波说完冲着左小青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一口喝了下去，“再见我的爱人，如果有来世让我们平平淡淡的再爱一次，你会亲口告诉你，我爱你！”韩振波说完便翻身跳入滚滚的长江中。
一个小时候后韩振波的尸体被送至公安局法医中心，马伏义一下车立刻冲了进来。
“领导，他是抱了必死之心。”法医用镊子夹住了那个塑料瓶说道，“这里是氰化钾。”
“你们怎么搞的！”马伏义突然冲着那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吼道，“是不是这些年安逸的日子过惯了，身上的关节都生锈啦！”马伏义有些歇斯底里的喊着，一边紧随其后的沈国明见状赶紧劝道，“马局冷静点，小武他们也是没有办法，事情太突然了。”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马伏义指着不锈钢解剖台上的尸体喊道，“你知道他是谁么？你知道韩振波对于我国军工雷达的重要么！你知道他是前苏联雷达之父索布耶基唯一的学生么！你知道他的死对于国家的战略雷达来说将会是整整20年的停滞！他死了，我们的航母，我们的导弹防御系统，我们的预警机怎么办！美国人只用了一个被策反的女生大学生，就将一个国宝级的军工专家逼到自杀，你，我怎么向总局交代，怎么向军方交代，怎么向国家交代！”
左小青一直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的盯着漆黑的屋顶，手里的一张信纸已经被泪水湿透。
“我走了，给你留了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如果有可能请不要把我火化，我们湘西人有着落叶归根的传统，将我送回我的老家，我离开家很久很久了，我想回到那里，化入家乡的泥土里。其实你也不要自责，我选择离开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很累了，忙碌了大半生，身边的同学都已经儿孙满堂，而我还孤身一人，我一直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但是这件丑闻却让我认识到死亡的意义。去国侦局自首吧，你的路还很长，不要像我在后悔中活着。”
警察在检查完韩振波的家后离开了，在马伏义的授意下国侦局没有对她进行逮捕，此时的左小青像失了魂的娃娃一般，毫无生机的坐在那里，黑夜慢慢涌入屋内，毫无保留的将她吞噬。
2天后左小青去学校附近的派出所，很快国侦局的车子就将她接走，随着视频的热度慢慢的消去，金师大也没有了左小青这样的学生，与她同时消失的还有凯文，上海路的加州之夜还在正常经营，只是那个帅气的华裔老板史威已不在店里。
一年一度的春节在漫天的大雪中来临，张瑞的小屋里热气腾腾，结满冰花的窗户上贴上了大红的福字，黛丽将一盆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
“等等我！”西梅在电话里冲着张瑞喊道，“我在家里吃完年夜饭就过来陪你守岁！”
“过年咯！”大家齐声的喊道，举起杯子碰在一起。
在距离南京遥远的南部大山里，一个在卫星地图上都难以发现的军事基地中，左小青大汗淋漓的从训练室里出来，她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墙上的挂壁电视中正播放着春节晚会，她看了一会后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还习惯么？”一个穿着训练服的教官问道。
“习惯！”左小青立正大声的喊道。
“很好7号，你的特训才刚刚开始，希望你真的像马局说的那样！”
国侦局落阳山基地，已经没有名字的左小青正在面临着凤凰般的涅槃，左小青已死，只有代号7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