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初次登台

要知道花满楼也许在京城里还算不上是绝顶的妓院，但是也算得上是一流的，在这里的姑娘待遇也是极好的，没有出阁的清倌人只要登台卖艺在楼里有了些名气受人追捧的也能从客人给的银钱里分到一成。而那些出了阁的也大多能分到两成，若是出名些的还允许收客人的打赏，至于花满楼的几位角儿便可以收三成，每年的花魁可以拿到四成。

至于像她这样成为了花满楼接班人，也便是下一任妈妈的，能拿到的便是五成，只是所有不同的是，她不能接客，她手中所拿到的五成也不再是客人她为所付银钱的五成，而是整个花满楼的收益的五成。只不过花满楼的规矩都是前辈们传下来的，这掌管钱财的钥匙还是在妈妈手里保管，必须得妈妈卸任养老或者逝世之后才能传给她。而吟春她现在也明白，她之所以在楼里地位这么高，说话还有些分量也都是这一个身份的缘故。

这如今这女子竟只要十中取二，以她的姿色在花满楼里不难成角儿，当真是对金银不动心么？要说真是报恩什么的，她可不会信，这世道不要说报恩了，不反咬一口的那就是好事了。

“不会。”花飘零见吟春有些犹疑，似乎对她的话还存有疑惑，便觉得自己这番说话是不是开的价码太低反而让吟春起了疑心，其实若真是让吟春觉得她是一个爱财之人有了弱点比较好拿捏的话，也许卖身契和卖身的事情会好办些，只是可惜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这吟春又不像是好糊弄的，再开口更改或者掩饰反倒显得别有用心了。所以花飘零颇为自信的笑了笑，转而反问道，“妈妈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不是？那我自然该有些让步的。”

“呵呵，姑娘真是有一双慧眼，我自问可没有透露这半分的消息，姑娘如何知晓妈妈的答案便是同意了呢？”吟春眸光一亮，颇为好奇花飘零身上的自信还有她又是如何猜到妈妈的答案的。

“春姐姐说这客人也是花满楼的客人，还肯和我好心情的议价，若不是妈妈答应了，春姐姐哪里还会和我这般谈下去？想来定是妈妈让紫兰给了你答复，你方才顺着我的提议同我议价的。”花飘零微微一笑，霎时间仿佛清风吹过，花开一瞬。

吟春微微一愣，在花满楼里也算见识过了各种各样的女人，貌美的、聪慧的、有气质的都不算少数，可还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是那般不同，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明明不是纯良得不辨世事的少女，明明言辞也算不上是温柔，冷漠寡言又苍白孤傲，受过伤又流落青楼。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总是让人感觉是透明洁净的，像是一道光芒投进了这花满楼的红粉瘴气之中。

不知到时这光芒能持续多久？吟春看着花飘零不愿签卖身契不愿卖身而与她谈判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似乎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当初的自己还有很多初入这花满楼的女子，当初有好些都曾发出过光芒，只不过很微弱，很快就被湮灭了，她自己也没能持续多久。现在回想来其实时间并没有太久，只不过对于她来说，却仿佛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就连当初的那些挣扎和痛苦的心情她都快记不清了。

“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妈妈确实已经答应了，这卖身契可以不签，至于卖不卖身的事情那就看姑娘和客人的意思了，希望姑娘能好好的下些功夫，免得到时候应付不来，妈妈这边还是会帮衬着些的。”吟春敛了心神，许是触动了她的回忆，她看了看花飘零然后说，“其实在这楼里有两种人的身份是不接客的，那就是妈妈和花满楼的下一任接班人。”

花飘零愣了愣，没有想到吟春竟会出言提醒她。她早在紫兰嘴里知道了吟春在花满楼里的身份和地位，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她也知道这个身份对于吟春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的，可是她此刻却提醒她在这花满楼里想不接客还可以通过成为花满楼的接班人来实现。一时之间花飘零有些拿捏不准吟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帮她？

不过要成为这花满楼的接班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加不是一件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更何况要成为接班人，想必是一定要签下卖身契的，不是这个楼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成为接班人。但是她是不能签下这个卖身契的，若是签了卖身契，在她想办法当上接班人中间的这段时日她是没有办法保证自己不出阁卖身的，而且吟春如今也早就定下是接班人了，她要和她去抢这个位置还是等到吟春当了妈妈之后，等下一次？

这可不是花飘零想要的，她只是为了应付暗处的监视者而已，想要麻痹那些人的视线再找出方法逃出去，她没有想过一辈子呆在这儿，更不会去做这个什么花满楼的妈妈。就像那个华美而冰冷的宫廷一样，那里不是她的归宿，这里也不会是，她心中向往所在不在这里，即使花品茗可能已经不会再与她去寻找她所向往的那处桃源，但是她心中还保存着那些向往不曾改变，也无法消磨。

就像向往天空想要展翅飞翔的小鸟，无论是再精致的鸟笼，终究对它来说只是一个枷锁，心是不可能会留下来的。

“多谢提醒了。”花飘零点头对吟春道了声谢，不论吟春为何对她说这番话，她没有感到什么恶意，所以花飘零还是谢了一声。

“不用谢。”吟春听出了花飘零的拒绝之意，倒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只是一时感触才说出那句话，现在想来其实她倒觉得这种局面有些讽刺的意味。这想接客卖身挣银子的人不能再接客了，而那不想接客不想卖身的却又不得不去接客，想当初她是从何时开始从不想接客变成想要再多接些客人，直到爬到了如今的地位？

“春姐姐，你不舒服吗？”见吟春面色有异，花飘零问道。

“哦，没事，突然想起了往事。”吟春回过神来，然后十分自然的笑起来，“你好好养身子便是，过不了两日，妈妈自会为你安排事宜，到时候姐姐要好好教你一些东西，你也好拿去应付那些客人。好了，今日也晚了，我还有事儿得先回了，妈妈这件事情既然答应了你，你放下留下便是。”

“嗯，今日的商议便保密吧。”吟春一副笑盈盈点头的模样，似是恢复了常态，花飘零也只好点了点头，见吟春站起身往门外走去，花飘零也跟着站起身相送。

“放心好了，妹妹留步吧，我这便回了。”到了门口，吟春还很是亲热的拉着花飘零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才带着紫兰走远了。

彼时天边燃起一抹火烧云，衬得吟春衣裳的颜色也仿佛渐渐燃烧了起来。

傍晚时分，在街上的店铺都渐渐开始收拾东西关门，变得安静起来的时候，一条绿柳巷中的大红灯笼却才刚刚被人点亮，而变得逐渐热闹起来。

花满楼此刻也正是一片繁忙之景，不少人来来往往往楼内走去，有的到大厅舞台前寻了好观赏的位子坐下，或放下帘子或打起帘子，大多都找了各自喜欢或者相熟的姑娘陪酒，有的则直接扔银子点了某位姑娘的牌子便往楼上的厢房或者后院姑娘的小院里去了。

当丝竹舞乐响起，舞台上便有姑娘上去跳舞唱歌或者弹奏乐器，而台前的客人和陪酒的姑娘们一起观赏歌舞，不时往那台上扔些碎银打赏，一时间楼里人声喧杂了起来，十分的热闹。

花飘零在厢房里等待的时候便能听到各色各样的声响和男女调笑的声音，歌舞声叫好声还有欢笑声，似乎这里的人都很高兴。

“姑娘感觉如何？要不要喝口茶？”紫兰见花飘零坐在那里戴着面纱一动也不动，怕她紧张，于是劝道。

“没事，你去歇歇吧。”花飘零见紫兰走来走去，明明一副自己紧张的不行的样子，却又故作镇定的来安慰她，于是开口道。

“啊？我可不能歇着，今晚可是姑娘初次登台的大日子，我得好好照应着，不然今晚若是弄砸了，只怕妈妈那里就不好交代了呀！”紫兰叹了一口气，“听说今晚上的歌舞都是极好的，还有春姐儿新寻来的几个姑娘今日也要出阁呢，这个时候姑娘真不担心吗？”

“这些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是妈妈特意安排的，之前散布消息还准备了这么久也是为了今晚的节目造势，不然今晚的客人怕是不会有这么多，而且都还在看歌舞吧。”花飘零一片淡然镇定，似乎紫兰说的事情她并不放在心上。

“好吧。”紫兰无奈的点点头，然后又有些不放心的说了一句，“姑娘可得好好表现。”

“嗯。”花飘零只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这紫兰是吟春派来伺候她的，因为知道她的事情又照顾了她那么久所以放在她身边也比较合适。花飘零虽知这里面也有些监视她的意味，不过她也没有反对，毕竟紫兰照顾她的时候确实是颇费心力的，而且若不是紫兰常与她说这花满楼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知晓花满楼在京城是个怎样的存在，在这京城的众多青楼之中又是怎样的地位，那个吟春是花满楼中怎样的人物，而花满楼的规矩和姑娘们的规律又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