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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绝地逃亡
楚卓轩脚踏奇步,刀锋遥指前方,“融阳”心法缓缓展开,罩定三丈方圆。
萧天佐首当其冲,忙收慑心神,手按刀柄,蓄势待发,但心中仍忍不住一阵赞叹。
他本是用刀的行家,对刀道的研究达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但他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尽夺天地造化的刀法,竟能从精神层面影响到一个人的心灵。在他生平所遇的人当中,也许唯有自己的师尊“狼神”图力可稳操胜券,而且对方如此年轻,假以时日必将是另一个与四大武学宗师齐名的超卓高手。
萧天佐一边极力抵抗楚卓轩精神气势的侵袭,一边暗暗打定主意,无论今日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将楚卓轩留在此地,但他之前与韩昌联手都未从楚卓轩手上讨得半分便宜,如今独自对敌,心中凝重至极,遂准备采用缠斗的策略,只要拖到韩昌的支援,加上手下的将士,楚卓轩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萧天佐将九环刀抽离刀鞘,脊背弯弓,作势欲扑,令人感到他不惜决一死战的高昂战意。
但在“天视地听”之下,楚卓轩又怎会猜不到对方所想?他亦在采用拖字诀,只要等到杨业等人安然脱离险境,他便可溜之大吉。
两人各怀心思,天地间一片肃杀,针落可闻。
数千辽兵张弓搭箭,里外三层,将二人重重围困,飞鸟难渡。
这时韩昌带领麾下黑甲重骑终于赶到。
萧天佐心中胜券在握,放声大笑:“世人皆说,曹玮乃大宋青年一代第一高手。在我看来,他与楚兄相比却犹如星辰皓月之别,不过楚兄今日便要死在了萧某的刀下实在可惜!不若你投降我大辽,我大辽圣主一向爱才,楚兄必能受到重用,他日封官进爵不在话下。”
楚卓轩扫了韩昌一眼,哂道:“我大宋男儿铁骨铮铮,你们君臣三人为何总爱做劝人投降这样的蠢事?”
萧天佐冷哼道:“那是我们爱才惜才,赵光义便做不到这一点。”随后望向杨延定与杨延光,运足真气喝道:“两位将军舍身为国,忠心可嘉,若肯投诚,我主不计前嫌,亦会倒履相迎。”
杨延定、杨延光此时体内的真气已油尽灯枯,受到萧天佐声波的攻击,二人脸色一白,同时喷出一口鲜血,只见半开的寨门吱吱嘎嘎缓缓关闭,随后杨延定一声闷哼,双腿断折,断裂的腿骨刺穿筋肉,再次顶住寨门,但余下的间隙已不足一人通过。
杨延光颤声道:“二哥……”
楚卓轩悲痛欲绝,继而心中升起无法遏制的狂暴怒火,眼角的余光扫见韩昌张口语言,猛然暴喝:“韩昌,你定然要说,是生是死,一言可决!那老子便告诉你们,今日我若逃得性命,他日定要亲手斩下二位的狗头!”半圈肉眼可见的声浪朝着萧天佐滚滚而去,这是以牙还牙。
萧天佐猝不及防,登时被楚卓轩蕴满昼阳真劲的暴喝震得头晕目眩,当他清醒过来,楚卓轩的已止战刀斜斩而至。
萧天佐一声大喝,九环刀魔音骤响,瞬间在身前布下十八重刀气,随后抽身后退,将九环刀举至胸前。
这是他针对楚卓轩的“寂阳”刀法临时所创的招式。哪知楚卓轩刀势一变,昼阳七式中的“月临”悍然发动。
判断的失误令顿时萧天佐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韩昌暗叫不妙,狂喝一声扑来时,楚卓轩铺天盖地的灰色刀浪已将萧天佐重重囚禁,这一式不同于前日对战散奇,乃是楚卓轩含怒而发,全力以赴,终于展现出它的绝杀之力。
萧天佐身处牢笼,五官受到“月临”杀气的影响,睁眼如盲,两耳失聪,心中的警兆如同涌动的浪潮一波波袭来,如同陷入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他那坚守的精神防线登时宣告崩溃,随后一道炽烈的刀芒在灰色的刀浪掩护下急掠而至。
萧天佐仍不知大难的来临,疯狂挥舞着九环刀。
韩昌看得分明,目眦欲裂:“师兄,快躲开!”手中的三尺青锋暴起漫天的光雨,迎往楚卓轩的后背要害,但他绝望地发现这一剑根部不足以令楚卓轩收刀回防,换言之,萧天佐毫无幸理。
轰!
一声爆鸣,铺天盖地的刀浪消散一空。
韩昌怔怔望着手中的精钢长剑寸寸断裂,茫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一声惨嘶,直挺挺地掉往后方六丈之外的骑兵群中。
楚卓轩古铜色的面容掠过一丝苍白,借着韩昌反击来的巨力迅速后退,眼尾都不望死里逃生、呆在原地的萧天佐一眼,生生以后背在辽兵的包围圈中撞开一条通道。
杨延定与杨延光相视一眼,齐声呐喊,压榨出体内最后的力气,用生命的余晖为楚卓轩再次打开了一条逃生的希望。
楚卓轩知道这不是犹豫的时候,转身穿门而过。
这时萧天佐才如梦初醒,一声怒斥,黑甲重骑如同脱闸的洪水汹涌而来。
楚卓轩转身道:“两位将军……”忽地一怔。
杨延光神色极其平静,甚至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淡淡道:“我与二哥生机已绝,不过在临死前得见楚兄弟的盖世刀法,死也瞑目了。”目光上移动,两兄弟心意相通,杨延定瞬间明白杨延光要做什么,虎目热泪滚滚而落。
只见杨延光双手离开寨门,强提一口真气,十指上下翻飞点中胸口数处要穴,苍白的脸色转成如血殷红,口中发出仿佛不堪重负般的沉闷低吼,随后转身大步迎向狂冲而来的辽人黑甲重骑。
当前一名骑兵见杨延光形象诡异,心中生怯,硬起头皮刺出手中的长矛。
矛锋入体,杨延光整个人轰然炸裂,血雾中夹杂着碎肉四处飚射,将先头的数十名铁骑尽数囊括在内,一时人仰马翻,连同他们坐下的战马一起活活震毙。
一代战将杨家三郎就此烟消云散,在这世间不留半点痕迹。
紧跟着木寨大门轰然关闭,一缕鲜血顺着门梁肆意流淌。
杨延定半截残躯伸出门外,神色间无尽的痛楚,仰天哈哈一笑,口中鲜血狂涌,生机迅速消失。
楚卓轩热泪泉涌,放声悲啸,将寨门外的辽兵全部斩杀,随后狂奔而去。
“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楚兄弟,一路保重。”
杨延定望着楚卓轩远去的背影,眼神逐渐涣散。
没过多久,寨门重新打开。
萧天佐带领一队兵马,驰出木寨。韩昌脸色苍白,嘴角带着未干的血迹紧跟而至。两人遥望楚卓轩逃离的方向沉默不语。
韩昌突然仰天长叹:“我们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以为万无一失,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萧天佐沉声道:“圣上的伤势怎样了?”
韩昌摇头不语,显然情形不容客观。
萧天佐咬牙道:“楚卓轩!”
韩昌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飞鸽传书,有茅先生亲自出手,楚卓轩必死无葬身之地。”随后又道:“潘仁美在哪里?”
萧天佐怒道:“宋人一向狡猾,潘仁美对我大辽更无好心,若不是他献来的这愚蠢计策,圣上何至于龙体受损,重伤垂危?师弟还提他作甚?”
韩昌冷冷道:“赵光义被人掉了包,事先我们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看他今次该如何向我交代。”
自下山以来,楚卓轩见惯了生死,但杨延光临别前的那对平静的眼睛不时在他心湖浮现,使他心中的伤痛越来越强烈,唯有用歇斯底里的狂奔来进行麻痹。
直到日落黄昏,一口气奔袭两百余里,楚卓轩真气油尽灯枯,再也无法压制体内的伤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随后四仰八叉地躺倒地面,也不管周围是否有野兽出没,轻轻合上眼睛,沉沉睡去,只希望一觉醒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睡眼朦胧中,一个低矮瘦小的身影跃下树梢向他走来。
第二天清晨,在体内自然流转的昼阳真气作用下,楚卓轩体内的伤势不翼而飞,睁开第一眼便瞧见了一脸关切望着他的丁狗儿。后者大喜道:“楚大哥,你终于醒了。不知你昨天有多么吓人,像疯了似的不停奔跑,我使出吃奶的力气都追不上。”
楚卓轩这才想起来,在进入金沙滩前,他将丁狗儿留在了滩外的一处密林,自己逃离木寨时竟没有通知他,幸好他福大命大,没有在那里死等,否则被辽人的斥候发现,以韩昌及萧天佐此刻心中的仇恨,他绝无幸免,但楚卓轩心中仍忍不住生出一股歉意:“好兄弟,昨晚辛苦你了。”
丁狗儿正欲讲话,楚卓轩心中突现警兆,低声道:“敌人追来了。”
丁狗儿弹跳起来:“我去引开他们。”
楚卓轩抬手制止他,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一会我让你怎样做,你便怎样做,不要有任何的犹豫,否则我们谁都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