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追逐传说的人

到现在为止，“蟠桃”这个东西在我印象里出现过三次，抛开眼前严复新的笔记不说，第一次是出现在陈志华的笔记里，而第二次就是不久前在电车上的时候，方桐跟我提到过。

我转头向方桐看去，原本准备问他些什么，但只见他此刻正靠在座位上闭着眼，似乎是半醒半睡的状态，时而皱着眉摸着自己断臂的伤处。

我想了想，还是让他先休息吧，接着往下看严复新的笔记，或许能发现的，比方桐所知道的要多：

“1977年4月13日，司徒毅最终还是出发了，带着不到十个人的一个小分队，到祖国大西北那些广袤的山脉中寻找他梦里的东西。我不知道上级主管部门是如何通过他这个荒谬提议的，不过想想也似乎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就算在这种动荡的年代，他仍然稳稳的在所长的位置上窃据了十年，可以想象他的背景有多强大。”

“尽管被称为‘天才’，但我始终认为把这种称呼用在司徒毅身上是可笑的，就和他这次去寻找‘蟠桃’的决定一样可笑，也好，你放心大胆的去吧，去面对即将发生的错误。而我，这个无论是研究方面还是管理方面都堪称真正天才的副所长，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1977年6月7日，陈志华和他的研究小组居然在‘结核病’的病理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突破，这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实在是让我意外。不过他的这一举措已经引起了国家的高度重视，这或许能成为我最可靠的政治资本。其实也很简单，我只需要通过正常的审核程序调看一遍陈志华的研究资料，适当地添加一些修改意见，然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署上我的名字，这份研究在不久之后就是我的了。只是不知道那个陈志华是不是这么容易说通，试试看吧。”

“1977年6月13日，那个不太喜欢说话的陈志华再次让我意外，没想到在我还没动用原先准备好的政治压力之前，他就欣然同意了我的修改意见，尽管我的那些修改意见其实就是些废物。”

“由此可见，这个陈志华是有政治智慧的，在研究资料上署上我的名字再次向上级提交之后，我郑重向他承诺：如果这次司徒毅在外的行动失败，甚至最终成为笑柄的话，我无疑就是下一任所长。而陈志华，也就是当之无愧的夏国疾病防治研究中心的副所长了。”

“1977年11月23日，接连两个多月到各个地方的相关部门作研究指导，这差点搞垮了我本来就不算太健康的身体。但不管怎么说，疲惫之余我的心情却是非常愉悦的，因为这一系列工作原本就只属于所长的工作范畴，但现在这些工作都压到了我这个副所长的头上，这无疑就是一个指向标，通往所长之路的指向标。”

“然而就在今天，让我隐隐在心底紧张了几个月的事情还是到来了。中午我在办公室看见院子里忽然来了好几辆军用卡车，司徒毅从卡车上走了下来，风尘仆仆的，全身都脏乱不堪，看样子还受了不轻的伤。”

“我赶紧下楼‘热情’地迎接他们‘胜利’归来。司徒毅的身后，有很多部队上的人从后面的卡车里卸下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抬到研究中心的一个机密房间里锁了起来，甚至还留下了几个战士轮班看守着门口，我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初步了解情况之后，我紧张的心情再次放松了下来，更确信所长的位置跑不了了。因为司徒毅带出去的人连他在内只活着回来了三个，也就是说，无论他取得多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人命都足以把他拖下神坛！”

“只是他们的人虽然死了不少，却带了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回来，我让人把这个名叫赵正国的山里孩子带到办公室里询问了一番，除了知道是他把司徒毅他们引出绝境以外，这个看上去有些傻傻呆呆的孩子嘴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不过我还是给他在所里安排了一个打杂的工作，至少让他有口饭吃，也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毕竟他看见了司徒毅他们的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是可以在我篡改之后，再由他的口里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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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拢册页，抬头看向窗外，心里反复念叨着：严复新，严复新……这个家伙看起来确实很不简单，只这样看了几页他的册子，就可以想象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都应该和他有着极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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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2月12日，司徒毅已经回来两个多星期了，但我却很少看见他露面。他不是把自己关在那个放着他带回来的那些箱子的房间里，就在一个人在宿舍里睡觉。今天早上在去食堂的路上又见了他一面，本来想试探地跟他谈一下他这次出去的经历，不过他却显得有些紧张，行色匆匆地跟我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司徒毅毕竟还是我的正式领导，我还不能过多地干预他的工作，或者生活。尽管他恍惚的精神让我窃喜我离所长之位越来越近，但我还是得做足了面上的工作，所以我决定下午下班之后到宿舍去找他谈谈。”

“1977年12月18日，又是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见过司徒的面，这几天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到他的宿舍去，可惜每次门都上着锁。我也曾几次试图接近那个放着箱子的房间，但每次都被士兵拦在门口，士兵告诉我，除非是有所长或者更高级别领导的命令，否则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该房间。”

“我再次深深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询问过很多人之后，我才隐约知道，好像司徒毅这几天是回他的老家去了，那个离这里两千多公里的穷乡僻壤，也好，但愿他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1978年5月7日，光荣的日子！今天在所有研究中心人员集体大会上，曲部长正式宣读了我接任所长的任命书，我盼望了多年的事情总算有了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但紧接着的事情让我很不舒服，上级说，司徒毅虽然不再直接管理研究中心，但仍然挂名为名誉所长，而且他一旦有需要，我这个新上任的所长还是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和支持他。”

“我受够了这种政治求妥的手段，不过毕竟我还是拥有了以前所无法比拟的权力，而且司徒毅真的没有再回来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那个名誉所长有或者没有，都对我构不成影响。所以我欣然接受了上级的命令，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所长的权力进入到司徒毅放着箱子的那个房间去，只是我没想到，仅仅是宣布我就任所长的大会开完不到一个小时之内，部队上就来人搬空了那个房间，我高声宣告自己刚获得的权力的同时，迎接我的，是一支冰冷的枪口。”

“1978年5月9日，我忍无可忍，必须知道司徒毅究竟是在干什么！难道他这样不负责地回老家去种地，都还能够获得上级部门的尊重和保护吗？我叫来了陈志华，交代他接手和管理一些日常工作，并承诺我回来那天便是他升任副所长的日子之后，带上单位的介绍信，踏上了去往司徒毅老家的路。”

“1978年5月14日，挤了三天的火车，在农用机上和满车的鸡鸭颠簸了一整天，又坐了半天的牛车之后，我总算来到了这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司徒毅的老家。让我惊讶的是，从村口一直往里走的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更别提什么‘鸡犬相闻’了。”

“在一个村子连接山道的路口处，总算是看见了两个人，准确地说，是被两个部队上的士兵蛮横地拦住了。无论好说歹说，他们都只是声色俱厉要求我马上离开，而在我亮出身份证明和研究所的介绍信后，迎来的也只有一句冰冷的回应：‘再不走，我们可以无条件将你击毙！’”

“这种莫名其妙的严厉更激起了我心中无限的好奇，有时候这种好奇是可以让人无视生命的。所以我假装诚惶诚恐地离开路口后，兜了一大个圈回到那片山林背后一个陡峭的山坡下，冒差点摔死的危险爬上那个陡坡，但尽管设想过无数可能性，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后，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

“前方地势低洼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庄园，四面有塔楼的楼房围住中间一座稍小一些的尖顶式建筑，整个庄园是夏国与西方风格的混合体。庄园看上去还没有建成多久，塔楼上还有庄园的四周都有部队上的士兵巡逻着。”

“我的心里在惊讶的同时也慢慢点燃一些恨意，或者直接说是嫉妒吧！如果司徒毅真的在这座庄园里的话，那么他现在所享受的已经可以说是领导人级别的待遇了！司徒毅何德何能？？他对这个国家作出过的贡献未必就超过了我，就算他真的找到了什么极有价值的东西，这种待遇也未免太过了吧？！哦，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蟠桃’也许真的藏着足以惊天动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