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旁击侧敲
“富家千金意外身亡,保险公司巨额赔偿。”张在办公室里念着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黄自一把抢过报纸,是一篇关于王芳的报道。原来王芳的父亲早在以前就在保险公司给她买了巨额保险,一旦发生意外,他的丈夫,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第一顺序继承人。这难道就是动机。
章晨睡眼朦胧地从里面出来,他在转椅上靠了一个晚上。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照旧,盯着保姆的动向。
哎。章晨疲乏地叹了一声气。
一有情况立刻给我电话,明白了没?
知道了。
黄自的电话铃声响了,是心爱的电话。
喂。黄自,我打电话问过了。我的那个画友和王芳是好朋友。她说她愿意协助你调查。
太好了。我和她怎么见面。
11点钟在罗山路法国比萨25号桌。
知道了,再见。
再见。
黄自驱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很快法国比萨到了。透过玻璃窗,25号桌早已坐着一位长发女郎。黄自掏出墨镜戴上,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头毛。踏入了餐厅。
欢迎光临。
黄自径直在女郎对面坐下。
你好,我是黄自,你是心爱介绍的朋友?
女郎瞄了一眼黄自:我是。早就听说心爱讲过你。她把你夸成花似的。果然一表人才。
哪里,哪里。黄自没想到别人对自己评价这么高,有点心花怒放。
你怎么称呼?
哦,我姓王。你可以叫我小王。既然来了就吃点什么,这家的比萨口味很纯正的。
不用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关于王芳的事情。
你想了解些什么呢?说真的她出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意外。
我想了解在她出事之前的事,比如有什么奇怪的表现,或异常?
我想想。要说奇怪的事情好像没有。
那么,王芳生前喜欢看恐怖电影吗?
不喜欢。女郎十分肯定的说。
你确定。
当然,我记得有一次我叫她去电影院看恐怖电影。她死都不肯去。她平时就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不过她很善良。对了,她出事前几天还叫我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我因为忙就没带她去。
你知道她为什么去看心理医生吗?
不知道,她当时说的时候感觉很害怕。
我要问的就这些了,你要还想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随时CALL我。黄自递上他的名片。
我会的,我还要求你一件事。女郎突然严肃起来。
说吧。
务必查出事情的真相。
我会的。
毫无疑问,案件的所有证据全都指向王芳的丈夫。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黄自的内心在强烈的翻滚、挣扎。他仿佛看见一个粗暴的男人的身影,整日折磨着他的妻子。为了财产,为了欲望,他不择手段。当然还是为了在外面一起鬼混的女人。他又想起了照片上那个20几岁,清秀的面孔。不过就是这样一张美丽的面孔,就此不复存在了,消失了,在空气中,幻化成一朵云。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饱经爱情折磨,沧桑,狰狞的脸孔。黄自不敢想象,他的丈夫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剥夺了一个人的生命。但他深深的察觉到,那摧残如果不是肉体上的,就一定是心灵上的。那将更加可怕,将更加高明。他记得母亲曾经说过,生命是单纯的,生是为了死的快乐。人生在世,没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关键是要学会FORGET与FORGIVE。当你忘不了一件伤心事情的时候,你不防先学会原谅别人。显然,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懂得珍惜。当他们有一天终于感悟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收队后,黄自与章晨在办公室里谈论着今天的收获。章晨一回来就神神秘秘的,拎着个大包。似乎获得了重大线索。
老黄,知道我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有什么,从垃圾堆里捡到了宝贝?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好好看看这个袋子,不觉得在哪见过吗?
你还真别说,我好象真见过。噢!是那小保姆的。你拿它干吗?
是她今天扔的。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吗?
别卖官司了,快打开吧。
章晨坏坏的说:咱可说好,这次我要立了头功。你可找上级给我升级啊!
你小子,我算怕你了。好了,打开吧。
章晨打开了包,里面有许多电线,还有几盘录像带,还有一个挂在门上的可视电话,与在王芳别墅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你认为有价值吗?
章晨捶着自己的胸脯,自信的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些很重要。
是啊,王芳的丈夫为什么要保姆处理这些东西,而且是一些完好无损的东西。黄自的脑海里闪出一个镜头,在咖啡厅里,保姆注视包的专著,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以及当他踢到包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录像带与可视电话的玻璃框踫撞发出的悦耳声响。这些蹊跷琐碎的片段更加预示着更大的阴谋。它像一团趋之不散的乌云,缭绕在黄自的心头。盘旋,盘旋,却无法扩散开去。
晚上黄自独自回家,路很静。臆想中应该没有这么静。两旁的路灯微弱,迷茫,淡黄色的,让人困倦。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因为已经快午夜12点了。路旁站牌上的时钟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如同旁若无人一般,穿梭,更替。黄自在车上,放着古典音乐,悠扬,婉转。他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前方的路是无尽的黑,向无限的方向延伸。路旁被人涂鸦的不堪入目的广告牌依稀可见,近了才会发现那是一些黑色的骷髅,邪恶,恐怖。突然,黄自的窗外飘过一个白白的物体,滑过车窗的瞬间,在淡黄灯光的蛊惑下是那样的诡异,像一团白雾。不,更像是个冤死怨灵的脸。此刻,黄自多么希望自己是靠在自家舒适的沙发上,喝上一杯咖啡。不过,现实总让人难以接受。他更希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幻觉,可幻觉并无消逝的意思。窗外又飘过一个白白的物体。由于黄自开车时精神高度集中,他很难洞察周围的一切,那被风推波助澜的漂浮物就让他始料不及。他感觉汗毛都立了起来,他不敢去看后视镜,生怕出现那团白,压得他心口喘不过气的那团白。白又出现了,这次它驻留在了黄自的挡风玻璃上,原来只是个塑料袋。黄自终于明白塑料袋为什么是白色污染了,那是心灵的污染。
回到家,打开门厅的灯。最近一连串没有逻辑的事物,早已向黄自的身体发出了惊叹号。他扭曲着身体,瘫软在沙发上,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女友心爱的那幅《异度空间》。橙黄色的底幕,映衬着象征死亡的邪恶,骷髅。那是生命终结后的震撼,震撼的是那些活着的俗人,他们为了生存通常是不择手段。打开旅行袋,拿出可能是王芳案罪证的录影带,抱着寻找线索的思绪。黄自随意抽出一盘放进自家的影叠机。影叠机发出吃带的知知声,在寂寥的夜晚显得那样的悦耳。带子已经到头,必须倒回来。此刻电视机上的时间显示是午夜12点整。
黄自闭上了眼睛,他讨厌等待,也喜欢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因此他常常做着掩耳盗铃式的逃避。
带子终于到头了,SONY的机子发出喀嚓一声尖叫,就自动开始从头播放了。一切正常,黄自开大了声音,不过屏幕中的画面却让他遗憾。平凡的不过是关于一些大学教授对绘画艺术的评论,几个满脸油光的老头在讲着一些黄自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专业术语。黄自心想:这一定是王芳的了,恐怕是他丈夫叫他保姆扔掉的,这么做只不过是望了旧爱以求新欢罢了。正常。平凡。庸俗。
黄自两眼失去了原先的光泽,案件在此失去的线索,不免让人有种挫败感。他抚弄着自己的头毛,在一个深深的哈欠过后,他决定暂且搁置手头的一切,去睡个没有顾虑的觉。他缓缓走向电视机,在手刚刚快触碰到电视机的那一刹那,电视机却自己变黑了。黄自以为自己的电视机出了什么毛病,便把脸凑近了电视,才发现那是录影带里的内容。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由于凑的太近,竟隐约能感觉到了电视机的辐射。不过,下面发生的一幕,让他差点崩溃。画面里闪出了一块人的背影,背对着他,身上闪烁着幽灵般的微光。黄自重新回到沙发上,他只能判断那背影是个女人。她正慢慢地转过头,当她的脸转过来的时候,黄自几乎窒息。那脸是张骷髅,眼睛里的淫蛆正不停地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牙齿上面全是血红的鲜血。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黄自,这个七尺男儿差点吓破了胆,心也快要冲出肉体,蹦射出来。那骷髅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它做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黑愣愣的空洞眼眶,让人更加难以琢磨。
空气几乎沉闷的让人窒息,黄自试图摸索桌子上的咖啡杯,但却怎么也抓不到。手心渗出的汗珠无疑给可怜的生活增添了点激情,恐怖的激情。电视机上的女人消失了,出现了雪花点,黄自不知道下一刻还会出现点什么,他突然有种放弃的冲动,关闭电视,放下案情,回家做点小生意。可他不能起身,因为腿已经僵硬,心已经陷入无望与迷茫的谷底。只有弄清楚真相,他才可以真正解脱,包括童年的手,父亲的死,以及关于他自己的一切。时钟的纷争仍在继续,滴哒,滴哒,屋子里除了这种声音,还有黄自的心跳。就在这窒息的一刻,电视画面出现了那白女子,散落着长长头发,从地上弯着腰,慢慢的,慢慢的,直立身形。看不清楚脸,甚至没有轮廓,衣服上没有扣子,画面单调。正因如此,那女人故作姿态地慢慢靠近电视机。黄自紧张到了零点,他感觉到了,那女鬼正试图爬出电视机,超越万有引力定律,跨越空间与时间,更替现实与虚拟,目的只有一个:来到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