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与螺丝钉蜂之战

仙境，一点都不仙。

这仅是个打破常识和烦人的地方。

维拉想着，举起手中的发射器，转身对着嗡嗡作响的地方狂射钻石。

炸裂声不断，嗡嗡的声音反而一个接一个消失停止了。

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维拉不在乎那都是些哪里来的虫子，总之奇形怪状，攻击性强，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稀松平常举起发射器的左手，骤然发觉自己的内心不再像初来乍到时那样慌乱，反倒觉得不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那是一种突然习惯了战场的感觉。对于一个像自己这个年龄的女孩来说，无疑是个不好的事情。

她对着左手的方向上平视而去，看着自己发射的子弹一个个击中在空中移动的敌人，不知不觉击中仿佛成了她唯一的目标。像一种瘾，不将他们完全击落就会烦躁的瘾。

事实上，不把他们全部打下来，自己就会陷入危险，然而维拉的脑袋里并没有思考过这些，只是想把他们一个劲地打下来，然后停止那烦躁的嗡嗡声。

仅此而已。

现在的维拉显然疲惫又烦躁。

她只想让声音都停下来。

当所有的敌人都从空中掉到地上后，周围再次陷入宁静之中。维拉随处找了一个干净的空地坐下来吃饭，面对眼前新的危机表现得过于寻常的此举，连她都为自己感到意外。她很清楚自己变了。因为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竟是开吃从公爵夫人那里得到的野餐。

还记得那个丰腴高壮可怕的女人曾经说过“天使牛的肉很鲜美的”。维拉想到这里，就犹豫不决地重新盖上餐篮的盖子。想着，会不会里面的肉沫都是用天使牛做的？

那她可不吃。太恶心了。

她轻轻捧着那个篮子，肚子里传出了令人尴尬的咕噜噜声。想来，从现实世界到达这里已经过了几天了，而且那么大半夜的被推进仙境里，睡眠不足的状态下强迫长征，一路上还又是紧急躲避又是打打杀杀的，哪样不是需要超过百分百的集中力？肚子不饿就怪了。

咕噜噜声再次从肚子里响起。维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然觉得这些天下来好像已经瘦了一圈。

话说回来，已经过了几天了？或者其实是一天都不到？

她难受地仰望着蓝天。

“是啊，回想起来，从第一天来到这里开始，这里就一直是晴空万里啊。天还没黑说明夜晚都还没降临吧？”说着，她二话不说将手伸进篮子里，抓起一把三明治，从里面挑出肉就将剩下的吃完了。

表情淡漠，思绪变得模糊和困倦。渐渐的，实在支撑不住了，维拉索性倒头就睡。

不久，四周被黑暗笼罩。

夜幕悄悄降临。

维拉稍微恢复了意识便感到口腔里涌着一股血腥，随即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宛如大涛大浪汹涌而至，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却隐约看到自己水肿的双手...

“我是怎么了。”她说着，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感到浑身疼痛难忍，耳边的嗡嗡声群体响起。

她只能考虑自己大约是在睡着的时候遇袭了。如今连张嘴说句话都如此吃力，估计嘴巴也肿了。

“混蛋。”

她模糊不清的骂了一句，拖着肿胀无力的身体，硬是将自己从地面撑了起来，一把抓起身边的发射器就对着空中一群长得像螺丝钉的雄蜂们一阵狂猛的扫射。

黄黑相间的雄蜂们在夜晚里宛若明亮的夜灯一般，维拉不需要精确的看清他们的位置便可以将它们打下来。她狂笑一番，不知何时变得嘶哑的声音响彻整片黑黢黢的森林。

一只只几乎人高般大的雄蜂们被坚硬的钻石贯穿身躯，爆裂中发出金属的脆响，仿佛螺丝钉用力撞击的声音。

在空中飞射的钻石和树木频频炸裂声，维拉可以判断自己发射的方向和雄蜂怪物们的位置，以此知道自己是否射偏。在树影中战斗一会儿，她甚至发现了当一批子弹用完了，只需要在转一下手柄便可以再次填充，到下次能够发射子弹其间隔仅需要一秒。

她此刻非常生气，要晓得偷袭可不是光荣的事情。令人气愤的是，在自己累到不行的时候对自己动手简直就是恶魔！

通过全身的肿胀疼痛，她心里有数，说不定那些雄蜂的尾针上其实是涂了毒的，话说即便在自己的世界，这也是常识，她早该想到，根本就无法在森林里安然入睡。

维拉中毒了。在这一刻她豁然省悟，这一点对她而言十分重要。太重要了。可惜她不知道如何解毒。

在这可恶又陌生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死去什么的，她忽然很想哭。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过既然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也绝对不能放过这些黄黑相间的畜生们。

她在杂乱无章的声音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除了迅速的射与填充，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刚宰了一批，好景不长，从森林的深处又来了另一批。从黑暗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待那些烦人的嗡嗡声再度变得响亮而重叠起来之时，维拉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们又打算群起攻之了。

但是，他们是雄蜂，维拉想，会不会其实背后有女王蜂在操控，起码他们一定在哪里有巢穴。她一边听着相对微弱的声音，一边朝可能的方向走去。

慢慢退后，边打边走。

就这样与它们僵持了一段时间，维拉来到了一片空地，脚下的青草少了许多，渐渐转变成平坦粗糙的水泥地。

夜风似乎大了起来，微微吹乱了维拉的发丝。

她时而跌倒，时而跌跌撞撞，但是睡醒后她意识到了很多极为重要的事，其中一件便是随时随地思维清楚的站立着，端着发射器，对着任何会动的东西进行攻击，能在对方现身之前提早行动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爱丽丝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小心！他们会停在你面前，趁你看不清的时候进行攻击！”

寂静的战斗之夜，清月高挂，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穿过丛丛树林来到了这罕有人烟的水泥地。

然而维拉本就看不清，只要那些雄蜂静止潜伏着，她就找不到他们的位置。“啊！”女孩的话音刚落，一只雄蜂又在维拉的背后趁其不备给了她一针毒液。

“混蛋！”她恶狠狠地大叫着转身，击毁了那只可恶的雄蜂，“真的是大意不得！”

雄蜂炸裂，发出了螺丝钉的声响。她这才刚刚发现他就在旁边。

女孩跃至空中，几个空翻，稳稳着地。手中抡起一把红黑色的镰刀便一路对着维拉的右前方杀出一条道路。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干涸的水泥筑成的T型升降台，台面是圆形的，下面有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如今水泥干涸，升降台已然固定，失去了升降活动的功能。

女孩试着冲上去，毁了放在上面的东西。

毒素影响到了维拉的视神经，让她在夜晚即使能够看到东西也无法清晰起来。她只知道，女孩的大喝声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自己的右前方。

她的手臂手腕很快便感到酸疼，可是她不能停下来，刚才那一剂毒素已经让自己的行动和识别能力变得更加困难，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断气，陈尸于此。

不用想，因为没有那个时间。维拉也跟着大喊一声，在扫射中冲了过去。

女孩的尖叫声传来。

带来了失败的讯息。

维拉赶了过去。在持续扫射中，几颗钻石被眼前的阻挡物弹了出去。她惊愕：”那是什么！”

“这是一个被水泥固定了的升降台，你必须想办法上去，上面有个金黄色的蜂巢，十分巨大，一打就中！”

维拉听了，脑中立刻有了别的主意。

“你在地上吗？”她对着空气喊。

“是！”

一阵激进的铿锵声中，女孩的粗喘倒是越来越清晰。维拉总算摸清了她的位置，转过头：“其实，你可以做我的掩护，我的发射器能够远距离攻击，或许我们不需要冒风险跳上去。”

说完，维拉在转动手柄的时候，意外触到什么其他的地方，忽然间不用一个个对准目标也能打中。

咦？

她楞了一下。立刻打向刚才钻石被频频弹出的地方。

“好的！”女孩响亮的应了一声，便开始在水泥地上跑起来，“再上面一点！”

在维拉的周围加速对蜂群的格挡和攻击，一次次峻猛起来，拖延时间好让维拉能成功射中蜂窝。

时不时有一片火红色的身影在维拉眼前晃动，也许是那女孩。于是，她试着走出女孩的活动范围，将身后交给她，并照她说的那样微微上举。她觉得差不多找对了位置，便精准的瞄准，在一次次发射中，随着钻石被陆续弹出的程度，小心翼翼的向后调整着脚步。

最后一次，终于听不到被弹开的声音，却传来了熟悉的金属炸裂声。

眼看更多的雄蜂从蜂巢里飞出来，女孩紧张的大叫：“维拉，快！”

“还没被击毁吗？”

“还没！坚持啊！”

雄蜂们一击就足以暴毙，没想到蜂巢那么坚固。维拉咬牙切齿地加强射击的速度，几乎每秒就问一次女孩蜂巢的情况，直到最为清脆的一声爆炸消失在升降台上，才缓缓垂下了自己酸疼的臂膀。

“我们成功了！”

女孩雀跃欢呼着，挥着手中的镰刀，利落地拦腰斩断剩下的蜂群，直到最后一只也不剩了，才匆匆跑向维拉。维拉不敢坐。望着眼缝中的一点火红，心中半信半疑的踌躇着。

“谢谢你的帮忙，对了，你是谁啊？你也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