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安德鲁的猜测

爱丽丝静静地躺在医院的床上，脸上满是担忧，嘴里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像在哭，反倒像是想说些什么。吉米在一旁看着她，担心她会醒不过来。

再看着她拧紧的眉头，他心中压抑之极的怒火终于冷却了下来。想想，或许自己不该那样凶，仔细想想，这女孩也只有女儿这般大。

“维拉，小心...”爱丽丝突然神情紧张的咕哝。

吉米轻轻地坐在她身边，心中忐忑不安。话说维拉是怎么与科亚的女儿扯上关系的。而且，爱丽丝的言行举止看来十分担心此刻的维拉。

是即将发生什么了吗？

“维拉，”爱丽丝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咬字模糊不清，“小心周围，小心神官，仙境的女王派刺客来了。”

女王的刺客？她究竟在说什么？

吉米凑近听得仔细些，原本以为爱丽丝只是意识不清在说胡话，不过见她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忽然觉得事情有点诡异。

他走出去问了一下管床的护士，是否对她注射过镇静的药物，在了解到爱丽丝心绪不宁的情况下不得不接受注射了之后，他不禁有些放下心来。怪不得爱丽丝会说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虽然他不常常见到科亚的女儿，但是的确听说她长久以来都被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这次刚从那个地方逃出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着实把科亚吓得不轻。

神官，仙境，女王...

说不定都是她的幻想。

想来她也是可怜。早在以前，吉米还记得她的父亲德温·怀特还时常在咖啡店里品茶呢。德温曾经对茶业情有独钟，只是他的主职是珠宝商，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然而有一天，小镇上发生了奇怪的事件，天妒才人，德温不知为何被卷了进去，从此以后爱丽丝便失去了父亲。

吉米很怀念与德温在一起的日子，毕竟算是好朋友了。要知道在残酷的生意场上还有如此知心交谈的朋友并不多。打那之后，吉米的生活就又安静了下来，容易让他回想起痛失爱妻的日子。他最终变得郁郁寡欢，极少言语。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吉米听说了爱丽丝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的事情。

“魏瑞法先生...”安德鲁敲了门走了进来，“恕我唐突，爱丽丝醒来后是否能让我和她谈谈？关于维拉的事她有没有说什么？”

病房的门静静地关上了。

吉米闻声望向门边站着的安德鲁。

“女王，刺客，仙境...你不会真的相信这些只存在于童话里的东西吧？”

“可是...”安德鲁看上去十分为难。

毕竟，倘若那是目前唯一的线索的话，他愿意深入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动了动，半睡半醒的反复念叨着那些童话的字眼。

“她可能真的是病了。你想问就问吧，我先回家了，有什么情况再告诉我。”说完，吉米便起身走出了病房。

回到家中，他惊讶的觉得，明明出去也没做什么事，此刻竟倍感疲乏。看着地板有点脏，于是开始寻找保姆的身影。

“杰西卡！你今天没有打扫吗？”

真难得，这个保姆自从进了魏瑞法家，一向都是勤勤恳恳的，做事一丝不苟，每天从不偷懒，今日这地板倒是明显的很脏。

而且乍看下还有一些沙石黄土。

素来整洁得没有一丁点灰尘的地板出现了一些沙石黄土？

不得不让人起疑。

“杰西卡！”见没有人回答，吉米又唤了一次。

硕大的家宅里，杰西卡仍不见人影。吉米蹙眉。明明平常喊了就会回应的，莫非是出门了？

***

“你信吗？”

病房里，爱丽丝虚弱地问安德鲁。

“我信。”

安德鲁也像吉米那样觉得爱丽丝有妄想症，但是内心何尝不想相信她，只是他需要知道这条信息的准确性。

仙境。

这就是爱丽丝所说的维拉的所在地。

但是...任何人听到这个词都会迟疑的吧？纵使是女巫所为，依旧是个非常牵强的理由。

“有个女巫做得到，事实上，那就是她创造出来隔绝世间的世外桃源。那里偏偏充满了魔法，是个每个女巫都向往的地方。”

“你是说，有女巫在背后操纵，将维拉送去了那个地方？”如此敏感的词汇，安德鲁不敢说的太大声。他小声地凑近爱丽丝耳边问道。

爱丽丝两颊潮红，额间微微出汗，双眼疲惫的看向安德鲁道，“未必，像我就是那里的人给拉过去的。”她语音低微，似乎说话很辛苦。

安德鲁直视她的双眼，感觉她似乎话中有话。

“那你和维拉是怎么认识的？”

“不知为何，当时我在仙境向她捎话，她仿佛听得见，只是以为是一场梦罢了。但是后来想想，既然仙境是个魔法构成的世界，那么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目前只知道她人在仙境，而我被神官给丢了回来。”

“神官？”

安德鲁歪头思索，在脑子里默念着这个词，越来越觉得熟悉。说到童话故事，睡前故事这种事情对懂事起就在主人家工作的他而言，就是极为奢侈的。唯一听到童话故事的路径只有去找维拉玩的时候，从她嘴里听到的那些。

白雪公主，睡美人，小红帽，一个个都是经典美好的故事。

不过，那都只是故事。都是人们编出来的，都没有比钱宁家没落被陷害这样的事情来的真实，纵然残酷。

有一次，他记得维拉突然不说童话了，开始说起了她偶尔做起的梦境。有好的，有坏的，里面还时不时出现了一群多头石怪，有好多个用石头刻成的怪物，每只石怪都有最起码四颗头部。

安德鲁一如往常用心的听着，听着听着，却觉得她好像在自己编故事，而且一个比一个紧张刺激。

瞬间，他的表情亮了。搜索着回忆的同时貌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铁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将拳头敲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对了！神官！”

他终于回忆起来了！

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吉米忽然急匆匆的打来了电话说要找他。当他好不容易到达魏瑞法宅邸的时候，诺大的豪宅里哪都找不到维拉的身影。正当宅里的仆人们都慌成一团，找了好几小时还在找寻维拉的下落时，安德鲁却发现了躲在母亲衣柜里的维拉。

维拉小他四岁，还差两天就是正式五岁了。

“安德鲁...我的梦境变了。”

安德鲁小心地打开了先夫人对的衣柜，只见维拉瑟缩着小小的身躯，两手抱头，哭得很伤心。

但是，是很害怕的哭，而不是很伤心的哭。

“你怎么了？又没有打雷。”他上前，不禁好奇地问道，“你刚才说梦境，是你平常告诉我的梦境吗？梦境怎么了？”

维拉泪流满面，抽泣得身体一震一震的。不过身上倒是好好的穿着睡衣，看样子是睡到一半躲起来的。

“小安，我的梦境变得好可怕，兔子变得很奇怪，帽商也病了，爱丽丝试着治疗他们却被追赶...红色的女王来了。”

安德鲁看她惊吓过度，委婉的好言相劝，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回到了床上。重新给她盖上被子，他安慰的轻拍被子，“我们是好朋友，维拉，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虽然这只是梦境，你是安全的，你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怕的。”

不久，维拉停止了哭声。透过窗外的月光，眼里依然充满了惊恐，她嘘声道：“可是他们好真实，万一跑到家里了，怎么办。”

她说着，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那么可怕。她一向善言辞，就连说个故事都那么有说服力。

安德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时不时竟对过于宁静的角落里变得万分警惕，深怕真像她说的忽然间出现了某个危险的大嘴小怪，隐藏在暗处对自己的双脚垂涎三尺。

其中，她还提到了一个被称作神官的特殊的多头石怪。是红心女王的神官，被她赋予这至高无上的职位，是她忠诚的左右手，更是王国的守护者。至于其他女王的王国内有没有多头石怪还不得而知。

多头石怪是个非常有主见的生物，本是集体生活，后来思想和意见发生了分歧，经历了历史的洗礼，变本加厉，产生了分党的情况。如今，除了被收到红女王麾下的一部分石怪以外，其他的各自散去了。

根据维拉说的，他们是从最初始的大地中诞生出来的，所以有能力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通道，即人类居住的凡间。

这么说也许很奇怪，再通俗一点解释就是现实世界。

如此想来，爱丽丝此刻说的胡话倒变得挺真实了。安德鲁随即产生了一个荒唐无人相信的想法——

万一维拉和爱丽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躺在病床上的爱丽丝就不是个精神病人，而维拉也有可能被那所谓多头石怪给带走的。

“那...”他突发奇想，“要去哪里找多头石怪呢？”

爱丽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我在想，或许是她最相信的人，离她最近的人也不一定。你最熟悉她，你得去找找。”

安德鲁顿时陷入了沉默。

难不成是...吉米？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