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古木之下
飞鸿雨后花生根，朝露微凉月色零。
“嘻嘻，姥姥正在采药，蝶儿要去吓唬吓唬她！”小蛇蝶儿缠在一朵花儿上，瞧着前面不远处的老妇人，调皮地吐吐蛇信子，想到，“哥哥和姐姐回来后，姥姥便一直不搭理蝶儿，哼，看蝶儿去闹闹姥姥！”
随后，这小东西便扭动着滑溜溜的身子朝老妇人去了。
待秋歌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老婆婆小心”，便直接冲了过去，挡在了老妇人身后，将飞跃过来的小蛇一把抓着，尖叫一声将其远远地扔了出去。
秋歌心有余悸地拍拍手，将被自己突然冲过来而撞到的老妇人扶了起来，关切问道：“老婆婆，你没事儿吧，刚刚那蛇实在太吓人啦！”
“哎，哎哟，我的腰哟……”老妇人缓缓转过身子，叫了一会儿痛后，目光落在被秋歌扔到了树上的小蛇，在心里暗暗哼了一声，道：蝶儿这丫头，又在调皮，这样也好，给她个教训，懒得理她！
回过头，她瞪着眼上上下下打量了秋歌一番，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问道：“上面来的？”
“嗯？”秋歌没明白，老妇人眯眯眼，她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应道，“嗯嗯，我是仙界的秋歌，来此处，是来找人的。”
“是找花无声那孩子商量事情是吧？随我来吧！”老妇人说着，弯腰去捡自己的竹筐。
秋歌连忙抢着捡起了竹筐背着，又空出手搀扶着老妇人，小心翼翼嘱咐着看脚下。
秋歌也没有对自己到来的目的多做解释，心想只要找到了花无声，自然也能找到臭狐狸。
老妇人面色倒是极好，也能见得几分风韵，看得出年轻时，该是个美人儿。也是，狐妖没几个不漂亮的。
这老人家倒是一直挂着笑，为人也十分好玩，一路上用拐棍指着各路小妖和花草唠唠叨叨，却也不叫人厌烦。
老妇人瞧着身边这丫头，心想着，这孩子刚刚冲出来帮自己挡了蝶儿那丫头，心肠倒是十分不错，又十分机敏，接得上自己的话。要是认个孙女，留在自己身边，肯定是极好玩的。
“老身掐指算了算，丫头你与我倒是十分有缘。”老妇人突然停下望着秋歌说道。
秋歌眨眨眼，说道：“奶奶，你刚刚说你采的紫霞花，过了黄昏就无法熬药了。”
“啊对对对对，紫霞花等不得的，我得给我孙儿熬药去，孙儿好久没回来，都瘦了一圈，我得给他补补身子。”
“奶奶您对您的孙儿真好啊！”秋歌感叹道，“如果我娘亲还在的话，肯定也是对我这般体贴入微。”
“你娘亲不在了？”老妇人回头，眼里满是爱怜，握着秋歌的手郑重道，“我的孙儿也早早就不在亲娘身边，没娘疼着的孩子，真是叫人心疼啊！孩子，虽然你是仙，但是我们狐王一族地位也不低，你可随时来我们这里玩，有姥姥疼你哟！”
“嗯，谢谢奶奶！”秋歌看着这个有趣的老婆婆笑开，心里感到亲切无比。
终于，二人一同翻过了药草岭，入目之景，乃是一参天古树，盘根错节，交错缠绕，形成一个又一个天然的树洞。
“丫头，到了。”老妇人用拐棍指向那最大的树洞。
秋歌看得痴了，在老妇人说话时，回过神来，将竹筐放下，抬头的那一刻，愣在原地。
“臭狐狸？”
老妇人却是没发现秋歌的异样，乐呵呵笑开，挥了挥手道：“小言，快过来。”
“姥姥，你又去了药草岭吗？”郁言自对面山坡走来，目光瞟向秋歌。
“这是路上遇到的个丫头——对了，你是想见小花丫头吧，她不就在这儿！”老妇人见到了郁言后，似是高兴无比，更加热情。
而刚刚站在郁言身边的人，一双美眸一挑，妖冶的面容晕开一丝笑意：“秋歌姑娘，好久不见。”
秋歌眨眨眼，注视着她，她一如既往的美丽，勾魂摄魄的眸，妖艳的妆容，妖娆的身姿，艳丽的着装……这样一个将妖、将狐的美艳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女人，似是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令众生为之倾倒。
想来之前相见，她带着对郁言的执着出现，又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总是显得那般尴尬和狼狈。
此时，她以妖王姿态而立，属于她自己的惑人气质和王者的从容气势，叫秋歌也不由为之震撼心颤。
还在发呆之际，手却已被人握住。
抬头凝视来人，愣愣道：“臭狐狸……”
“姥姥，这就是我同你说起的丫头。”他紧握着秋歌的手，语调平缓。
秋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老妇人也是一脸诧异。
花无声走了过来，拾起竹筐，挽着老妇人胳膊，乖巧道：“姥姥，外面风大，有事儿我们进去说。”
花无声扶着老妇人走进树洞，秋歌恍惚道：“这位老婆婆是……”
“掌管我们狐王一族的姥姥，我父母离去后，便一直由她照顾着。”
“也就是说，我们这是，见长辈？”秋歌眨眨眼，一脸不置信，在郁言轻点了下头后，一惊道，“哎呀，这么快，我都还没准备好！”
“我这身衣服从织女那里弄来的，应该不差吧？哎哎，我今天气色怎么样？我刚刚御剑来的，快看看我头发乱了没有……”
郁言一把握住她正抬起要去顺头发的手，一脸无奈道：“臭丫头，不要这么紧张——你今天还是很蠢很丑，没关系的。”
“什么？！”秋歌一瞪郁言，甩手道，“臭狐狸，说句本姑娘的好话就那么难吗？好，那我不去见姥姥了！”
“呵……”郁言勾起嘴角，拍拍她脑袋，转身朝着山洞走去，“你很漂亮，无须担心。而且刚刚看得出来，姥姥很喜欢你。”
“嘻嘻，那就好！”秋歌看着他的背影，吐吐舌头，跑过去拉住郁言，郁言握住她的手，浅笑着向前走去。
树洞之中，又是一番天地，如同一个巨大的府邸一般，应有尽有。姥姥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大堂之中整理着竹筐里的药草，花无声站在一旁为她捶背，在看见郁言和秋歌进来时，玩味一笑。
姥姥一直不曾开口，低头捋着手中紫霞花。
“姥姥。”郁言轻声唤道。
“小言，云儿去了多久了？”她突然开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郁言难得也愣了一下，随即答道：“阿云她已去千年，姥姥，你提这事做甚？”
“你真的相信云儿走了吗！”姥姥突然暴怒，将手中药草狠狠摔到郁言面前，将秋歌吓了一跳。
“我说过，既然是在天界，帝玄天那人城府极其之深，是绝对不会让云儿死去的！他是要借此利用你！云儿一定还活着，还活着！”
郁言任由老妇人发着怒，自己则弯腰去一点点捡起地上的紫霞花。
说到这里，秋歌不由一惊，从姥姥开口之时，她就明白，他们口中的“云儿”、“阿云”，指得就是浮云仙子。
在姥姥说出“云儿一定还活着”时，秋歌便不禁一颤，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天后那里猜测的种种。
就算天后否认了自己便是浮云仙子，但是仍有许多疑点，叫秋歌不由得怀疑，浮云仙子还在世上。
“我来帮你捡！”秋歌害怕自己的慌张被人看出，连忙弯下身子去捡拾被姥姥扔出来的紫霞花。
姥姥背过身子，气得发颤：“小言，你该知道，云儿是我唯一认定的孙媳！”
一股凉意泛起，手不由得一抖，紫霞花再次洒落一地。
郁言快速将紫霞花全部捡了起来，放到一旁桌子上，随后，握着秋歌的手微微用了一分力，低声道：“有我在。”
他看向姥姥，淡淡道：“阿云死去是不争的事实，过了千年，姥姥你还想又一次用阿云压着孙儿的婚事吗？难不成，姥姥真想孙儿用一辈子来等一个都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姥姥转过身，伸出手指指着他，颤颤巍巍道：“你，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孙儿哟，你可知你这班，是辜负了云儿怎样深切的心意！”
“孙儿自是有将阿云放在心上，但是姥姥，花无声同你的谈话，孙儿早有听见。”
郁言这话一出，姥姥和花无声都愣了一愣。
郁言继续不慌不忙道：“如今孙儿已是天界之人，守在臭丫头身边，再适合不过。你所担心之事，有我在，帝玄天是绝对不会对妖族下手的。”
“只要花无声不惹是生非，我想，天界如今是需要妖族的。何况如今六界重心，皆在魔族那边。”
“所以姥姥，你不必再考虑让我与花无声的事情，我与她之间，早已，恩断义绝！”
一句简单的“恩断义绝”，却是再次将姥姥身旁那人推入深渊。
这样的无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呢！她依旧淡淡笑着，像是在听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姥姥看看他，又看看身边的花无声，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就知道瞒不住你什么，可是小言……”
回头，她目光落在秋歌身上，再次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心地善良乐于助人，且俏皮可爱，在姥姥看来，确实是极不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