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夺人计
他赶紧说道,“你也不要乱说了,免得辱没了我妹子的清誉。我妹妹一向心直口快,逸朗兄还请不要见怪。”
李逸朗将那青花瓷酒瓶扔在地上,酒香四溢。“哼,我原本是过来请你喝酒的。但是没有想到你们两个联手侮辱我,这一瓶酒我宁愿扔了,也不会给你们喝。”
“摔了才好,我哥哥不会喝你的酒,他已经答应过我,永远不再碰酒。”乌锦瑟眼眸闪闪,心中怒气横生。酒不是什么好东西,误事误人。
李逸朗眼眸邪气,“哼,狗改不了吃屎,你觉得王建做得到?”
她转过头,睫毛的阴影洒在如玉的脸上,眼微微闭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相信他。”
王建的心里有一抹异样。
“好,你们两个很有种。我走了,以后再见。”他笑得阴险,令人生寒。
乌锦瑟嘟了嘟嘴,很不开心。
“怎么了,是不是逸朗兄说什么了?”王建对她很是关心。
乌锦瑟抬眸之时,水汪汪的眼睛里多了一分委屈。“哥哥,你为什么要跟他来往?我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李逸朗心性浮躁,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交的朋友。
他笑了,像是自嘲。“这句话应该是别人对他说的吧,我这个样子,谁人愿意与我来往呢?是李逸朗不嫌弃我才对!”
乌锦瑟此时才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多自卑。
她笑得勉强,红唇上多了一抹动人之色。“哥哥,其实你不用这么自卑。其实我在乌家见过的青年俊杰也不少,如哥哥这般有风骨的也极少。哥哥他日,必定成为人中龙凤。”
她咬唇,心中坚定。只要王建愿意,她一定倾尽全力扶持。
他望着她,笑得飘逸。“人人都说我不求上进,只有你看我是人中龙凤。锦瑟,你莫要说笑话哄我。”
他说到此处,便躺在了地板上。那地板也是竹子的碎末压制而成的,很是雅致。乌锦瑟一来,便将它擦得干干净净,发着幽亮的光。她也在他的身旁躺了下来,头朝着窗户,望着外面竹影斑驳,她笑得极为灿烂。“其实人人都嫌弃的地方,未必不是人间福地。”
明眸皓齿,佳人相伴,王建转过头看着她,手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腰身,一股电流从指尖袭遍了他的全身。他一个激灵,仿若大梦初醒,立马站了起来。“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他站在窗前,白色的葛衫玉立,仿若山中高人一般。乌锦瑟仰头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心中叹惋。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温柔地说道,“我丑吗?”
“不,你不但不丑,还极美。”
“那你为什么对我避若蛇蝎?”她轻叹一声 。
“你眼下只是落魄,若是我趁火打劫,你以后一定会恨我。我王建虽无才无德,但也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我请你来,只是为了让你安稳。你是自由的,你为我做了更多,要报答的人是我。”
他拒绝得很彻底,乌锦瑟也起身,脸露微笑。“谢谢你,我从未见过如你一般的好人。”
她系上围裙,洗过碗之后就开始劈柴。王建自然不忍见一个女子做这样的粗活,但他抢过斧头去砸竹片之时,反而被竹片弹了眼睛。
瞬间,他的眼眶就乌黑一团。
乌锦瑟得意地笑了,“你这样子,可真像国宝。”
“国宝?传国玉玺?”王建很震惊。
竹影斑驳,在院子里投下古怪的影。一阵阵清香袭来,乌锦瑟才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熊猫这种传奇生物。她笑得有些尴尬,“其实,没事。”
他却来了精神,站在她身旁,一只眼睛被手捂着,另一只眼睛却全神贯注地看她操作。乌锦瑟也不拦着,而是轻声说道,“君子习六艺,但并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相反,做该做之事,反而能让人神清目明,更能在学问上触类旁通。”
王建记在心里,眼眸里多了几分崇拜,“这些,也都是你在乌家学到的?”
“嗯,我在乌家别院学到的。”
慈元三年,长公主仙逝,她被打发到乌家别院戴孝三年。在那里,只有一个哑婆婆打理,所有的一切都要自己做。并且她的例银也被扣掉,在戴孝期间,也不让人过来看她。
没有人知道她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只是回到乌家之后,才发现新人笑得灿烂,她已经是眼中之钉。
宋春颜原本是宋家旁支庶女,也不知道怎么就勾搭上了乌尔都,成为了他的妾。当乌锦瑟回来的时候,宋春颜已经坐上了乌家嫡母的位置。她当着乌尔都的面对她极好,背后各种给她使绊子。
她一直很是小心,因此并无大事发生。
那一日是她十五岁及笄之日,她特地去别院请来了哑婆婆帮她梳额发。乌家是名门大族,按照道理说,乌家嫡女及笄之日拿篦之人必然是高门命妇,但乌锦瑟请来一位乡下哑婆婆,乌家也没有异议。宋春颜更是求之不得。
她害怕乌锦瑟羽翼渐丰,以后更加不好对付。
夜凉如水,在长虹院里,她摆了一桌佳肴,宴请哑婆婆。旧日,是她教会了她如何生存,也庇佑了她三年。哑婆婆很感动,却左顾右盼。
在如银光闪耀的月色下,她分明看到哑婆婆用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毒。
哑婆婆写完之后,就一饮而尽。而后乌锦瑟也端起杯子,用水袖掩着,仰头喝下。哑婆婆看起来很开心,一直在笑。乌锦瑟将她扶进房间里,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时,哑婆婆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乌黑的血,眼睛圆睁,死了。乌锦瑟从她的嘴角抹了一些血在自己的嘴角处,也倒在了地上。
过了一个时辰,就有人推门进来。
她听到各种闹哄哄的声音,有尖叫的,有议论的,但她不为所动,还是躺在那里。她已经对这个家失去了信心。
她被装到一个麻袋,抬进了马车里,然后扔了出来,之后就遇到了王建。
她抬眸望着眼前这美目清秀之人,嫣然一笑。“我虽出身大族,但终不如你幸福。这几日,我过得很开心,就像是和婆婆在一起一般。”
那一群人千算万算,肯定不知道哑婆婆会识字,也不知道哑婆婆是真心护着她。
竹林里,人声喧哗。一群粗狂的男子走在前面,他们穿着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宽筒裤,腰间用红色的布条系着,袖子撩起来了,像是一伙粗人。他们手中拿着狼牙棒,凶神恶煞,往小竹楼的方向走来。
乌锦瑟看了一眼王建,好奇地问道,“你是在外面欠了钱没给吗?”
王建摇了摇头,“我从来都是量入为出,再说我也没钱可欠啊。这桂花乡哪一个不知道我王建穷得叮当响,没有人会赊账给我的。”
这理由太过强大,乌锦瑟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
王建用一种异样的眸光看着她,眼神里有受伤的水光。
那些黑衣汉子走到竹楼外就没动了,他们让开一条道,三个穿红戴绿的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位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走在最前面,她梳了一个迎春髻,一朵嵌珠牡丹绢花插在头上。那花很大,将她的大半个头都遮住了。她穿得也挺暴露,酥胸半露,宽大的半袖褙子也露出如同抹了猪油的臂膀。
她手拿月下嫦娥图案的团扇,眼眸里现出一道精光。“翡翠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道嫌姆妈对你不好,你竟然来投奔这落魄秀才?你知道无耻最是书生吗?他们是又穷又骚,银子没有银子,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以后日子有你好过的。”
她细碎的小银牙咬着嘴唇,恶毒地说道。
“是啊,翡翠妹子。我们春香楼待你不薄啊,自你卖身之后,姆妈一心想捧你当红牌啊!”站在那姆妈右手边的女子说道。她身着翠绿长袖,同样是袒胸露背,却将一点腰肢箍得极细,金色宽边绸缎缠绕在那里,仿佛多呼吸一口气,腰肢就会折断。
乌锦瑟皱着眉,看着来人,心中火气十足。“我可警告你们,不要乱说。我锦瑟出身良家,与你们这些青楼女子毫无瓜葛。你们若是再在这胡乱攀扯,我定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小的身子散发出一股子霸气,她的眼神里写满了不容冒犯。即使是寻常的素色绸衣,也让她显得风度十足。
那老鸨子见到之后,心中多了一些犹疑。但想到那个人的话,底气就多了一些。“来人啊,我们春香楼逃了一个姑娘,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男的打残,女的拖回去继续接客。而且,要接那种最下等的客人,让她永不停歇。”下面的人不断起哄,那些黑衣男人笑得极为猥琐。
“说得对,这等不听话的女子,是该好好惩罚惩罚。这样吧,你们将她弄回去之后,就赏给你们一晚了。”那老鸨子故意看着她,眼露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