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樊笼中的自由

冷宫。

苏圣晴跟随着一个太监沿着那条自己曾经走过许多遍的长长的围墙。

在连豪走之后，她没有再挣扎过什么，因为她知道这是没有用的，方白薇能够这般自信地到雪晶阁去找自己，那么，她定然是抱着必胜的信心的，她知道她自己不会空手而归，因为她有一个强有力的帮手，那就是景妃。

苏圣晴想到这里，不由得笑了笑，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

自己可是为了她的事情而这般奔波的，不过，打心底说的话，自己跟她没有什么深的交情，之所以对这件事情这么上心，还不都是因为楚亦辰的几句话。然而，自己的初衷还是要帮景妃解围的。

这算什么呢？狗咬吕洞宾吗？似乎也不太准确。

苏圣晴到现在终于冷却了下来，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分不清是真还是假，甚至，苏圣晴有些时候都会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都是在做梦，是一场噩梦。

竟然是他的命令让自己来到这里的，她曾经以为，就算这整个世界都与自己为敌，他也会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就算是螳臂当车，也要为自己设一道有力的防线。

然而，竟然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他竟然连调查清楚的心思都没有，就这么确定得给自己定了罪，这若是自己真的做了，那倒也没有什么，关键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在前几个时辰的时候，自己竟然还在为了那个将会反咬自己一口的人奔波。

若是自己那个时候就能够预见到现在的自己的境况的话，那定然是十分好笑的。

其实，就算是现在自己回头想想，也的确是一件好笑极了的事情。

在楚亦辰的眼里，自己倒是成了一个恶人先告状的模样，方白薇真是做得妙啊，自己的一番努力竟然到了最后都反过来成为了很好地佐证自己犯罪的证据，真是高明啊！

苏圣晴紧紧地裹了裹自己的东西，那寥寥无几的用一个包袱包了的东西，只有几件应时的简单的衣服。这也是宫中的规定，所有被关进冷宫的妃子绝对不能够带着太多的之前的东西，这冷宫，可不是让犯了错的人进去享福的。其实，这一点苏圣晴是不怎么在意的，穿什么真的不怎么重要。

苏圣晴之前有听说过冷宫的待遇，据说饭菜基本上都是凉的，苏圣晴不由得叹气，这一点就实在是难以接受了，并不是因为自己太过娇气，吃不了凉的饭菜，这种事情在雪山的时候可是没少经历。

雪山每每到了深秋时节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了，屯下的东西能够热着吃的也很少，所以，凉饭是自己每年都要经历的劫难。

本以为到了中原之后就彻彻底底地同那凉饭告别了，谁知道，唉……瞧瞧，在这中原吃凉饭的季节要比在雪山还要早哩，这算不算是自己越活越倒退。

想到这里，苏圣晴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长长的围墙就这样到了尽头。

太监对着看门的两个官兵说了些什么，接着，转身，示意苏圣晴跟着自己。

苏圣晴只得跟上。

苏圣晴这是第一次白天的时候来到这冷宫，果真，跟晚上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起晚上来说，白天的冷宫显得似乎更加颓败，可能是因为有了阳光的映衬。

这冷宫中，虽说房屋是不怎么样的，但是草草树树的还挺多的，不过，那是一种丛杂的多，没有一点儿的规律，也没有什么形状，将原来的美感全部都给打破了。这样看，就更加地增加了这冷宫的荒芜。

苏圣晴大略地看了看这些草木，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若是能够在这里面种点菜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吃冷饭了？不得不说，苏圣晴的心还是足够大的，就算是到了这种境地，也能够记住向前看，毕竟无论是在哪里，总是要生存的，不向前看，也是没有办法的，总不能让自己就在绝地中自生自灭吧，这可不是她苏圣晴的性格。

左拐右拐之后，苏圣晴便就随着那太监来到了一个破落的平房前面，那是两间平房，十分简单地坐落在那里，寂静，安详，似乎就是在等待着它的下一位主人的到来。

“娘娘，就是这里了，奴才就送您到这里吧。”

苏圣晴点了点头，其实，这个太监还是比较恭敬的，有好些奴才们见了失势的妃子，一般都会爱搭不理，或者是冷眼相待。

小太监果真就利利索索地走了，没有任何的停留。

苏圣晴微微摇了摇头，接着，看着眼前的这两间平房。

平房前面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上面长满了荒草，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这里竟然有一条小路。

苏圣晴轻轻地踩过小路上的荒草，站到了那道看上去年代颇为久远的木门前面。

那木门就是原来的树的颜色，没有任何的润色，只是多了些年代的雕刻。

苏圣晴伸手轻轻推了推，那木门“吱呀”响了一声，但是没有被推开。

苏圣晴稍稍皱眉，用力推了推，那木门就像是失控了一般，开了一个彻底。

这门开了倒是不要紧，一些尘土顺势掉落下来。

“咳咳。”苏圣晴被呛到了。

“这里究竟多久没有人打扫了。”苏圣晴埋怨了一句。

待那尘土落得差不多了，苏圣晴便就朝着里面走去。

屋里的光线是很暗的，苏圣晴还是过了些时候才从适应过里面的灰暗来。

打眼看去，苏圣晴在的这一间房子，有一张四脚的桌子，一把三脚的木凳，地上则是积满了尘土。

在最角落处，还有一把没有剩下多少苗的扫帚，旁边，是一个破旧的簸萁。

苏圣晴挑了挑眼皮，“唉，真的要自食其力了，哎，对了，好像那间屋子还没有看。”

这样想着，苏圣晴便就朝着另一间屋子走过去，每一步都在尘土上留下了一个脚印。

两个房间之间隔了一个门，不过，苏圣晴看了看，那门估计是没有什么作用了。

那间房子是一样的黑，甚至，比那间房子更加黑一点。

这里面远离窗户的那一面墙靠着一张床，是一张没有围帐的床。

苏圣晴笑了笑，“有意思，这样的床看上去还真是不错呢！”

然而，这间房子就只有这一张床。

“看来，这间房子还是要等着我去填充呢！”苏圣晴自语着。

“唉，今后我就要自己一个人整天的这样自言自语吗？天呐，那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如果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很少说话了，那么过几年的时候，我会不会就不会说话了？！”

苏圣晴自己漫无边际地想象着。

“然而，情况似乎并不是这么糟糕呢！”苏圣晴转了转眼珠。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关于七夕的那个小秘密，苏圣晴这才觉得，那究竟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发现，真的是再伟大不过了。

可是，出去的话，能干什么呢，自己现在几乎是身无分文，怎么去潇洒呢。唉，离开了钱之后才觉得钱的万能。

苏圣晴叹了一口气，这样想想还是没有什么办法，不过，钱这种东西是可以赚的。

可是，这么孤寂的地方，到底应该怎么度过呢？平时在雪晶阁里的时候就已经够无聊了，如今到了这里，那么，唉，接下来的日子，真是要度日如年了。

苏圣晴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没错，就是那次要轻生被自己救下的那个凉妃。

唉，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还在不在，会不会之后又做了那种傻事呢？苏圣晴这样想着。

看来，自己跟这个冷宫还是颇有渊源的，那样早地接触它，为的就是有这么一天吗？这样来说，真是嘲讽了。

苏圣晴想要出去走走多认识几个人，但是，又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在这里太久的人，往往思想都是不太正常的，想起上一次遇到的那个凉妃，自己的这心里就是一阵的后怕。

其实这也是可以原谅的，毕竟，她们整日的在这种地方，是个正常的人都会被逼疯的。她们应该是没有任何的恶意的吧，这个似乎也不太能够称作是疯。

唉，算了，不多想了。

苏圣晴看着这破败的一切，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何不把这里给打扫打扫呢？

这样想着，苏圣晴便就朝着角落处的那条扫帚和那个簸萁走过去。

地上的灰尘积攒了实在太多，连下人们都不来打扫，这种打扫的活计，自己从小就没有怎么干过，只知道简单地将它们堆到一起，然后，再弄到那个簸萁中，这一切说起来似乎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但是，做起来，尤其是对于苏圣晴这种从来没有做过的人来说，那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苏圣晴用自己的袖子遮住自己的口鼻，防止吸入灰尘，，尽管是这样，苏圣晴还是感觉很呛，于是，便就倒退了几步，想要出去呼吸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苏圣晴突然感觉有人推了她一把。

苏圣晴敏捷地转过身然后将手中的扫帚对准对方，刚要将扫帚重重地砸下去。

“不要啊，仙姑！”那人突然叫起来。

仙姑？！天呐？！喊自己仙姑，那么，对面的人，除了她，还会有谁呢？她没有再轻生，她还活着！苏圣晴想到这里，莫名地就有一些的开心。

“是你，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到这里？”苏圣晴半惊喜半惊讶地问道。

“这个……”凉禾笑了笑，“仙姑你猜一猜啊！”

苏圣晴定定地看着她，确认一下她现在的精神状况。

只见凉禾很是友好地向她笑着，苏圣晴没有想到，白天的她竟是如此好看，一束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脸上，嘴边的两个梨窝就越发的明显。

苏圣晴耸耸肩，“这个……我猜不出的……”

凉禾向前走了一步，看上去是想要同苏圣晴距离更加近一些的，然而苏圣晴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仙姑，你对我心存戒备吗？”凉禾依旧是笑着，同时，又往前走了一步，看上去，是不愿意放弃接近苏圣晴的机会。

既然她都这样问了，苏圣晴自然就没有理由要继续退下去了，只得尴尬地笑笑。

“你大概觉得我的精神不太正常吧？”凉禾继续问道。

苏圣晴刚要摇头否认，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心里不就是这样想的吗？既然她这样问，不如就实话实说了，看看她的反应也不错。

于是，苏圣晴再次尴尬地笑了笑。

凉禾并没有变脸，而是继续保持着刚才的笑容。

“唉，这也难怪，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整日的一个人在这里面，想不疯都难，可是，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克制我自己了。”凉禾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苏圣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看着她，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里面的孤寂是难免的，然而，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你知道是什么吗？”凉禾问道。

苏圣晴睁大眼睛，摇了摇头。

凉禾嘬了嘬嘴，“是疯人！”

苏圣晴不由得吓了一跳。

天呐，会不会她就是一个疯子？！此时，苏圣晴的眼睛里开始蔓延上一抹恐惧。

“哎，你不要多想了，我是一个正常的人好吧？！”凉禾显然是看出了苏圣晴眼中的意思，于是，赶紧道。

她这样一说，苏圣晴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你不知道啊，我为了让自己保持一个正常人的心态，是做了多大的努力啊！”凉禾道，“进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疯着进来的。”

“啊？！疯着进来，至于吗？”

“你看你，你也是进来这里的人，你肯定不是前朝的妃子吧，你定然是当朝的贵妃吧？”凉禾猜测道。

果真，她的猜测一点错误都没有，苏圣晴被吓了一跳，“你是怎么知道的？”

凉禾则是抛给了苏圣晴一个白眼，“好啊，我来给你分析分析，你看哈，普通的宫女什么的，肯定是不够格到这里来的，若是犯了什么大的错误，直接处死就好了，不用这般麻烦了，你若是前朝的妃子的话，先不说我没有见过，就冲你的年龄来说，估计也是不可能的。”

苏圣晴点了点头，“那么，你何以猜到我就一定是贵妃呢？你怎么不说我是贵人什么的，或者，说不定我是皇后呢？”苏圣晴有些俏皮地问道。

“哈哈哈哈，这个嘛，就要凭直觉了，我一向度我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的！”凉禾坚定道。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来这里的？”

凉禾抱歉地笑了笑，“你看，你不问，我都忘了有这样一个话题了，唉，刚刚我在四处溜达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太监领着你往这边走来，我以为是我自己的眼睛花了，后来，仔细一看，果真就是你，后来，我就一路跟着你们，直到看到你是在这里停下之后，才离开。”

“对了，你是为何来到这里的？跟我说说吧，究竟是犯了什么罪了？”

苏圣晴瞥了她一眼，“我说是嫁祸罪，你相信吗？”

凉禾挑挑眉，“唉，别管咱们之前的身份都是怎样的，反正，到了这里，咱们的身份可都是平等的了，既然这样，我呢，也就没有必要说什么假话了，我觉得，我不会相信。”凉禾用坚定的眼神看了看苏圣晴。

苏圣晴则是很无奈地摇摇头。

“就算是真的，那也应该是你的无心之过罢！”凉禾补了一句。

苏圣晴笑而不语。

“我相信仙姑是个好人，嗯，你一定是一个调皮的妃子，所以，总是触犯宫中的规矩，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凉禾不死心，想要继续猜下去。

“好了好了，我的姐姐呦，别猜了好吗？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何必再问之前的事情呢？忘掉过去，才能过好未来不是吗？”

凉禾没有想到苏圣晴会讲出这样的话，心里不觉一惊，从来没有人进到冷宫却是这般的淡定过。

“你……你知道吗？在我之后，也有几个进来过的妃子，她们进来的时候，几乎就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她们都知道，进到了这里，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可是，想要到皇宫闯荡的女人，，有哪个没有野心的，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你说，能不疯吗？可是，你却表现得这样不同寻常，果然，你没有辜负你在我心中的仙姑的形象！”

苏圣晴挑了挑嘴角，“哦？那么你应该开心的，你心心念念的仙姑就同你住一个地方了，以后啊，你见仙姑的次数也就多了。”

凉禾并没有听出这里面的自嘲之意，而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没错！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终于来了一个正常的人，嗯……还是我的恩人，还是我的仙姑！”

苏圣晴则是很无奈地笑了笑，“是是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