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释净云新解葛鸭儿

净云步出禅房却见杨夫人已起来了，净云问：“伯母，您也起来的这早？昨晚休息的好吗？”杨夫人说：“有佛祖保佑，难得睡了个好觉。我早起惯了，想跟你们一起做早课，看来还是晚了。”净云笑道：“我们今天没做早课。我师父是个修德不修行的女济癫，这会还在炕上挺尸呢。”

杨夫人笑了说：“明辨师傅的道行我早有耳闻，你父亲听说你是她的徒弟时非常高兴。”净云问：“我父亲也知道明辨师父？”杨夫人说：“他说四六年时在杏林寺见过明辨和圆觉师傅。”净云心中便有数了，四六年春上，当时的八路军晋察冀军区五分区的司令部，就设在杏林寺。这么说父亲当年有可能接触过共产党人？

净云问：“伯母在台湾也常参加法事？”杨夫人说：“只是每逢初一十五吃观音斋，有闲暇时到庙里拜拜香。”净云说：“现在杏林寺还不很正规，诸多佛事还没展开。听宗教办的人说今年下半年要分两个佛学院毕业的学生来，如今当尼姑也得讲文凭。不过我倒希望来两个医学院毕业的当尼姑。杏林寺的传统是悬壶济世。正因为杏林寺有这个好传统，所以在民众中口碑极好。文革之初红卫兵也到庙里砸过四旧，李家窑的支书带着一帮社员把他们撵跑了。后来传达了周总理的指示说是要保护文物，杏林寺才得以保存下来。”杨夫人欣慰的说：“是吗？前年我去过五台山，那里的庙宇也保存的挺好的。”

净云说：“昨夜我还在想，等伯母的二十万善款打过来，我就在山底下建座医院。这点我们应该向基督教学习，你看人家总是以教会的名义办医院、学校、孤儿院。我们却喜欢搞什么弘法盛会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几个和尚尼姑聚到一起唧唧歪歪念上一阵经，就能解决民众疾苦？倒不如建座医院来的实在。”杨夫人高兴的说：“好！净云法师这个想法好。俄支持你。只是二十万还不够，这样吧，等明年俄再把个人收入的一半拿出来捐给你。”

且见杨萱仪从方丈里出来，站在门口抻了个懒腰，笑道：“怎么，净云法师不做杏林寺的住持想做CEO了？那我也给你捐上十万，我这可是感情投资，是要回报的哟！”净云明白他的意思，看着她还没上妆的脸色泛黄，知她水色不怎好，全靠化妆品来涂抹青春。净云笑道：“阿弥陀佛！我立马回报，教你四字养颜真经，你只要早晚念三遍，就会像迎春一样，肤色天然瑰丽。”

杨萱仪信以为真，喜道：“我说迎春的水色那么好，原来是你教她的养颜秘诀，快告诉我那四个字？”净云道：“不皱眉头，就这四字真经，早晚念三遍就管用。”杨萱仪失笑道：“你倒会打趣，这要是能管用，化妆品就卖不出去了。”

净云笑道：“这四个字念叨容易做到难。你不看撒野尔夫人，什么高级化妆品不用，可挡不住满脸皱褶在脸上到处撒野。就因为她喜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们还没见我一清祖师呢，她老人家比撒野尔夫人还大二十多呢，脸上一个皱褶都没有，真真是鹤发童颜。”

杨夫人凝眉问：“哪个撒野尔夫人？”杨萱仪方听出净云话里有话，嗔道：“妈，她这是编排我呢。”杨夫人呵呵笑道：“净云法师说的有道理，佛家养心也是养颜，一清大师俄见过，九十多高龄的人了，哎呀，那肤色细嫩的真跟小娃娃差不多。”

杨萱仪虽是一个情绪化很盛的人，但在睿智的佛家面前想发火也无由。只得佯笑说：“啥时开早膳？这会我肚子饿了？”杨夫人笑道：“家乡的饭就是香，来时你父亲嘱咐俄替他多吃上一碗莜面窝窝，害得俄昨晚上香喷喷的油炸糕也没能多吃。”净云笑道：“俄父亲也挺喜欢吃炸糕的，伯母也替他多吃两个。”

杨夫人笑了说：“不上他那个当咧，肚皮皮是俄的，又不是他的。凭什么俄的肚皮皮替他挨撑呢？”杨萱仪笑了说：“我来替二叔多吃两个。这糕是胡麻油炸的吧？是啊，真香！小时候二叔教我背唐诗，‘蓬鬓荆钗世所稀，布裙犹是嫁时衣。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期底不归’，说种胡麻得两口儿一起种，否则就没收成。我还在想，这种胡麻咋跟人做爱一样，非得两口儿下种才能结籽？云妹妹，种胡麻真的有这么神奇？”

净云扑哧笑了说：“其实这是不懂科学孕育了文学的美。这首唐诗作者葛鸦儿，我估摸着就是咱们这地方的人。咱们这地方就适宜种胡麻。往东千里，靠海边的咸湿气候种出的芝麻不香。江南炎热，水分又大，植物生长期过快，种的胡麻含油脂少。往西北是大漠黄沙，胡麻这种植物特别吸肥，地瘦了也不行。而且一块地只能种一季胡麻，就得轮种别的植物。头年葛鸦儿和丈夫一起种了胡麻，大获丰收。谁知边关突起狼烟，丈夫被派去远征。还是这块地，第二年葛鸦儿一个人播下胡麻种子，谁知颗粒无收。葛鸦儿以为胡麻这种植物特别人性，非得两口子一起下种才会结籽？又是一年春播期到，却仍不见丈夫归来，于是葛鸦儿无奈地发出感叹：‘胡麻好种无人种，正是归期底不归’。”

“哎呀，云儿到底是下过乡啊！没白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懂得农业耕作知识。这首诗经你这么注解，注入了科学的合理成分，更能体现文学的美。好！”说话间萧璞出来站在廊下叉着腰扭动着身体又说，“一早就听你们说炸糕，把俄都馋醒了。俄哥也喜欢吃这个。你们替他吃，又没吃到他肚里，这不是典型的自欺欺人么。杨夫人，你们走时俄给你们带上五斤黄面，两斤胡麻油，回去你们好做炸糕吃。”杨夫人说：“黄面可以带，胡麻油飞机上不让带。”萧璞遗憾的说：“你看看，别的油炸出来的就是不香。”净云说：“那就带几个炸好的吧。这天气放上三五天也不会坏。”

这时四处村落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净云说：“今是破五，来庙里进香的人肯定多，我们还是早作准备吧。”说着去伙房里吩咐了早餐，又回到禅房看师父醒了没？明辨直挺挺的睡在炕上，遇冬跪在师父面前泪流满面的念叨：“师父你醒醒，徒儿错了还不行？”见净云进来，哭道：“二师姐，师父恐怕真的不行了。一点气也没了。”

净云并起二指在师父鼻孔下探探，一点气也不出，又摸了颈动脉，没有一点跳动，且肌体发凉。净云说：“遇冬，你可真心忏悔了？”遇冬说：“住持，我真心忏悔，我的确做错了。”净云说：“好，知错就好。为了表扬你改错，赏你吃柴沟堡的熏肉。”

明辨呼的一下坐起说：“云儿，你倒会拿我的肉做人情，熏肉是席主席送我的。”净云笑道：“我就知道，只有柴沟堡的熏肉才能救师父的命。”明辨说：“就是！当年慈禧老佛爷逃命时，一路上吃甚都不香，路过柴沟堡时闻到熏肉香才开了胃口，老佛爷说，是柴沟堡的熏肉救了她的命。随后传下懿旨，柴沟堡的熏肉专供佛爷享用。”遇冬破涕为笑说：“原来师父没死呀？”净云说：“师父的内功了得，她可以自闭经脉诈死，只留一丝游隙向大脑供血，所以他能睡上十天半个月，你还以为她真死了呢。”

遇冬喜的说：“师父，把这一着也教我，要是以后碰上狗熊了，我就躺在地下装死，我爸说了，狗熊是不咬死人的。”明辨说：“你小丫头心眼不纯，这样的内功你学不了。万一你走火入魔，内功功力不够，关闭了经脉又打不开，你就成植物人了。”遇冬说：“师父，我真心忏悔还不行？”明辨说：“忏悔了就好，你虽不是出家人，但也是佛门弟子，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那防人之心呢？”遇冬问。“防人之心自然不可无，这是古训。”

遇冬皱着眉说：“问题是我大姐连防人之心都没有，二师姐，你说咋办？”净云说：“这不是你操心的。我自有办法。你俩，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出去打牙祭吧。”明辨喜食肉，因她是习武之人。圆觉对她格外开恩，准她每月逢五可以破戒。明辨对席忠平有救命之恩，席忠平常买了熏肉托人送来，只是不提进庙门，挂于寺外杏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