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鏖战潼关

原先得知姚恢发动叛乱的消息，萧正峰本来打算坐山观虎斗，等两败俱伤的时候，再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没想到这个姚恢这么脓包，这还没多久的功夫，他的叛军就被姚绍给灭了，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萧正峰在大帐中踱来踱去，不断扼腕，他的好计划都被这个姚恢搞乱了。池鱼儿的眼瞳随着萧正峰的身影在眼白里穿梭来穿梭去，他对萧叔的懊恼很不以为然----这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就应该以堂堂正正之师击败之，怎么能想着占便宜呢！所以他想岔开话题，宽慰一下萧叔。

“萧叔，据说姚泓得知姚恢被斩杀的消息还痛哭失声，命以公礼将他安葬了呢。”

“嗯，”萧正峰点点头，“姚泓这个皇帝如果在太平时候也可以算得上一位中上之主，这个姚绍嘛，我军恐怕要花费点心思对付了。唉，以后也不知道多少儿郎要牺牲在对方的屠刀之下啊！”

池鱼儿拍了拍后脑勺，他对萧正峰没来由的感叹表示不理解，只能眯着眼嘿嘿地笑着，对他来说，他在心里有个基本的判断，那就是大晋必胜！

作为前线主帅，萧正峰有些焦灼。而作为大晋最高统帅，刘裕很清楚：在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必须要重视敌人。考虑到关中的情况与关东大不一样，姚秦在那里经营多年，根基较稳，它的精兵良将都聚集于其中，不是轻易可以拿下的。

因此刘裕下达的指令也很稳重：晋军东线的四路大军在洛阳会师，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后，暂停进攻，等待刘裕本人亲自统率的后续及辎重后勤部队。继续进攻应该等到后方完全安全，且大军会合后再开始。

刘裕本人也是按这个计划行事的。他在彭城过完义熙十三年的新年后，大概沿途的水道已经疏浚一新，且运粮用的大船以及各种物资已准备停当，便留他只有十五岁的第三子刘义隆守彭城，自率水师从彭城出发，沿着王仲德军走过的路线向洛阳进发。

不过变化总能改变计划，原本在洛阳等待刘裕大军的萧正峰等人发现：潼关、蒲坂一带的姚秦军队为了平叛，正急速西调，屏蔽关中的这两大要地一时变得防备空虚，唾手可得。在洛阳的晋军众将商议之后，认为战机不可失，便决定不再等待刘裕的后续军队，也不顾军粮不足的困难，即开始攻击行动。

洛阳的晋军是分两头行动的，主力由萧正峰、檀道济等人率领，西进攻击潼关、蒲坂，朱超石和胡籓二将则沿黄河东下，任务是保障后路的安全并迎接刘裕大军的到来。

西进的萧正峰、檀道济等部开头是很顺利的，他们很快就拿下了宜阳、渑池，然后萧正峰命部将毛德祖袭击正驻防在蠡城的姚秦弘农太守尹雅。尹雅出战，马上就被晋军击溃，他本人也在逃亡中被毛德祖派出的晋军轻骑抓获。不过这位尹雅也真是个人物，他竟然乘晋军松懈时，杀掉看守，又逃回了潼关。

西进大军继续前进，攻陷陕城，并在这里兵分两路：檀道济率一路北渡黄河，攻克襄邑堡，目标直指蒲坂；萧正峰则率其余军队沿黄河南岸西进，指向潼关。

萧正峰进入河东地区后，又分了一次兵，派偏将苟卓进攻匈奴堡，结果让姚秦的宁东将军姚成都击败，这是晋军北伐姚秦以来打得第一场败仗。

檀道济对蒲坂的进攻也不顺利，姚秦的新任并州刺史尹昭据城死守，轻装前进，缺少攻城装备的晋军一时也攻打不下。

更让萧正峰、檀道济等人大失所望的是由于姚恢失败得太快，让姚秦能够迅速抽出兵力，驰援潼关、蒲坂前线。

姚泓先是派将军姚驴增援蒲坂，胡翼度进驻潼关。随后，他又给战功卓著的叔父姚绍进位为太宰、大将军、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假黄铖，并进封鲁公，姚绍的原爵位东平公则封给了姚赞，再集合步骑共五万余人前往潼关抗敌。

因此，等晋军到达这两地时，原以为防备空虚，很好拿下的地方都已有重兵把守，曾经的战机已在转瞬之间失去了。

这一点很快在战场上体现了出来。姚驴的援军渡过黄河，出晋军侧后，与尹昭的蒲坂形成表里之势，夹击攻城的檀道济军。檀道济只好修筑野战工事，深沟高垒，坚守不战。

萧正峰见晋军已经把进攻战打成了防御战，蒲坂其实已成鸡肋，弃之似乎有味，食之其实无肉，便派遣探马告知檀道济及时调整部署。

萧正峰带给檀道济的口信是这样的：“如今看来，蒲坂城坚池深，守军也不弱，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攻下来的。一定要强攻，只会白白的损失士卒，正好给守军拖延时间的机会，你部不如干脆不管它，挥师南下，与我汇合，先拿下潼关。和蒲坂相比，潼关才是通往关中真正的咽喉要地。现在我已经到达潼关，但兵力单薄，形势孤危，难于独自攻取，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让姚绍将潼关的防务安排妥当，那就更难对付了。我们只要乘姚绍新到，立足未稳，迅速攻下潼关，则姚绍也将无能为力，而蒲坂的尹昭、姚驴部队，更将不战自溃！”

檀道济也是个大将之材，对战局的看法与萧正峰一致：以现在的兵力要同时拿下潼关和蒲坂是不可能的，只能集中力量攻取更关键的要点。

于是檀道济率部放弃对蒲坂的攻击，南下去与萧正峰部会合，于三月初渡过黄河，逼近潼关。

潼关，古称桃林塞，始建于东汉，在函谷关被废弃之后，成为连接关中与关东的第一关塞。它毗邻渭水与黄河的交汇处，南依纵横高峻的秦岭，在这高山大河之间，有一块东西宽约四里，海拨约一百八十多丈的天然台地，被称为麟趾原，因其大部份位于潼关城塞之南，又称南原。

麟趾原顶面较平坦，但它的西、北、东三侧均是悬崖峭壁，中间一块平地极适于驻军，易守难攻。由于千万年来的风雨侵蚀，原面自然碎裂，被冲刷出数条巨大沟壑，而这些沟壑成为关中与关东之间来往的天然要道。

麟趾原东面是潼关关城的坐落之地，过关之路像一个倒置的“几”字，行人如要进关，先要经由阌乡，穿过长约十五里，仅容单人通过的黄巷坂到达远望沟口，再逆势顺沟涧登上麟趾原，进入潼关关城，然后再下关沿关城西面的金沟北上，到达渭河南岸，沿渭河河岸西行，进入关中。其中的远望沟、金沟沟底与麟趾原原面的落差都高达六十余丈，中间又极狭窄，可谓一夫挡关，万夫莫开的天然险地。

姚秦军大都督姚绍在得知萧正峰、檀道济军南渡黄河，已迫近潼关的消息之后，采取了一个大胆的方案：主动出击，在檀道济部尚未与萧正峰部会师之前，半路截击，将久战疲惫的北路晋军挤到黄河中去！

主意拿定，新受封的鲁公姚绍便以少量军队牵制萧正峰，而自己则亲率秦军主力，排成巨大方阵，向刚刚渡河的檀道济部气势汹汹地逼过来。檀道济见此架势，知道不可硬拼，命全军坚守营垒，不得出战，以图慢慢消耗秦军的锐气。

姚绍见晋军闭营不战，便亲自搦战，指挥一部份秦军攻打晋军西营。不承想，檀道济这部晋军虽然是仓促扎营，但防守却极其严密，姚绍挥军一头撞上去，如同碰到个铁蒺藜，己军弄了个头破血流，而对面人数不多的晋军西营却坚如磐石。

小小的晋营打不下来，这让作为姚秦擎天柱国、最高统帅的姚绍一时之间是接受不了的----现在统率几万精兵却连晋军一个临时性营地都拿不下来，这已经不单单是一场胜利与否的问题，这是事关荣誉的战争！

孙子曰：“将不可以愠而攻战。”意思是说，作为一军统帅要有全局意识，不可因一时愠怒而作意气之争。然而素来稳重的姚秦名将姚绍，这时也被眼前的挫折气昏了头脑。他下令秦军将士全部冲上去，一定要把小小的晋军西营给拿下来。几万大军围着小小的西营挤作一团，由于人数太多，而攻击范围太小，秦国大军已经不再有严密的阵式。

此时的秦军完全没有国战的态势，他们仿佛一群乌合之众，要想以群殴的方式来解决眼前的高手。然而兵在精而不在多，蓄势已久的晋军在檀道济的指挥下，仿佛一绝顶高手，他们寻找敌人的破绽，横冲秦军军阵，秦军顿时阵形大乱，被冲得七零八落。

慌了手脚的姚绍，终于惊醒了过来。一旦恢复冷静，姚绍作为一代名将，表现了他应有的沉着与冷静----他立即重新组织秦军，结阵而战。

然而高手过招，只在一瞬间即决生死。同样身为名将的檀道济，已经不会再给姚绍任何机会了。

战不多时，姚绍军再次露出败相。在这危如累卵的时刻，一名斥候军的禀报让姚绍的胸中仿佛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敌人正在发起对潼关的攻势！

姚绍心里很清楚，攻击潼关的晋军乃是素有晋军战神之称的萧正峰统领。他来了，就证明自己事先安排牵制他的秦军已经被他打败。然而他并没有率部来救援檀道济这支晋军，而是直接攻取潼关。果然不愧是萧正峰，这招“围魏救赵”----攻敌之必救。

如果潼关有失，那么自己这些人就断了后路，大军就成了深处敌中的一支孤军，那么----不是全军覆没，也会成为敌人的俘虏。更糟糕的是连带作用下，姚秦各地的军队都会向萧正峰军投降抑或逃跑，那大秦帝国……姚绍不敢再往下想了，现如今必须有壮士断腕的魄力----撤！虽然是无计划性地撤退，但必需撤！姚秦军本来已露败相，这一撤退，更如山岭崩塌，全军大溃。檀道济率部在后面紧紧追赶，杀得秦军是尸山血海。

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姚绍终于先一步踏入潼关关城。但他立足未稳，萧正峰、檀道济合部，共同率领晋军追赶至潼关城下。望着下面如蚁群般的晋军将士，姚绍直感到头皮发麻。

“鲁轨，传令下去，退出潼关关城，退保定城。”鲁轨虽然是晋国叛逃的降将，但是他的剽悍被姚绍所看重，所以姚绍一直将他带在身边，作为自己的帐下都督。

“大帅，潼关还未失，为何主动放弃？末将愿意带兵出城，与晋军一战！”鲁轨请命，对于他讲与其说是为秦国而战，不如说是为了自家性命而战。秦国的将领向晋军投降，或许还可免于一死，而自己作为晋国的贰臣，如果秦国被灭，自己断无生理。

“不了，我军将士经历新败，久战疲敝，士气已经泄了。现在我军急需要的是稳住阵脚，缓缓恢复元气。这时候你再出师迎战，只能是徒增伤亡而已。不如放弃潼关关城，同时封住西面的金沟。这样，敌人得了潼关，需要分兵驻扎。如果他们向一举突破金沟，那么我军武卫将军姚鸾现正驻扎在麟趾原上，他可趁机重现占了潼关，断了晋军后撤的道路，然后我们再从保定而出，前后夹击晋军。”

“大帅，如果晋军占了潼关而不出兵呢？”姚绍的策略虽好，但也是一厢情愿，所以鲁轨道出心中的疑问。

“哎！”一声短叹，道出了姚绍此时心中的无奈，“败了就是败了，但是我们还有机会。以后敌我双方分占这原面东西，就看各自的谋略与耐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