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是惊吓还是小路乱撞

他侧看她那背过身披在后面的长发，黑色偏点自然棕黄色的直发到腰，飘逸柔顺，背影里透射出惊奇满意的表情。

他想起了一些事，记得小时候就是这样温暖的颜色，天生的发色就像夏季清晨的浅浅朝阳。

“叶子，我们下车!”

洛叶回神，冰凉的感觉并未消失，想到是沈长眠看出了她的心思，她傻笑着，“真的……可以下车吗？”

她的眼球奇似两颗剔透的黑珍珠，瞳孔反射出他的嘴角拉出愈渐弯曲弧度的缓慢过程。

“吱呀——”

车门被打开，她的目光透过后面的玻璃望见他的身影绕过车身，一直走到靠近她的车门。

下一秒，便是他宽厚的身躯和那略带笑意的表情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思想停滞了一刹。

“当然可以。”

一股“香气”浸入她的鼻腔，洛叶下车，从车前绕过，直奔那特殊的香气。沈长眠重重地关上车门，走到前门停住，眼睛却望着前方。

他对丁管家说:“告诉夫人，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语毕，嘴角露出一抹笑，慢慢地跟着前方那个俏丽的背影。

听说，这里是这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也是一个高贵又朴实的地方，高贵是因为可以把这样盛大的美食街开在如此繁华的地段但却不显俗气，朴实，则因为向他这样经常外出的人都没来过这里吃东西。在奢华中待久了，沉浸在隐藏不露的内在浮动中，越来越无法融入外在的喧嚣与欢乐。

以前曾走过这条路，竟然一直没有真正踏进一步，只是少少地瞟过几眼。

洛叶不是一个贪吃的人，反而被这样小小的特色吸引，反倒是那些豪华盛景竟不为所动。

这样的设计……

他慢慢跟在她身后，浅浅沉思其理念和意义。

只见那身影飘过来飘过去，最后停在中间的一家，他抬头，黑亮的眼球紧盯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臭豆腐。

眉头微皱，脚步加快了些。

洛叶两手将长发束在耳后，右手按住涌上身前搭在半空的两缕秀发，轻轻地低下头，鼻子微微凑上前，一股迷人的“香气”刺进她的鼻腔。她闭眼，嘴角十分享受地拉出几分弧度。

沈长眠学着她一样的姿势凑上前去，远看像两个好奇宝宝正探索一种莫名的美食，谁知只闻到钻进鼻子的一种撕心掘肺的味道，那种气味从他的鼻子蔓延到脑中，漫遍肢体直到全身。

他被熏得有些头晕，便迅速远离。

旁边这位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终于……

“叶子，我们走吧!”

她不舍地睁大了眼，面朝着声源处

。

“为什么？”轻抿嘴唇，“可是……我真的想吃。”是那种祈求的笑意，洛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无奈的表情，不久，“噗嗤——”她笑出了声。

“你确定？可是……”眼睛往下看，一块块白白的豆腐在师傅的手中慢慢变黑，再撒上调料，他有一种错觉，这和下水道黑沟里的残物又有什么区别，“你确定做出来之后能吃？”

豆腐被翻起的声音停止，那位师傅抬起头恶狠狠地瞅着他，“哎，你这位年轻人真有意思，还问能不能吃，你不吃就不吃，别来耽误我生意，你……”

师傅正要滔滔不绝地说教，洛叶一把拉沈长眠到身后，这个举动不是因为怕他吃亏，而是望见他的表情很难看，若是冲动一下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一种本能反应。

“师傅，不好意思哦，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耽误你做生意，我们现在就走。”

洛叶抓起他的手腕就跑。

他们跑得并不慢，但在有些混乱的人群中并不算起眼。

“叶子，停下来。”

听到了身后的呼唤，她喘着粗气慢下脚步，回头，竟迎上了他特别平静毫无波澜的面容，眼间投射出前方平淡的景色，长椅，喷泉……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像是经过了一个月色照人的夜晚，眼睛被月光的皎洁洗礼得平静深邃。

沈长眠手腕向体内侧稍微用力，宽大的手掌弯曲便包住了她白皙细腻的皮肤覆盖住的骨感凸显的拳头。

他停下，洛叶因一股力量刹住了脚步。

远看可见一个浅色的影子在与黑影即将融合，近看她在就要跌进那怀抱的一瞬间停住。她感觉得到头上浅浅的呼吸，还有暖暖的气息温柔地拍打着缕缕发丝。

有那么短暂的时间，脑中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频率清晰的呼气改变了力道，才觉察到他在说话。

“又没做亏心事，你跑什么!”

“我……”她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肩膀，抬起头，对上那双安逸的眼睛，忽然松了一口气，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是感慨和惆怅，“是我傻，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有些小冲动的小男孩了!”说着，她嘴角拉出轻松的弧度，温暖迷人。

手掌滑出宽厚的掌心，她身子后退，想拥有足够的视线可以看清他的脸。

“很多都变了，但你还没有变。”

自己真的没变吗？

洛叶很想问一句，他们的关系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就做无话不说的朋友就好。

“真的那么好吃吗？”

“啊？”她被毫无联系的一句话打断思绪，一时有些懵懵的，日光打在惊讶的表情上，萌萌的很可爱。

他的眼睛从白皙的脸庞停留片刻，之后看向刚才走过的那条路和那家臭豆腐摊，“等我一下。”

走神的几秒钟，他已经走了很远。一阵风吹乱了秀发，她背过身，不让发丝挡住视线，任由着风使长发飘荡在身后，米色长裙一半贴在白皙的腿上，另一部分有风吹起，离开小腿。

洛叶等待的一直都是那样一种景色，可是以前不敢奢求可以让沈长眠做身后那个为她挡剑的守护者，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回忆里，自从那个秋天他从她的家乡离开。

那天，她很安静，并没有哭。可是谁知道，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不舍。

爷爷说:长眠要去做他该做的事。

那时候不懂，有什么事会很多年都不回来一趟，知直到之后不再祈祷可以相见。

农村的孩子很少，他是她唯一的朋友。那时候，大家都说洛叶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可怜的很。然而，她并不认为自己可怜，有爷爷就很幸福了。尽管有多小伙伴的背离，她却不像一个农村的孩子，也不像一个孤独在角落的小女孩，更像大自然的守护者，快乐自在地长大，犹如游走在万草丛中的一朵花，接受朝露和夕阳的洗礼，心中装满了星光草木和生活的笑脸。

没有孩子一起快乐地捉迷藏，没有父母把她当成宝贝一样买各种玩具，在记忆里，洛叶所有的童年都是沈长眠。

可是，他……是不是还在乎那些记忆。

发梢吹进了她的眼角，微微的痒痛感将思绪拉回了现实，他已经回来，此时站在她的身后。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安静可爱的女生竟然喜欢吃这个。”

洛叶转身，香气缭绕，眼前是一大份臭豆腐。

“给你，你不是喜欢吃吗!”她看到了，他脸上露出的些许无奈却略有笑意，接着，那嘴角在她的眸中弯起温暖的弧度，“我想起，你小时候就喜欢吃这个。”

“谢谢。”

好像有什么在跳动，如果在想一个人，而那个人突然出现就会被吓一跳，她是这么认为的。

洛叶迷迷糊糊地接过那自己眼中的美食，恢复刚才的姿势，背对着他，她害怕自己此时的心跳被察觉。

是惊吓，还是小鹿乱撞，她不想再去弄懂，此时此刻，只想慢慢品味口中那种奇妙美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