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浴火重生
初冬时分,京都落下了第一场雪,院子里的桂花树已经只剩下了稀疏的几片树叶,白皑皑的雪压在墨绿的树叶上,有些触目惊心。
“小姐,外边风大,进屋去吧。”桃花将一件斗篷披在了梦优昙的身上劝道。梦优昙低头看了看,这是她从别院回来的时候,鹭鸢禽兽送给她的。
距离鹭鸢逝世已经接近半月,但是鹭鸢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她的眼前,梦优昙觉得,鹭鸢的身影每出现一次,她报仇的决心又多了一分。这也许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生的意念,至少,再一次又一次的痛苦中她可以挺过来。
今日是十五,梦优昙看了看天,已经快天黑了,她的第一次血毒发作,也即将来了。
梦优昙以为,银蛇血入体不过是被银蛇咬一口,但是当小拇指大小的银蛇咬上她的动脉的手腕血脉的时候,她才知道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那种疼就像是将她丢进了苦痛的深渊,全身都是被撕裂了的痛苦,也正是因为有了心中报仇的执念,她还是撑了过来,只是,每月十五,阴气最重的时候,她都要承受那种痛。
自从银蛇血入体,梦优昙觉得自己的全身都是冰的,自然也不那么怕冷,只是,每当桃花见她一个人在风中站着发呆的时候,桃花总是会担心的给她披上斗篷。
“桃花,今晚你守着我,我的血毒会发作。”梦优昙轻声道,比起梦优昙的淡然,相反桃花却是身体微微的一震。梦优昙当然明白,桃花是因为担心自己。
“小姐,要不要我去请夜管家一起过来。”桃花小声的问道。
梦优昙眼神黯淡了一会儿,夜安在躺了几日后便醒了,自然,他也不知道梦优昙引入了银蛇血,梦优昙自然也不会让夜安知道的。“不用了,千万别告诉他。”梦优昙淡淡的说道。
腰间的小拇指般粗的银蛇似乎感受到了梦优昙的哀伤,它顺着梦优昙的背爬到了梦优昙的肩头,轻轻的蹭了蹭梦优昙的脸颊。
梦优昙微笑着拍了拍银蛇的头,“银幻,我没事。”银幻是银蛇的名字,银幻原本的主人是阴楠居士,在阴楠居士死后,银幻再也没有认主,却不知怎的,渡血给梦优昙之后,便缠上了梦优昙的腰际,将梦优昙认作了主人。
枢棋子有些感叹,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条银蛇,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认了梦优昙做主人,这应该就是缘分吧。
银幻平时缠在梦优昙的腰际,就像条腰带似的,有时会藏在梦优昙的衣服里,有时又会爬到梦优昙的腰间用尾巴挠梦优昙痒痒逗她开心,银幻就像梦优昙养的宠物似的,它可以感受到梦优昙的喜怒哀乐,它会逗梦优昙笑,也会静静的聆听梦优昙的心事。
夜幕渐渐降临,梦优昙早早的趟进了被窝,也许是这些时日梦优昙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以对于第一次血毒发作格外的在意,心中也隐隐的有些害怕。银幻爬到梦优昙的枕头上,蹭了蹭梦优昙的额头,梦优昙微微一笑,告诉它自己没事。
不知是不是冬天容易犯困,梦优昙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梦优昙觉得有一股冷意袭来,就像自己掉进了寒冬的冰雪中,冷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梦优昙慢慢的转醒,才发现是自己的血毒已经发作了。
虽然全身都是冷的,但是梦优昙却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出汗,她看了眼屏风外的桃花,桃花已经倚在桌上睡着了,她不忍心吵醒桃花,便紧闭着嘴巴,一声也没敢哼出来。
梦优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不是自己的了,全身上下除了疼,便没有什么感觉了,偏偏这种疼又不是那种她可以治愈可以疼到晕倒的疼,像极了前些时日那种心痛的绝望。
往事接踵而来,梦优昙眼前慢慢开始有些迷糊,她知道,自己又流泪了。
银幻也许是因为今夜阴气重,所以便格外睡得熟。一瞬间,梦优昙觉得她的身边其实一个人都没有,自己还是一个人,还是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疼了多久,梦优昙带着满身的寒意,渐渐的睡着了。
翌日清晨,梦优昙是被一声尖叫吓醒的,她睁开眼,看到了满脸惊恐的桃花。循着桃花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看,梦优昙才发现自己的被子上蒙了淡淡的一层雾色的霜花,想来是昨夜的冷汗浸湿了被子,加上自己身上一直是冰冷的,于是便结了霜花。
梦优昙安慰桃花说自己没事,便从被子里爬了起来。
“小姐,我发现你变了。”桃花低声道。
“有吗?”梦优昙在问桃花的时候其实也是在问自己,她变了吗?其实她也不知道啊。
“桃花觉得,以前的小姐身上仿佛一直带着阳光,现在的小姐,好像一直都是阴天。”桃花一边为梦优昙梳头一边说道
“那为什么不是雨天呢?”梦优昙微笑着问道。
“雨天是淋漓尽致的发泄,而小姐,好像什么情绪都埋在心里,将所有的心事积蓄成了黑压压的乌云。”桃花利落的给梦优昙挽好了头发,然后为梦优昙插上一直发钗、
梦优昙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是吗?自己真的变成这样了吗?
“其他还有什么变化吗?”梦优昙问道。
“有啊,小姐变得更加漂亮了。”桃花轻快的说道。梦优昙一听便是一笑,她知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慢慢的从苦痛中走了出来,慢慢的恢复到平静的生活,纵使梦家已经没有以前那么繁华,但桃花却是如既往的在自己的身边对自己好。
梦优昙配合的一笑,然后便看见枢棋子走了进来。“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大清早的是不能进女孩子的房间的?”梦优昙微笑着说道。
梦优昙口中的师父,便是阴楠居士,银幻跟了梦优昙,枢棋子觉得这是缘分,便做主替阴楠居士将梦优昙收入门下,成为了自己的师妹。
“师父自然没有教过我不能进自己师妹的房间。”枢棋子手中捏了一把瑶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道。
“你今日怎么这么闲,不去找阿凝吗?”梦优昙打趣道。
提到商千凝,枢棋子又是一阵头疼。“你别提她了,这几天我都没怎么理她。”
“你们两个怎么了?”梦优昙问道。据她所知,商千凝对枢棋子采取的是死缠烂打的对策,枢棋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心中早已经接受了商千凝,现在听枢棋子这么一说,梦优昙瞬间来了兴致,觉得听听他俩的八卦事来解解闷,未尝不是一件好受。
“她说,要将我带回家。”枢棋子说着又是一阵头疼。
梦优昙一愣,将枢棋子带回家?看样子商千凝这回是玩真的了,她连枢棋子的身世都不清楚,就要将枢棋子带回家给她老爹看,这小姑娘真是可以的。
“更过分的是,她要跟她爹说我是她的未婚夫。”枢棋子接着说道。
梦优昙不由得噗嗤一笑,她算是想起来了,商千凝之所以这么着急的将枢棋子带回家,那是她老爹用赐婚在要挟她呢,她这样着急,不过是害怕皇上给自己赐下一个不满意的。
当然,这些梦优昙是不会告诉枢棋子的。
“那个,这也不算过分啊,你说你也单着这么多年了,是时候给我找个嫂子了。”梦优昙转过头单手拖着腮说道。
“优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来京都是干嘛的。”枢棋子突然正色道,他的脸上带着些无可奈何,梦优昙突然又想起了前些时日枢棋子跟她说过的话。
枢棋子说,当年阴楠居士的死不明不白,枢棋子经过很久的查探才知道凶手也许就是官场中的某个人,也或许是皇家的人,可以确定的是,凶手是京都人。
枢棋子此行,便是来寻找凶手的,平日里他虽然看样子在梦家无所事事,但实际上他已经在慢慢的开始查探了,但这件事似乎被藏得很深,枢棋子完全没有查出什么来。
梦优昙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拜入了阴楠山,自然也会为阴楠居士报仇的,更何况银蛇认她为主,而银蛇,也是唯一能够识出凶手气息的。
“师兄啊,阴楠山人,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你若如实告诉阿凝,相信阿凝也不会介意什么,人生在世,难得遇到一个合适的人,你就从了阿凝吧。”梦优昙笑着劝枢棋子道
“不是,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让我从了她啊。”枢棋子一瞬间便觉得自己被耍了,然而梦优昙已经自顾自的走出了房间,并不顾在身后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婆的枢棋子。
梦优昙走到院子中,提起剑便开始练了起来。剑挽出一个又一个的剑花,纷纷落下的雪花甚至可以被梦优昙的剑气劈成两瓣。
雪地上,是一连串的脚印,纷纷的大雪中,梦优昙就像一片雪花似的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