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愿得一人心

乔小菲抬起头，拓跋后卿眸如星辰，眼神深邃地似乎要将乔小菲吸入一般，乔小菲似乎就在等着他一般，没有一点的惊讶。

她只是抓住了拓跋后卿胸膛上的衣料，紧紧地攒成一团，眼角带着晶莹的泪光，却咬着唇一言不发，直至嘴中那血腥味越来越浓，她也是一样的沉默。

“小菲，别这样。”

乔小菲倏而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拓跋后卿衣服的手，自嘲一笑，那笑容几乎让拓跋后卿心碎。

“不这样，我又能怎么样。”

她不想和拓跋后卿说自己已经知道了旱魃的事情，她害怕自己说了，自己的丈夫，自己的恋人，自己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要，不要。

拓跋后卿将乔小菲揽入怀中，身上好闻的药草味让乔小菲安心，旱魃，旱魃又怎么样？

至少现在，拓跋后卿拥抱着的这个人是乔小菲。亲吻时，拥抱时，拓跋后卿都是在喊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名字，是乔小菲，从来不是什么旱魃。

她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相信这件事，她抬起头踮起脚尖，脚趾感受到雨水的冰凉。

第一次乔小菲主动吻了拓跋后卿。

拓跋后卿有些惊讶，却在下一瞬间接过了主动权，舌头灵活的撬开还在瑟缩着的牙齿，带着极深的情绪扫过口腔内每一处位置，乔小菲眼角的泪在两人都不知情的时候落下，落在雨水打成的小漩涡里，看不见踪影。

深情眷恋过后，拓跋后卿拉起乔小菲的手，乔小菲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直到拓跋后卿不解地看向她时，她才像是刚发现一般地道：“你的手好凉。”

拓跋后卿伸出手，双手呵了呵气，再拉起乔小菲的手时已经是很温暖干燥的触感了，乔小菲低下头乖巧地跟着他。

过了好久才开口道：“你似乎很喜欢这样拉我走啊。”

拓跋后卿轻轻一笑，道：“只有这时候，你才会很安静啊。”

乔小菲生气地想要挣脱拓跋后卿的手，却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他情色地舔了舔她带着湿气的手指，道：“乖，快回去吧。”

乔小菲红了脸，将刚才的是一下子忘掉了，没心没肺地鼓起可爱的脸，重重地哼了一声。

拓跋后卿安抚似地回头道：“因为这时候我们俩离得才是最近啊，这种时候我们就像人世间最普通的恋人一般呢，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呢。”

乔小菲红了脸，过了良久才道：“我也很喜欢。”

声如蚊讷，不知道拓跋后卿有没有听到。

拓跋后卿将乔小菲的斗笠蓑衣亲手取下，递给了在殿外等候的穆雨，随口问道：“怎么样？有什么事么？”

穆雨低头思索了一会，开口道：“今天夫人和玉兰夫人聊天后，夫人有些失魂落魄，我出口询问，夫人说是提起了故人，所以才会这样。”

拓跋后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走进了宫殿，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人范围内有任何其他人，所以宫殿的清理打扫都是由仆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来的，除了乔小菲，没人能够住进这里。

乔小菲躺在床上，正在和黏在头上取不下来的一小块莫拉树叶子作斗争，拓跋后卿走了过去，轻松地取下了那一小块树叶，呼吸若有如无地扫在乔小菲的脸上，最后化成一句话。

“睡吧，明天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乔小菲眼眸弯了弯，认真地点了点头，拓跋后卿侧身亲吻了她的额头，两人共枕而眠，一夜无梦。

乔小菲醒来时拓跋后卿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她不想再像一个怨妇一样整天想着旱魃的事情，毕竟现在才是在重要的。

啊，她伸个懒腰，还没下床，拓跋后卿就从身后拥住了她的腰身，离她很近：“你可起来了。”

乔小菲哼了哼，道：“好不容易才能睡个懒觉，我当然要睡个饱啦，不像你居然起得这么早。”

拓跋后卿低声笑了笑。

“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吗？说陛下和夫人新婚燕尔，夜夜笙歌，你现在可是害得君王不早朝的妖精了呢。”

乔小菲不解风情地拍下了拓跋后卿在自己腰上不安分的手指，道：“我就是说嘛，古代那些美人哪个是真的害人了，都是君王自己懒，那些写史书的人就这样写了，也就你信。”

拓跋后卿轻轻一笑，没有顶嘴，而是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道：“穿好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小菲点了点头，不过一会，乔小菲边收拾好了自己，拓跋后卿抽了抽嘴角道：“人家都说女孩子慢，你到底是个女孩子吗？”

乔小菲对他挥了挥拳头，哼了一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拓跋后卿指了指远处的隔天大树，语气轻快。

“你当时不是对那个树很有兴趣吗？我带你去看看。”

乔小菲点了点头，刚想说这里离大树看起来很远，是不是要走很久之类的问题，突然想到拓跋后卿是冥界的王，想去那里去不了呢？果然拓跋后卿像是人界那样，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身边的景象都变成了幻影，而那些路过的妖怪野鬼也似没有看到他们一般。

不过那颗树确实是很远的样子，他们这样子拓跋后卿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乔小菲问道：“你们冥界的人都会这种方式吗？”

拓跋后卿很奇怪地看了乔小菲一眼，解释道：“只有我，其他人是有自己的方式，我也并没有关心。”

乔小菲点了点头，再抬起头时已经离那棵大树不过几百米的距离，站在这里抬头向上望，都看不见大树顶端到底是什么样子，乔小菲心有赞叹，看得目瞪口呆。

拓跋后卿颇有些自豪，道：“这是往生树，那里是往生涧。”拓跋后卿指着远处的一条河流，继续道：“冥界几千年会有一个幸运的能去往神界，而神界不过几十年便会有七八个被打散魂魄的神往这里。”

“不管是去和留，都要经过这条河和这棵树。”

乔小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以为拓跋后卿也是被打散魂魄来到了这里，她甚至在想拓跋后卿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从一个高贵的神，变成了……所谓的尸王殿下。

拓跋后卿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一笑，没有一点怨怼和暴躁的情绪。

“我生下来就是神，不过是冥神，又被称作尸王陛下，我从来不觉得身处黑暗有什么可羞愧的，总有一天，我会让神以来到冥界为荣，鬼因离开冥界而耻。”

乔小菲看着这个野心那么大的男人，一时语塞，情不自禁地想起若是旱魃在这里他会说些什么呢？

一定会说她要帮助他，她要帮她打败所有阻碍。

乔小菲也想这样说，可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净整洁的手指，什么也做不了吧，终究是这样。

那么以前旱魃是怎么样与拓跋后卿聊天呢。

她突然生出些无端的绝望了，却很快消散了，像是从来没有一样。拓跋后卿低头看着乔小菲，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倾身抱着娇小柔弱的乔小菲，瘦削精致的下巴重重地顶在乔小菲带着好闻洗发露味道的头顶，他轻声道：

“你站在我的身后，我看着你就觉得安心。”

往生树上有小小的花朵，很洁白，很稚嫩的样子，微风吹动相依偎着的两人的衣襟，有花朵随之掉落了下来。

落在头顶，肩头，衣角。

入尽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