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倾城凤舞

丹凤眼眸，眼角微勾，带着几丝笑意。红衣裳，热烈如火，透出一抹张狂。那个女人，蔻丹鲜红，指尖把着白玉杯，向下方看去。

“不错，只是有些东西是少不了的，既然能发光，到时候可就不用收敛了。”红唇抿出一丝笑意，那女人伸指向下方的人点了点，“以后，便唤我一声‘凤姨’吧。”

“是，凤姨。”下方的飘零点了点头，为抬眸看向上位坐着的被人称作“倾城凤舞”的女人。

确实漂亮，和娘亲几乎是同一时期的人物，娘亲冰封二十年，容颜依旧，这个女人未曾冰封，却也依旧容光焕发，不见老态。

“过来。”凤舞点了点头，看着飘零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稍稍柔和了下来，伸手向飘零招了招，“让我好好看看你。”

飘零闻言上前几步，她早听闻水音仙子和倾城凤舞是当年的好姐妹，两人一同御前献艺，虽身份地位很是悬殊，可还是结为知己，流传为一段佳话。后来水音仙子为情所伤，远走飘荡，不再献艺人前，而倾城凤舞也发了宏愿，要建凤舞坊，传授技艺，两人才这么分开了。直至后来水音仙子还是和有情人终成眷属，继而身亡，倾城凤舞就这么和水音仙子相隔两界，再无交集。

因此，倾城凤舞曾言腾龙国有水音足矣，旧地伤情，她此生当不再踏足腾龙国，以表敬意和追思。所以凤舞坊每年在几国之间巡游，却从不踏足腾龙国。

“想什么呢？”见飘零有些出神，凤舞不禁笑问。

“没什么，只是，凤姨本名叫什么？似乎一直未曾听闻。”飘零收了收神，那些事情即使传言得再美，也不可能就是事实的真相。于是她转而浅笑，问道。

“本名？”凤舞有一瞬的怔仲，“好像有的吧，不过已经记不得了，也没别人记得，所以就叫凤舞吧，一说凤舞，天下无人不知。”

飘零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尽管凤舞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骄傲，可是她却能体会出一丝悲哀来。连自己的名字都无人能记得，这样说来水音仙子还是比较幸运的，她出身音乐世家，是水家大小姐水紫音，即使她名号再响，也还是有人记得她的名字。可是凤舞最后本名如何，姓甚名谁却没有个能替她记下名字的人，直至今日，凤舞，已经成了她的名字。

若是有一日凤舞逝去了，会不会有人能够记下她真实的模样？更何况，她也不只是凤舞，那样的身份，若有一日因为某些需要，可能除了凤舞这个空壳之外，真实的有血肉的她会化为飞灰消散的吧。

“没想到还能有一日见到你，当年那个小小的婴儿，今日已经长大了。”凤舞微微一叹。

“凤姨……见过我？”飘零不禁有些好奇。

“嗯。”凤舞浅浅点了点头，“你现在应该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和你此刻一样。”

“我知道，娘亲之前送来的密信中提及了。”飘零应了一声，“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是，有些惊讶。”

凤舞笑了笑，然后拉着飘零走入内室。

“我自幼便入了紫殿，后来得小姐青眼，一直侍奉小姐左右，做了殿使。后来小姐让我暗中照料大小姐，只是出任务的时候，却没想到大小姐已经……”凤舞想起旧事，神色中浮出几丝惆怅来，“大小姐真是如水般的人，可惜为情所伤。之后小姐奉命去花府执行任务，我曾暗中随侍，只是没有料到后来一系列的变故，小姐有了你，你出生时，我曾见过你一面，想要带着你走，结果魔君还是发觉了，小姐因此被魔君冰封，派出去救小姐的人都没能回来，小姐曾叮嘱我留存实力，以待来日，我这才苟活下来。但是，终究是对小姐有愧。”

“娘亲并无责怪凤姨的意思，您也不要自责了。”飘零劝慰道。

“此处无旁人，不必再唤我凤姨，直呼凤舞即可，小小姐身份尊贵，在外因为任务也便罢了，私下还是莫如此了。”凤舞摇了摇头。

“您是长辈，我这般唤也没什么，凤姨不用推脱，娘亲也是赞同的。”飘零坚持。

“罢了，小小姐的性子倒是和小姐、大小姐一样，看似如水柔和，实际上认定的事情都是拧得很。”凤舞无奈笑了笑，摆摆手，然后认真的看了飘零一眼，“这次小姐有过吩咐，你放心吧，我会全力助你完成任务的。以前要保护大小姐和小姐，结果却没有一个让我护住了，如今小姐还信任我，让你到我这里来，我自然要护着你的，你且安心住下，有任何困难也可同我提，我会尽力帮你。”

“娘亲说了，凤姨不是外人，我相信你。”飘零笑着点头，然后掀开了面纱，“娘亲说，把我交给你她是最放心的，你一定能发挥我所有的优势，让我完成任务。”

“好。”凤舞眸光一亮，“不愧是小姐的女儿，不用我动手，小姐凭此也大有机会可以成事。”

飘零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垂眸。

“女人的美貌是最大的武器，紫殿以探查消息为主，里面大多都是女人，这就是因为女人往往能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紫殿名下商铺、茶楼等铺子探查消息虽然多，却十分庞杂，而且也都只有表面，真正能在紫殿起作用的，反倒是青楼楚馆，所以你可不要小看了一个女人的外貌和手段。”凤舞笑着拍了拍飘零的手背，“只是你这次打算探查的地方太不一般，所以需得有更出色的容貌和手段才行。现在看来，只从容貌上来说，你是极其出色的，而且小姐既然敢让你接了这个任务，想来从手段上讲，也不会差了去，那我倒是轻松了，只要为你搭一座桥梁，送你前往便行了。这般看来，我好似也没多大的用了。”

说道最后，凤舞似乎有些失落的叹了一声。

“怎么会呢？我要跟凤姨学很多东西呢。”飘零浅笑的提起桌上的茶壶，为凤舞倒上了一杯茶，“而且这次的任务，可就只有凤姨能帮我了。”

“好，若是你决定要去那地方查查的话，我自然会帮你，可是那里可不是别的地方，需得步步小心才是，那里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比之打打杀杀的江湖更为险恶。”凤舞劝道，“你还是在确定确定那人的踪迹再说吧。”

“我明白，可是那人藏得太好，根本找不到什么消息，好不容易有这一条线索，自然不能放弃。更何况这未央城之内，又有哪里能够在紫殿的全力搜索之下还能藏那么长时间呢？所以……我打算去探探这临渊国的皇宫，只有那里才能避得过紫殿的搜索，娘亲也是这么怀疑的。”飘零有些无奈，“那地方即使再危险也是要去看看才好，江湖和朝廷从无往来联系，所以我便是想混进去搜人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有凤舞坊和四国皇宫有些联系，只有凤姨你可以帮我快速的顺理成章的进入那里。”

“好吧，你若是打定了注意，我自然也不能拦着你。”凤舞点点头，然后想了想，“有些事，小姐已经跟我吩咐过了。每年凤舞坊入四国都城之时，都会有皇家邀请献艺的，那个时候我可以将你送进去。只是皇宫内院从来复杂凶险，紫殿的触手也没有能安插到那种地方去的，宫廷，对于江湖来说还是太远了，你可得小心。”

“放心吧，凤姨，我会小心的。”飘零肯定的回答道，“而且也就献艺的那段时日罢了，献艺完了，若是还没查到，我就会跟着你退出来。”

“如此便好。”凤舞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垂首微微抿口茶，看着一旁站着的飘零，有些满意的笑了笑，“今年凤舞坊入宫献艺，似乎能比往年更让人惊艳，到时候估计说书先生那儿，又会多出些佳话段子了。”

飘零跟着浅浅一笑，眸光微转，问道：“大抵什么时候能入宫献艺？”

“不要心急，还得过一段日子，皇宫里发了帖子，才能入宫。在此之前，我们尽可以准备得充足些。”凤舞想了想，然后说，“月末凤舞坊会去这未央城最大的青楼，你到时可以去看看，或者下场试一试，在入宫前练练手也好。”

“凤姨……”飘零有些犹豫，她并不是不愿献艺，只是想起若是入宫献艺，这临渊国当年出使腾龙国的三皇子，如今已是临渊国的新皇了，她和他曾谋过面，若是被认出来了，可能会多生事端。只是这些事情，她却是不好开口跟凤姨解释的，只能道，“能不能，不上台？”

“嗯？”凤舞有些疑惑的看了飘零一眼，“若是不会，我可以教你，而且没必要紧张。”

说道此处，凤舞又实在是觉得飘零不像是个会紧张怯场的人，刚刚下轿入门时，那周身气质绝非胆小懦弱之辈。怎么……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凤舞问道。

“确实。”飘零点点头，却不想多言，“是往事，怕入宫之后上台露面会多生事端。”

“这样啊……”凤舞想了想，“可是这临渊国皇宫一向管得严，若是没有出演的人，都不准带进去，而且谁演哪个节目都是事前报上去定好的，人数也必须核查过，若是不出演，怕是进不去……”

“会这样？”飘零微微一愣，然后便又有些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是，一国皇宫，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核查严格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样一来，她想进宫去寻人，怕是不能不上台。

“咦？不露面那就不露面吧，你大可以蒙着面，就像刚才那样，这样上台应该就行了吧？”凤舞灵光一闪，“若是不行，还可以拉一道帘幕，换个方式演出，也没必要真的露面，只要好好的想个点子，这也是行得通的。”

“这样就好！”飘零笑着点点头，“还是凤姨聪明，那我们早日试验一下，排演出个节目来，或许也可以去青楼试试，要是能成功，那应该会顺利很多的。”

“嗯，那样更好，先做出些动静来，排出个新节目，到皇宫里了也好说。”凤舞放下杯子，一脸喜色的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走，跟我去舞蹈房里看看，我现在就有些想法，可以试一试！”

说着，凤舞竟是喜上眉梢，拉着飘零便往一处走去，行止之间全然没有了之前所见那般端丽大气和妩媚多情，仿佛是遇上了喜爱东西有些爱不释手的孩子，难得的率真。

这个人身上好像有一股活力，能带着身边的一切都燃烧起来。也许，她不仅仅是一个紫殿的殿使，一个探子，她是真的热爱着舞蹈，于是才能散发出那般的光芒，成为当之无愧、举世闻名的大家，成为独一无二、风华绝代的倾城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