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琴阁
“我们今天出去吧。”采薇对着走近的云胡说道。
“难道我有说不的权利吗?”云胡反问采薇,采薇也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不再说什么,不论过程怎么样,总之云胡能够跟她一起出去,这就够了。
“采薇要出门怎么也不叫上甘棠?”苏甘棠笑弯了一双眼,靠在门边看着采薇,他这副样子确实是魅惑的很,换做一般女子,哪里能够承受的住苏甘棠的这般魅力,早就拜倒在苏甘棠的风流下吧。
“怎么会不叫你?”采薇一笑,“你们且等等,我回去换身衣服。”
采薇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书柬为她准备的、之前出门经常穿的一身白色的长袍迅速地套在身上。余光瞥到衣服衣摆处用米色的丝线绣着的含苞待放的蔷薇,那是她专门让书柬找人绣的,作为她独特的标志,她很是满意。
还记得最初书柬把衣服拿给她时,她让书柬在衣摆处绣朵蔷微,书柬当时有些惊讶的表情。
书柬很疑惑:穿男装不就是为了伪装,掩饰女子的性别么?可为什么要在男装上绣朵蔷微?这……
书柬百思不得其解。
采薇现在想起书柬当时的反应,都还想笑。
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男装少些点缀才更不容易出纰漏?只是,她用的东西么,总要和别人不一样的,她要的,是独一无二。
所以,她早就想好了,在衣摆处绣蔷微。一来,衣摆距离人的眼睛比较远,很少有人会把视线放在那里;二来嘛,绣蔷微用的米色的丝线,颜色要比一般的米色还要淡些,即使有人和采薇挨着,不仔细看,也还是很难注意到的。
结果,如她所料,这衣服穿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识破她女儿身的“秘密”。所以,这次采薇又毫不例外地穿了这件长衫。
衣物穿戴好后,采薇走到铜镜前,细细梳妆。等差不多都收拾好之后,她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一把折扇。扇骨、扇面的材质质地都属上乘,而且,扇面上还画着她最爱的蔷薇。
自然,只一簇蔷微稍显的庸俗,所以,扇面上少不了还有一段很是富有内涵的诗词。
一手拿着折扇,一手放在身后,采薇走出了房间,书柬已经在门外等着了。采薇有些赫然,她还以为她起的挺早,结果还是比书柬晚了。等下楼后,采薇才发现,苏甘棠和云胡、顾谓之也已经在大堂里等着了,合着就她是最晚的。
果然,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云胡便不满地开口讽刺: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自个兴冲冲地要出门,如今却是最磨蹭的一个,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干些什么,总是慢吞吞的。”
话刚说完,书柬便一脸不高兴地呛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也没有人规定让你很早就来大堂里等着啊整天摆着一张臭脚给谁看呢?”
“你……”
听着书柬不讲道理的说到,云胡很是生气,却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只瞪着眼睛,气的涨红了脸。
偏偏有人看到云胡的表情,还觉得不过瘾,又来火上浇油。
“就是,有没有人求着让你等,你要是不乐意等,自个走就好了。噢~我知道了,你该不是路痴,识不得路吧?所以,想走也走不了?哈哈”
顾谓之故意猜测着,表情更是夸张。一想到云胡是路痴,便笑的直不起腰来。
听着顾谓之故意编排的话,采薇有些无奈,揉了揉太阳穴,准备出声打断他们的较量。
可惜的是,采薇并没有抢到话语权,一直在一旁看好戏的苏甘棠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主。他本来是被采薇的男装打扮给惊到了的,可惜没有说话的时间可以让他好好问问采薇,让她给他解惑,大家便开始呛了起来。如今听着顾谓之的话,也来不及疑惑惊讶,也闹上一番了。
他狐疑地走到云胡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云胡,然后得出结论:
“还真是没看出来,路痴原来长这个样子啊。”
说着,好像突然又发现了什么,急忙走到采薇身边,拉起采薇便往离云胡稍远的地方走了几步。然后一脸语重心长地继续说到:
“采薇,你可不能和他待在一起,我听说路痴是会传染的。所以啊,你要多和我在一起,我一点都不路痴,还很聪明,方向感很强,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受到我的影响,变的更优秀的!”
苏甘棠的话让云胡很是不屑,也懒得再说什么。
倒是一旁的书柬,听着苏甘棠的话,捂着嘴笑了,顾谓之则是脸色有些不高兴,一言不发地走到采薇跟前,择开了苏甘棠借机揩油的手,装似哥俩好的自己搂着采薇的肩膀,准备出发。
一路上,顾谓之总是像个牛皮糖一样地黏在采薇身边,一会儿拿起路边小摊上的玉簪问采薇可还喜欢,一会儿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对玉坠来,一个塞给采薇,一个自己很宝贝地揣着,说是要作为他们的定情信物。经常也不忘了买些糖葫芦、棉花糖什么的吃食,给采薇和书柬,还美其名曰:女孩子,就应该多吃甜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那样才幸福。
看着顾谓之在采薇跟前很是殷勤的模样,云胡很是不屑,阴着脸快步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又时不时地回过头来瞅几眼,看着采薇和书柬一脸笑意,又气愤地走开。
苏甘棠和云胡不一样,他好似和顾谓之较上了劲,也不停地变着花样的给采薇手里递东西。一会儿递一个捏成他的样子的小面人,被顾谓之从采薇手里夺了扔到一边,一会儿又递个荷包,被顾谓之转手送给了路边的小摊主……
俩个人一路吵吵闹闹,采薇很是无语。
好不容易到了雅阁,俩个人终于稍微安静了些。一行五人都好奇地在雅阁门外站定。
看着字迹娟秀,却隐藏着恢宏之气的“雅阁”二字,一行人都觉得,或许是不虚此行吧。
雅阁在苏州很是有名,不仅因为所处地段繁华,阁内装饰非凡,更因为雅阁里有一位琴弹得极好的琴女,名叫晚霜。
来这里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见多实广,可这琴女,却仍然是人人想要见识一番的。
但凡听过她曲子的人,无人不称赞,无一不叫好。什么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用来形容她的琴音更是比比皆是。
采薇她们也是因着这些评价才对这琴女起了兴趣。
不过听说那琴女性格很是奇怪,不仅不畏权势,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她是否表演,完全是看心情。心情好了,就多谈两首,若是不高兴了,便一连几天也不露面都是常有的事。若是不高兴了,即使乡绅名士用权用钱用才情来威逼利诱,她也不会演出。
而且让人更为吃惊的是,那些妄图想用强硬手段逼迫她的人总是在闹过后不是死就是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招惹她了。
不过,很显然的是,采薇可不这么想,她今天就是冲着这琴女来的。就是不知道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错,会不会出现。
能够这么任性的女子,她的身后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一股势力,只要对国家存在威胁,采薇就决不允许他们的存在。不过,单纯的作为一个听众,采薇对她倒也是十分好奇。
几个人进门后便有小二提着茶水提前引路招呼。
“几位客官是要雅间还是就在堂前?”
“一个雅间。”采薇笑着回答。
“好嘞,雅间楼上请。”
小二提着茶壶将他们引至楼梯口左拐后的最后一间。
“客官,这里可是观景听乐的最佳位置。”
小二一边夸赞着雅间的好,一边熟练地添好了茶水。
“你们几位看着面生,也是闻名而来吧,今儿个运气好,咱们的名角儿马上就来,几位且慢慢享用些茶点吧。”
说完后,小二便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果真有琴声娓娓传来。琴音忽而嘈杂,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声音清翠响亮,繁杂却不失质感,一会儿又低咽晦暗,让人不禁落泪。一首曲子,可谓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那琴女确实有几分实力。
跟着采薇来的侍卫们一个个的都沉醉在音乐里,闻人雅士也是听得如梦似幻,难以回到现实。
只可惜,这琴音幻则幻也,那弹琴之人却还是欠了几分心境与火候的。见惯了大风大浪、听惯了琴音乐理的采薇和苏甘棠、云胡他们对此却是没有那么崇拜想反,还多了几分嘲讽。
几人都是有涵养的人,可听着周围人的热切追捧、谄媚奉承和台上人的得意洋洋,就有些不高兴了。
苏甘棠看出了采薇不高兴。
想想也是,班门弄斧,难道鲁班还要笑着赞赏那无能之人?
于是苏甘棠一时之间又放出了自己就喜欢挑事的天性。
“呵,曲子谈成这个样子,也值得这么多人追捧,还真是……聋子多啊!”
苏甘棠的话说的很是大声,所以尽管刚表演完,所有人都很是兴奋地在讨论那曲子又多么美妙,大堂里很是嘈杂,他的话还是引起了公愤。
来这里听琴的,大多都是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他们平时也很难见到晚霜,更别提真正的听她弹奏一曲了,而现在正在弹琴的这位姑娘,据说只是晚霜身边的一个侍女,一个侍女琴就可以弹得这么好,真是让他们自愧不如,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对晚霜的兴趣又大了许多,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弹得如此的一首好琴。
但是今天,苏甘棠的这么一搅局,如果他们承认苏甘棠的话,岂不是在承认他们的水平低下,连琴声的好坏都辨别不出来了吗?如此,苏甘棠的话倒也算是引起了公愤。
苏甘棠知道他的话会招惹多大的麻烦,不过这才是他的性格。
他看到了当地这次所谓才子的反应,不过那又怎样,与他何干?苏甘棠继续说道,“什么苏州第一琴阁,原来你们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哎,来这里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你!”有一个书生率先拍案而起,“你有什么资格这般侮辱琴阁,你凭什么指责晚霜姑娘,你区区一个外行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搬弄是非!”
“就是!就是!”这个书生的话一出,很快就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共鸣。
“如果你不听琴的话,还请你离开这里......”
诸如此类的话一直在苏甘棠的耳畔回响。
“你们说我不懂琴......”苏甘棠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像极了一把尖刀,穿过那些书生的胸膛。
“采薇......”书柬有些担心,她倒不是担心苏甘棠,苏甘棠引起了众怒与她毫无关系,她唯一关心的是采薇会不会受到伤害。
“没事,我们静静看就好。”采薇十分放心苏甘棠,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甘棠这次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不过她相信苏甘棠的为人,相信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可是......”书柬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被采薇摇了摇头,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