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夏：乌雀巷
这倒还称了赵广闻的意，儿子再不能出去祸害人了，自己也少了很多担忧和烦恼。
事后赵广闻想想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儿子虽然胡闹，但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半死不活，他想上衙门去告朴纯梓，被韦大夫拦住了。
“赵掌柜，我看你就别去了。那纯梓现在是朝廷二品命官，虽然现在没在位置上，可威风在呢。你想，夏可沁是他未婚妻，调戏侮辱二品官的未婚妻是什么罪，他还不止一次调戏过她；还有当众辱骂二品官是什么罪，你可别去自投罗网了。别的不说，那天衙门的捕头都来了，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管，这不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赵广闻一听，冒出一身冷汗来，还好纯梓没来继续追究，要是他往衙门递个帖子，自己一家三代都不够死的。
夏可沁心中纳闷，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纯梓，就想，反正现在两个人好得就像一家人一样，已经在一起过日子了，成不成亲，那个仪式有什么重要的。
自府处置了花新以后，新提拔的管事是原来的一个下人，名叫闵绝，精明能干，纯梓搬去乌雀巷住，府中一切事宜交给他和凤姨打理。
纯梓现在基本上是住在乌雀巷了，朴娘子也是，因为这个，眉生也来到乌雀巷，见到了夏可沁，大吃一惊，主仆二人叙旧良久。
眉生这才知道纯梓心里的那个女子就是夏可沁，也才知道夏可沁跟着郎又一是情非得已，她不禁叹息命运的安排，那天新进士游街，自己挤上前看热闹，夏可沁却坐在轿子里，跟心上人失之交臂。
不过，如果那天夏可沁也像自己一样好奇上前看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这天，朴家娘子身体有点不舒服，请了韦大夫来看，末了，夏可沁便顺口说：“韦大夫，我这两天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累得很，你也帮我看看吧。”
韦大夫把了把夏可沁的脉，一下子笑了起来，站起来对纯梓拱手道：“自官人，恭喜恭喜。”
纯梓楞了一下，突然明白了韦大夫的意思，顿时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亲自送了韦大夫出去，两人站在院门外，叽叽咕咕了半天才分手。
夏可沁莫名其妙，端起装给婆婆擦脸的水盆走了出去，迈出房门的一刹那，她突然也明白了韦大夫的意思，心里一跳，手里的盆“磬呤哐啷”落到地上。
她呆呆站在那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是欣喜，是羞涩，还是别的什么，闻声赶过来的纯梓抱住了她，两人的眼光交汇在一起。
“成亲吧？”
“好。”
接下来的事就让夏可沁觉得恍若做梦。
短短十来天后，两人就成了亲。
当天纯梓和朴娘子迅速搬离了乌雀巷，只留下眉生和照顾夏家娘子的仆妇。
葛江又被请来做媒人，同来的还有窦娘子，聘礼摆满了夏家小院，谁敢来打这些东西的主意。
葛江摸摸白胡子，叹道“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一件事上，葛江和纯梓产生了分歧。
葛江道：“朴娘子既然已经神智不清，纯梓哪，我记得你有个舅舅，何不请他来主婚？”
纯梓干脆地回答：“我现在在这世上，只有我娘一个亲人，别的再没有了。”
葛江疑惑地摸着胡须：“纯梓的舅舅去世了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主婚的人选很快出现了，贝磊竟然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楚州。
作为一名按察使，他在给纯梓发出信件之后不久就出发，一路上微服私访，来到楚州。
兄弟俩交流了一下最新情况后立即决定，事不宜迟，纯梓的婚事办得越快越好。
夏可沁出嫁那天，夏家娘子流出了热泪，明明自己稍晚也要搬去自府居住，可是她的感觉就像要送别女儿远嫁一样，这些年来女儿这么苦，终于熬到头了。
夏可沁眼里也含满了热泪，若不是眉生等人在旁边耳提面命，不许弄花了妆，她真想好好扑在娘怀里哭一场。
滕小怀却笑得捂住了肋间，那天他被赵波光推倒，摔断了一根肋骨。
夏土土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咦，怎么姐姐不见了？
夏可沁蒙着红盖头，坐进轿子，被抬出了乌雀巷。
同样是坐轿子离开，她今天的心情就简单得多了，在轿子到达的那头，等待她的不再是未知的生活，而是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此刻盖头底下的脸上已经挂上了微微的笑意。
自府门前爆竹声震，喜乐喧天，路边有人发出低声的疑问：“这家人去年才办的白事，今年又办喜事，是不是不合规矩？”
旁边有人凶狠地瞪住了他：“你再说一遍？”这人摸摸鼻子，缩到一边去了。
没人敢来闹二品官的房，纯梓嘱咐闵绝招待好客人，派人去把夏家娘子和滕小怀、夏土土接过来，该搬的家什物件都搬来，把夏家小院锁好，那个地方，就作为永久的回忆放在那里吧。
夏可沁屏息坐在床边，那种心跳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不再是恐慌和畏惧，她等待的，是自己的良人。
纯梓关了门，走到夏可沁面前，拿起秤杆，挑开了夏可沁的盖头，虽然是早已同床共枕的人，但是今天不同，这是他的新娘，他一生的伴侣。
夏可沁抬起头来，脸上娇羞无限，她的眼睛看着纯梓，两个人前前后后历经将近七年的时间，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这一年，纯梓二十八岁，夏可沁二十四岁。
两个人并肩坐在床上，夏可沁揉着酸痛的后颈，那凤冠实在太重，纯梓帮她换下身上的大红吉服，两人的举动亲昵自然，就像老夫老妻。
突然，夏可沁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我们还会有那么一天。”
纯梓抱住她的身子，连连吻着她的泪：“别伤心，今后会更好。”
“我不是伤心，而是实在太高兴了。”
洞房花烛夜，没有颠鸾倒凤，没有春光无限，只有历尽艰难困苦、结果终于圆满的两个人。
半个月后，按察使贝磊的一本折子递到了皇帝案头，皇帝看后震怒，把案头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摔个粉碎，人却无可奈何地倒在龙椅上。
折子上写着：“尚书省左丞兼刑部左侍郎纯梓，居父丧期间，停妻重娶，成亲之日，歌舞为娱，大宴宾客，而且自妻嫁入自家之时，已经身怀有孕，以上种种，纯梓已犯下不孝之罪，按例律，当永不起复。”
后面是御史台铁面御史庞哲的批注：“不缘金革之事，勿起衰绖之人。”
那是先皇的一道旨意中的话，意思是对于解官持服的官员，除了在军事上有特殊贡献和需要的，其余的永不起复。
当时的礼法禁忌是居丧期间，不饮酒、不食肉、不作乐、不嫁娶、不生子等等，纯梓便是巧妙地利用这一点，永远脱离了官场和皇帝的控制。
皇帝再怎么想把纯梓困在身边，这时也不能坏了礼法禁忌和朝廷规矩，要不，他怎么能继续统治管理好这个国家？
当听到云家珍玩店亏损严重的时候，云中书忍不住往身边的几上拍了一掌：“怎么会这样？”把茶碗震得“叮当”乱响。
珍玩店的席掌柜略带委屈的说：“今年不知何故，店里掌眼的季师傅看走眼了好几次，结果到手的古玩全是赝品，当然卖不起价来。”
“是不是那季老儿跟人串通一气，故意弄些赝品来倒咱云家的招牌？”
“不会吧，季师傅打十来岁起就在店里做，至今已经快五十年了，多少人重金想撬他去帮忙他都不去。”其他知晓季师傅为人的掌柜都点头附和。
席掌柜和季师傅是多年的老搭档，起先是为卜大官人做事，后来这店就当做女儿的陪嫁给了卜玉英，他们就成了为云家做事，其他几家店铺莫不如此。
云中书脸上变色，又问靴帽店的麻掌柜：“那你店里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也进到了假货吧？”
麻掌柜陪笑说：“那倒没有，跟我们店提供原材料的上家，往来的都是老客户了，货的质量没问题。”
“那为什么赚头那么少？”
“因为夏天的时候，街上斜对过新开了一家靴帽店，同样的货色他们家硬是要比我们家的便宜不少，于是抢走了不少老主顾。”
“同样的货色？是不是他们的材料用得比我们的次，所以便宜？”
“不是。我派人去买了好几种回来比较，材料做工都不比我们的差，有些甚至更好一点。”
“这就怪了。我们家的已经是微利经营了，怎么他们的还更便宜，那赚什么呀？”这话是卜玉英问的，当然麻掌柜答不出来。
“你们的也是遇上了对手了？”云中书恶狠狠地瞪着绸缎店的强掌柜，强掌柜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是的，云大官人。”
“也是卖得比我们的便宜？”
“那倒不是。只是，他们家店里的锦缎匹帛料子花色时新，有好些甚至在这楚州是独一无二的，连我干这行这多年的人，有些衣料也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这些，他家店里都有。”
接下来，纸笔店的贾掌柜也说店里遇到了跟强掌柜他们差不多的问题。
云中书站了起来，在厅中开始踱步：“我总觉得好像这些都是针对着我来的。”
卜玉英忙道：“官人多疑了，生意场上竞争激烈，犹如战场，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个对策。”
麻掌柜也点头说：“那店也不是针对我们一家，今年下来，有好几家靴帽铺已经关门大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