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扑朔迷离 （六）恐惧

陡然间韩飞云萎靡的眼中充满了亮色，窒息般僵住，只因他看见一位似乎根本不属于人间的女人。

没有人能形容出她的体态到底有多婀娜，有多动人，只感觉那是再技艺高超的画师也难以勾勒的曲线；也没有人能形容出的她的容貌到底有多娇艳，美丽，只感觉此生若有幸看上一眼，即使马上变成瞎子也定无憾。

除了一身白色的绣裙，她没有佩带任何异色的装饰。头上也没有任何珠瑶玉簪，只是任长发披垂。无尚的清纯中带着无限的不可名状的雍容，典雅，华贵和傲绝群芳的霸气。

这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与这种与生俱来的倾国之色恰好融合到一个女人身上。于是任何女人到了她跟前都仿佛绽放的牡丹花下一棵枯萎的小草般鄙陋了。

那女子一落地，便飞也似地向远处行去，恰似一片云朵，飘荡着翩翩游走，轻盈，优美。

韩飞云很快省过神来，也许那女人确实使他陡然间怔住，却并未痴醉，究其原因，待那人影消失，才自言自语地道：“这女子的确美不胜收，却美得高不可攀，远不及小瑶的温柔。”于是在遥远的晨曦中似乎出现了另一位不属于人间的仙子，韩飞云望向远方，才仿佛痴了。

正自痴迷，突听院内那男人冷蔑地道：“堂堂‘十大高手’之四，竟然为了个女人要联手杀害一个无辜之人，不觉得可耻？传扬出去不怕江湖同道耻笑吗？”

又闻另一个声音，阴笑道：“可惜，你没有机会去传扬了。”韩飞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话实在不够光明磊落。他虽不清楚那男人身份来历，但闻听他言语平和可亲，对那女人又是百般呵护，料想定不是可恶之徒，便十分不耻里面几人的行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强忍伤痛，提气飞上院墙，想闪身入内。但见自己抱着个孩子，实在不方便，正巧现在那孩子已然酣睡，便将其轻放在院墙之上。

此时天色渐亮，站在院墙上望过去，见这庭院十分宽敞，亭廊轩榭，假山小池，娇花异草，相得益彰，相映成趣。而那声音正是从假山后面传来，韩飞云隐身假山前望过去正看见了几个人。便在这一刹，整个人再一次僵住，全身上下都变得死一般冰冷。

…… …… ……

‘十大高手’是武林中，中青年一代在每三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上，比武竟技，选出的前十名。而站在假山后的是其中的四个，排名第五的“柳叶刀”柳鹏飞，排名第六的“乾坤剑”卓天禅，第七的“玉面书生”高松，第十的“神笛”朱阳。四人虽也是叱咤江湖，名声显赫，但武功才智远不及韩飞云，韩飞云僵住也并非因为见了他们，而是因为另外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如雪，体态修长，匀称，伟岸，清华脱俗，而他的容貌却是不可描述，只感觉那定然是完美，无可挑剔。

韩飞云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因为他相信世间除了梅天寒，再也找不到如此完美的男人了。

原来与那女子说话的人竟真的是梅天寒，韩飞云到此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梅天寒的声音为什么前后判若两人？那女子又是谁？为什么连梅天寒都似乎拿她无可奈何？比武的两个人又是谁呢？为什么连梅天寒都称他们为空前绝后？既然要找人去清凉山助战，梅天寒比十组‘十大高手’的武功也要高出十倍，自己为什么不去，反而又极力推举他与周天龙呢？那女子为什么会留下这四个人对付梅天寒呢？她不知道他是梅天寒吗？梅天寒若会被这四个人所杀，又怎会有三千多人死于他手？难道说那女子原本没安什么好心，与梅天寒故意在玩一种游戏吗？那么这种游戏该有多么可怕……这许许多多的问题一下子冲入脑中，韩飞云想不通，也不敢想。

此时卓天禅、高松、朱阳、柳鹏飞四人已移近梅天寒，各个面上皆是阴狠，得意之色，似乎以为杀这样一个人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韩飞云在不知道那男人是梅天寒时，还在为他的生死担心，此刻却开始担心卓天禅四人与自己的安危了。

卓天禅已移到距梅天寒仅半尺来远的地方，自认为只出一掌便可致他于死地，却自势身份不屑出手，十分怜悯地道：“假如现在你自行了断，我也就懒着出手了。”

梅天寒“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那么容易就会认命吗？”话音也因气愤而冷厉。韩飞云也终于在这冷厉的声音中找回了些许清凉山上的印象

韩飞云以为梅天寒的话音变了，面孔也定将改变，他要杀人了！对于他来说杀人该是多么轻松而惬意的事啊——不过韩飞云已准备飞出去了——梅天寒不会没发现他，虽然还没有说明，也许还不屑于顾及他的存在？他的存在也根本无关痛痒。或者是存心在戏弄他？要他认为自己尚安全，之后再突然地给他以致命的打击，这对于梅天寒来说也定是饶有兴趣的。他甚至怀疑清凉山上能活命都是梅天寒在故意戏弄他。否则怎么会这么巧，这么短的时间里二人又遇上了呢？

韩飞云想，不论现在梅天寒有多么忽视他，在轻而易举杀了卓天禅四人后，也会随带着收拾残余。韩飞云自认为称不上英雄，对于死也怕得要命，但既然注定了活不成，也就不愿临死还被人看成胆小鬼耍戏、奚落。于是他用僵硬的手颤抖地握住自己的剑，咬紧上下直打架的牙齿，猛提了口气飞了出去……

四高手及梅天寒突然见一个人飞身出现，皆是一惊。四高手乍见他左臂负伤，半身是血，面目模糊，也未认得，仔细一瞧，才吃了一惊，脱口道：“盟主！” 以为是来责怪四人要联手杀人的，也自觉这不是件光彩的事，脸上皆现出红晕，极为尴尬。

梅天寒一直在盯着韩飞云看，开始也是茫然，但听四人喊出“盟主”，才脱口道：“韩飞云！”

韩飞云忍不住浑身颤抖，他真的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英雄了，因为无论如何也无法拿出无所畏惧的气势。

梅天寒接着疑惑地道：“她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你的。”

韩飞云颤声道：“她……她没有找到我，事实上，我……我……一直在外面。”

梅天寒道：“一直在外面？”

韩飞云道：“是的。”

梅天寒道：“那我们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韩飞云点点头。

梅天寒道：“那你不应该来这里……”

韩飞云以为他的意思是：在清凉山上你本已侥幸逃过一劫，此刻是不该出来再送死的。一时间竟怕得说不出话。

梅天寒又道：“你应该去清凉山帮她，这也是你身为盟主的责任。”

韩飞云不太理解。只有道：“也许……也许……我……我现在的责任不是去帮她，而……而是在这里帮他们。”说着一指卓天禅四人。

四人感觉莫名其妙。

梅天寒的脸上先前还有些平和，转瞬却阴冷。冷笑道：“你也觉得杀我是件很有趣的事吗？”

韩飞云道：“当……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必须进来，死也得进来，毕竟多一个人就……就多一份力量。”

梅天寒的脸，明显已因气愤而抽搐，冷哼道：“想不到一个帮凶竟也会将自己的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我真是太小看这个江湖了。也好，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不在乎多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