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几天后金陵大学北大楼阶梯教室里，金大物理系87届毕业的老校友，现南京77军工所副总工程师的韩振波满面春风的站在教室讲台上，此时他受金陵高校联盟‘名家讲座’活动组的邀请来母校给学生们开一堂讲座。看着台下数百名年轻的学子，他心情有些激动，这次活动组办方是金陵几家高校学生社团联合发起的‘金陵高校联盟’，作为发起人的左小青此时穿着一身FENDII 白色套裙坐在第一排，聚精会神的看着讲台上儒雅的韩振波。几天前左小青通过金大校友会联系到韩振波时，他对这次活动还没有什么兴趣，等到左小青在77所会客室见到他后，韩振波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看了韩振波钱包里那张泛黄的照片后，左小青心中一阵恐惧，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组织这次会安排自己接触韩振波，因为她跟照片中的那个女孩实在是太相似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几年前在自己处于绝境时威尔逊先生会伸来那根救命的稻草，这一切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
讲座开始时张瑞在小树林的长椅上一边看着书一边跟西梅发着微信，西梅这两天去西北出差，张瑞看着屏幕上的美食照片，指间敲着手机发去一些腻腻歪歪的话。
十一点时韩振波的讲座结束了，左小青原本想借机约他一起吃个饭，但是跟在他身边一个表情冷酷的中年男子以工作原因拒绝了，韩振波一直到上了车后都还难以抑制内心中的兴奋，不是因为这次荣归母校的讲座，而是左小青，她的出现让韩振波瞬间回到了20年前在金大读书时的青春岁月，那个长发披肩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孩，“原来，时光是可以倒流的，这次我一定要抓住你。”韩振波看着窗外金大熟悉的景色自言自语道。
左小青有些不高兴，废了半天努力还是没能私下接触到韩振波，她拒绝了组委会其他同学的午饭邀请，一个人有些沮丧的走在金大北苑教学区里。
张瑞刚喝了一口何西送的豆子煮的咖啡，加了少许卫岗牛奶，他喜欢这种咖啡遇见牛奶时产生的美妙化学反应，暖暖的咖啡夹杂着牛奶的温润，流入到身体里，一股只属于自己的愉悦感从心里冒出。把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点了一根何西送的雨花石，有些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右手香烟左手咖啡，脑门上撒着金灿灿的日光，张瑞感觉自己快要融入到眼前这篇自然的小世界中。
一个人的午后，在这一片隐藏于校园中静谧的小树林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张瑞索性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听着耳机里费玉清的《昨夜小楼又东风》，手指跟着节奏敲着翘起的二郎腿，样子像极满清遗老听戏时的做派，看的站在路边的左小青一阵好笑。那天晚上之后她对张瑞充满了好奇感，能让何西那样的男人称兄道弟，可是身上丝毫没有一丝何西那种纨绔的气息。远远的他就是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脚边还站着几只小鸟，平凡到已经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
“张瑞！”左小青站在面前喊道，可是这家伙戴着耳机丝毫没有听到，只是揉了揉眼，继续盯着手里的书本看着。
左小青有些郁闷，自己就站在他的面前，难道真的一丝也感觉不到，她又大声喊了句张瑞，可是这家伙还是没有抬起头，左小青索性走到跟前拍了一下张瑞的肩膀。
张瑞有些呆萌的抬起眼看了眼身边的左小青，楞了一会说：“同学你好”，说完继续听着歌。
“张瑞！”左小青火了，朝着这家伙的耳朵大声的吼着，张瑞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吓得站起来，手中的咖啡全撒在左小青白色的裙子上。
“我的裙子！”左小青看着那一块刺眼的咖啡渍，心里一阵肉疼，这可是她专门为了今天与韩振波见面特地在网上买的。在韩振波的资料中有一张拍于20多年前的合影，年轻的韩振波跟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在金大北大楼草坪前的毕业合影，为了能从内心中打动韩振波，左小青特意将讲座安排在北大楼，自己还专门根据照片中女孩的穿着在网上买了这件FENDII复古白裙，虽然是海外购，但是也花了她4000多元。
“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左小青一边搓着裙子上的咖啡渍一边嘀咕道，韩振波的第一次接触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自己掏钱买的裙子还被张瑞弄脏，小女孩的心思全怪在脸上，一边的张瑞默默的看着她。
“这是什么牌子？南京能买到么？”张瑞问道。
左小青原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是耐不住张瑞的要求只好谎称是在德基FENDII店里买的。
“走，去德基。”张瑞背书包笑着看着左小青道。
“真的不用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左小青知道这件衣服在实体店的价格，在她眼里一个穷到需要每天晚上打工的大学生，左小青忍不下心让他去花这个冤枉钱，而且只要这次任务能够完成，威尔逊先生绝对不会吝啬的。
“没事的。”说完张瑞就朝门口走去，左小青没办法，只得跟在张瑞后面，等两个人走到汉口路校门口时张瑞突然问了句：“左小青你没有骑电动车吧？”
“啊，什么？”左小青被张瑞问的楞了一下，习惯性的摇了摇头，张瑞听完笑了笑说，“还好没骑电动车。”
两个人打车去了新街口的德基，下车的时候张瑞抢着付钱，在左小青和司机惊讶的眼神中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有些破旧的黑色钱包，打开来全是十块和五块面额皱巴巴的纸币，张瑞看了眼计价器后掏出二十块钱，在司机鄙夷的眼神中还要了打车票。看着张瑞手中那个旧钱包，心里越发有种难言的愧疚感。
张瑞不知道左小青的心思，下了车就直接到了FENDII店里，等他看到那款和左小青身上一模一样的秋款复古白裙时，他楞了一会，然后很安静的问了下左小青穿的尺码后直接叫店员选了衣服包起来。服务员看了看张瑞的穿着和身后站着的左小青，有些狗眼看人低似的说，“先生您身后这位小姐穿的好像是海外款，比国内要便宜很多。”
“谢谢你的提醒，请你包起来。”张瑞没有任何的不悦，脸上带着平淡的笑容，这倒是让那个服务员感到诧异，打死也不相信这个学生打扮的男孩会掏一万多买一件白裙，等到男孩身边那个漂亮女孩看了眼标签后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他的衣服时，服务员更加确定这个男孩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
张瑞站在柜台边再一次从书包里掏出那个旧钱包，从卡夹中抽出一张崭新的黑色信用卡递给一脸傲慢的收银员。
“这是什么信用卡？全是英文，很抱歉我们店里刷不了。”女服务员看了眼手里只是印着几个金色英文字母的卡片，感觉到眼前的这个男孩是在耍自己，刚想把卡片退给张瑞时，一边的经理看到，眼神中立刻闪起炙热的眼神，赶紧跑过来从店员手里接过信用卡，带着歉意的笑容对张瑞说，“对不起先生，这位店员是新来的，没有见过这张大英帝国银行的黑卡，我马上为您结账。”说完经理微笑着在POS机上刷了卡。
“这是您挑选的衣服，请您收好。”经理说完在左小青和店员的诧异眼神中，双手抓着黑色的信用卡，十分恭敬的交到张瑞手中，然后又从店员手里接过纸袋递给一边还在发愣的左小青。
“这张使我们FENDII的钻石VIP卡，您可以优选购买我们每季新款，并享有专人导购和清场购物服务。”店长十分利索的将手里金色的VIP卡递给张瑞，然后笑着将张瑞和还在发蒙的左小青送出店门。
“店长，您这是？”看到张瑞出门后，先前一副傲慢表情的店员有些纳闷道。
“这是我在FENDII店里第二次看见这样的信用卡，你没见过不怪你。”40多岁的女店看着张瑞消失的背影感叹道。
“这是什么信用卡，这么厉害？”女店员好奇的追问道。
“告诉你，我第一次看到这张卡时我还在巴黎总店实习，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法国老者，儒雅的老派法国贵族，出入都是坐着一辆80年代的老款劳斯莱斯，今天是我回到国内10多年来第一次再遇见这张卡。”店长好像回忆起什么，笑道。
“这么厉害？”
“这才是网络上炒作的黑卡，全球只有不超过50张，它是大英帝国银行发行的，只有欧洲那些有着几百年家世的少数顶级贵族才配拥有，这张卡理论上没有额度，它享受的特权不是国内机场大楼的VIP咖啡厅，而是星球航空联盟全球机场的私人停机坪。”店长看着女孩说道，“但是今天，我希望你能明白，不要以穿着去看待每一个客人，这不是我们FENDII的文化，每一个人，无论贫穷贵贱，买或不买，他都有欣赏和支配的权力，你要记住，我们FENDII，卖的不是奢侈品，而是对美的追求，记住了吗？”
“知道了店长，我错了。”女店员低着头说道。
左小青拎着装着白裙的购物袋，在同学羡慕的目光中走进了校园。
“他们在意的只是购物袋上的LOGO，也许袋子里装的只是我打完球后散发着汗味的球衣。”凯文看着左小青的异样笑道，“有时候真不理解你们中国人，感觉物质上的虚荣大过事物本事的魅力。你看我身上的POLO，在美国这个牌子只在类似你们家乐福的超市里贩卖，到了中国竟然能在高档柜台里展示，中国人，太诡异了，真不知道你们再追求什么。”
回到宿舍后，凯文打开了音箱，在嘈杂的音乐中坐在沙发上，左小青则是去洗了一把脸后坐在床边。
“今天顺利么，当然除了这件衣服。”凯文问道。
“按照事先的准备，韩振波应该对我起了兴趣，但是有一个应该是他们单位保卫部的工作人员一直陪着他，没有找到机会私下跟韩振波接触。”左小青一边脱着丝袜一边回道，此时她的姿势无比的暧昧和充满诱惑，纤细的长腿上的白丝正在缓缓的褪下，弯着的身体让胸口处硕大的双峰呼之欲出，可惜凯文神色不变的坐在沙发上，有些突兀的问着，“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
“干嘛这么问？”左小青不解道。
“你有让男人着魔的身体，也有让男人畏惧的学识和智商，等你毕业后应该会有很好的发展，可是你为什么选择加入组织呢，毕竟这是出卖自己的祖国，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叫汉奸。”
左小青听罢，整个人都僵硬住了，她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位美国中央安全局资深特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凯文说的没有错，自己确实没有铤而走险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必要。
“中国人还有一句话叫‘知恩图报’，你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威尔逊先生和美国对我的帮助，如果不是先生的出现，我的弟弟也许就躺在坟墓里，可是现在他在美国快乐的生活和学习，他的病也是美国的医生治愈的，你觉得我这样的回答可以么？”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现在的中国年轻人，来中国之前我一直在西亚做颠覆政权的工作，跟中国相比，那里处处都是战争的硝烟，在西亚我们策反的很多人都是为了给家人和自己留条活路，可是你们现在的中国，很强大很安全，虽然有环境污染等一些问题，但是和平和安宁才是最宝贵的，你没有去过西亚，你无法了解一个可以在夜晚安全散步的国度是多么的可贵。”凯文看着窗外繁华安宁的夜色感叹道。
“在我的眼中，只有弟弟的健康和幸福，别的我不愿意去考虑。”
“其实，我很喜欢中国，这个四大文明古国唯一一个延续到现在的民族，我在美国读高中时就选修了中国史，说实话要不是我的工作，我真的愿意在中国安安稳稳的生活。”凯文看着左小青说道。
“你看过钱钟书的《围城》么，可能现在人的心态就像书里那样。”
“也许吧，不过能亲手摧毁这个让我无比着迷的古老国度，我还是很兴奋的。”凯文说完笑着看着左小青，那是一副美国大男孩青春无害的笑容，可是左小青看来，在笑容背后隐藏着让人颤栗的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