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天波悲歌> 章节目录> 第二十七章 杀机四伏
第二十七章 杀机四伏
呼延赞等人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楚卓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有杨业盯着望着营帐晃动的布帘若有所思。
过了大半个时辰,眼看月影西斜,仍不见楚卓轩和杨延平返回来,呼延赞内心一阵焦躁,起身来回走动,几次望向杨业欲言又止,后者老神在在,似乎已经睡着,继而响起轻微的鼾声。
呼延赞不满道:“老哥哥,再过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竟然还能睡得着。”
杨业无奈睁开眼睛,静思两息,笑道:“王爷请稍安勿躁,我相信楚小兄弟必有解困的妙计。”
呼延赞摇头道:“不行,我要看在眼里才能心安。”就要走出营帐,忽然一人掀开布帘走了进来。
杨业等人慌忙起身:“臣等叩见皇上!”
赵光义身体微侧,淡淡道:“一个时辰后,诸位将军随朕摆驾金沙滩。”
呼延赞随赵德芳坐镇幽州。赵光义在杨业及诸将的护卫下,一行五百余人在黎明破晓时分从东门出发。这五百兵卒皆是杨业精挑细选出的精兵良将,铁甲铮铮,气势巍峨如山,全是以一敌百的老兵。
楚卓轩带着丁狗儿游离于队伍的前方探路,通过与杨业事先商定好的联络手段不断传递打探来的消息。任谁都不敢保证,辽人是否会迫不及待,在去往金沙滩的路上设伏截杀,好在一路畅行无阻,金沙滩遥遥在望。
杨业的心中反而更加凝重,由此可见敌人不愿节外生枝,必定做足了在会盟中围杀赵光义的准备。
没过多久天空飘起了大雪。幽州地处北方,下雪本是很常见的事情,可这场雪整整提前了三个月,而且雪花异常的密集,片刻后大地茫茫一片,使得初秋时节一下子跨进了寒冬腊月。
潘仁美驱马走到赵光义的车撵,笑道:“瑞雪兆丰年,这是吉兆啊皇上。”他却故意忽视万物来不及凋零便步入了死寂。
赵光义掀开车帘,点头道:“承太师吉言,我大宋国运昌盛,必能使四海咸服。”
潘仁美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嘲弄的神色,继而心中微异,以赵光义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怎会不见丝毫瑟缩之态?遂凝神向对方打量,赵光义已放下车帘。
潘仁美沉思半晌,目光移向杨业,后者高居马背,掌中金刀在密集的飘雪中烁闪出比北风更加凛冽的寒芒。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达目的地。
金沙滩地处幽州西二十里外,临近怀仁,位于一座名为黄花梁的山脚下,一条宽约两丈的牙河环绕穿行其间,平素草木横生,野兽流窜,此时银装素裹中一座方圆三里的木寨拔地而起,寨中平台高筑,旌旗寒风中猎猎作响。
杨延嗣前去叩门,报明身份后,寨门缓缓打开。
韩昌带领萧天佐及一百辽兵出寨迎接,长笑道:“我家圣上已摆好筵席,恭候诸位多时,请!”
杨业摩挲着手中的金刀,眉头微皱,辽帝既已俯首称臣,大宋皇帝亲至,他应当亲自出门迎接才是,怎敢如此托大?想到这里,杨业心中愈加凝重。
这时潘仁美一声令下,前方领路先行,引着诸人徐徐进了木寨。快要穿过寨门时,左侧的密林中传来两声长短不一的鸟鸣。
杨延嗣等人相视一眼,悄悄抚上悬挂于马侧的兵刃,目光扫视四周,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们至少发现了六处伏兵,如今寨门关闭,唯有静观其变。
韩昌、萧天佐心有所感,相视一笑。
车轮碾过蓬松的积雪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凛冽的寒风中车辙留下的痕迹很快被风雪掩埋。
高台上一桌,一椅,一只泥炉,炉中沸水翻滚,热气蒸腾,一人皮裘雕翎,背对诸人自饮自酌,缓慢的动作中透出一股高贵典雅,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随着双方的距离不断拉近,天地间除了风雪,万籁俱寂。
那人突然一声长叹:“明知龙潭虎穴,偏要以身犯险,脸面真的比性命重要吗?在朕看来,实乃愚不可及。”
杨业打出手势,大军停止前行,杨延嗣等人驱马上前,将赵光义车撵团团护在身后。
杨业扬声道:“辽主是否听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
那人缓缓转身,风雪顿止,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嘴角迁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赵光义昏聩无能,有良臣名将而不知善用,若换做是朕,必以国士之礼相待,让令公放手一展生平之抱负。怎奈令公无视我大辽的多次示好,朕唯有亲自出马,看看令公是否真的不肯识时务,好叫朕痛下杀心。”
不待杨业讲话,那人继续道:“朕可在此立誓,令公只要弃械投诚,朕可保证贵国皇帝安然无恙出寨。”
如此开门见山表明意图,纵然处在敌对的立场上,杨业也不禁对耶律隆绪生出激赏之情。
潘仁美却脸色微变,意识到辽人识破了他借刀杀人的计谋,不过仔细想来,正如耶律隆绪所说的那样,赵光义昏聩无能,不足为虑,若换过另一人不论是他潘仁美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当政,对辽人来讲,总不如一个昏君来的更加有利,而且杨业一去,大宋早晚会被辽国纳入版图。
由此潘仁美得出一个结论,耶律隆绪心智之高必然不在韩昌之下,只看他对己的计谋稍作改动便达到了相同的效果,又可让他潘仁美一无所得,可谓一箭双雕。
潘仁美望着赵光义的车撵,心中一阵冷笑:“你有过墙梯,杨业未必没有张良计。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最后你耶律隆绪还是有求于我潘仁美。”
韩昌喝道:“是生是死,令公一言可决!”
当时幽州城外,他便对杨业说过这样的话,只是今日的形势更加危急,但杨业对他的答复依然未变,反手掣出金刀,随后微不可察地扫了潘仁美一眼,只见这大宋的掌朝太师形如雕塑,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诡计。杨业不奢望他关键时刻能出手相助,只要不临阵倒戈,他便有信心带领诸人杀出金沙滩。
耶律隆绪摇头道:“令公一向自诩忠义,今次竟不顾赵光义的性命做困兽之斗,足见你浪得虚名,实叫朕失望。”
萧天佐喝道:“如此不忠不义之人,皇上要他何用?不如让臣杀了吧!”
耶律隆绪盯着杨业瞧了好一会,突然手中的茶盏掉落地面,四分五裂,顿时四周寨墙上旌旗摇动,一队队甲胄鲜明辽人大军持着寒光烁闪的长戈利刃,将整个木寨围得水泄不通。同时木寨深处人影晃动,又有大股的辽军正往杨业等人所在的位置缓缓逼近,一旦合围,内外两层遥相呼应,任他们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
萧天佐放声大笑,对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大军充满霸气地转了一圈:“皇上有令,取杨业首级者封侯拜相,赏黄金万两!”
“杀!杀!杀!”
萧天佑话音刚落,辽人大军高举手中的兵刃发出三声震天的嘶吼,气势贯达九霄。
杨业瞬息判断敌我双方的形势,收紧手中的缰绳,坐下战马长声嘶鸣,人力而起,率先往高台上的耶律隆绪冲去。
韩昌与萧天佐亦是怀着相同的心思,擒贼先擒王,迅速冲向赵光义的车撵。
全场一时寂静无声,两股大军望向各自的主帅,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耶律隆绪面对激射而来的杨业,脸上露出嘲弄的神色:“朕若无自保的能力,又怎会以身做饵,引令公入瓮?”隔空一掌拍出,高度凝聚的掌风在密集的风雪中击开一条清晰的通道,正中杨业手中的金刀。
两股强大的劲气交锋,余波扩散,漫天的雪花犹如无头的苍蝇狂飞乱舞。
杨业身体后仰,刀柄撑地,三指厚的青砖蜿蜒龟裂。
耶律隆绪脸色一白,踉跄倒退。
于此时,赵光义的车撵轰然炸裂,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冲天而起。人在空中,翻手从袍下拿出一张铁臂强弓,全副的精气神汇集于手中的箭矢,弓弦刹那盈如满月,恰是耶律隆绪新力未生之时。
韩昌、萧天佐从想过到赵光义竟有如此高明的武功,判断的失误顿时令耶律隆绪处于最危险的境地,二人目眦欲裂,狂吼一声,坐下战马瘫软倒地,腾空往赵光义攻去。
弓弦回弹,精钢箭矢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直取耶律隆绪咽喉。
赵光义力竭,坠落地面,被韩昌和萧天佐一拳一刀同时命中小腹,但仍无法扳回耶律隆绪所处的劣势。
不过耶律隆绪确是了得,变掌为指,连弹数下,劲箭应指磕飞,随后嘴角溢血,再退数步,心中生出劫后余生的惊悸。
韩昌和萧天佐暗送一口气,哪知异变再生!
耶律隆绪身后两丈外的一堆臃肿的积雪倏然出现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
气机牵引下,耶律隆绪立生感应,顾不得压下体内的伤势,瞬间将全身的气势提升至巅峰,可下一刻一股绵柔的气息盖过肆虐的风雪,宛若大地初融。
耶律隆绪战意顿消,终于心神失守,骇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