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明溪偶遇
一行人各自装着心事，默默地朝明溪山的方向走，谁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只有葱郁密林中不时透出一两声鸟鸣，宣告着山谷的幽静。
寻烟本质上还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尽管方才陌风的身世之说也让她心情很沉重，可是听到鸟鸣也忍不住好奇。头上林子太密，重重叠叠，如幔子一般，全然找不见鸟的踪影。不过陌风从小在这片山里摸爬滚打，仅凭耳力就可以确定鸟的方位及种类。
按说故地重游，还是充满童年苦涩回忆的伤心地，陌风应该是心情最沉重的一个。可是这人偏偏事事在人意料之外，只见他一边兴致勃勃地向寻烟介绍什么叫声是哪种鸟，一边随手两声弓弦，箭矢钉着鸟儿从参天大树上跌落下来。
寻烟欢呼着去捡鸟，柳笙见了他这般神技也不禁叫好，茂林中终于有了些许活跃，像一潭死水活了过来，空气都显得清爽许多。
于是乎，除了陈枋躺在车里休息，其余人全部捡柴的捡柴烧火的烧火，准备接着这两只新鲜野味造饭。忽然，只听头顶上一声唳鸣，柳笙和寻烟都是一怔，觉得这唳声甚是熟悉，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头顶盘旋的分明是柳蓟的苍鹰，鹰脚上还绑着一个小小竹筒。
这苍鹰就是柳蓟行军时传递信息专用，接受过专业培训，具有识人认路的本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行军的苍鹰，不知有何军情。柳笙见那鹰只是在上空盘旋并不下来，知它目的不在自己，只是看到主人习惯性待命而已，一吹口哨，那鹰便振翅而去。
看看斜倚在车里的陈枋，寻烟有点担心地问柳笙：“哥哥，军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不成爹爹知道我们在这？”
“不会的，军鹰没有飞下来，说明消息不是传递给我们的，可能是有什么地方有任务吧。”转头询问陌风，“陌兄，你辨认辨认鹰飞的是哪个方向？”
陌风出神不语，似乎有些费解，“它飞的方向……是百虫谷。”
吃饭的时候，柳笙依然百思不解，这得是什么样的任务才能行军行到百虫谷来。陌风介绍身世的言语一句句在脑海中闪过，很快一个线索引起了他的注意。
“陌兄，你曾经说令尊是被歹人所害，那股人说他们在找什么宝藏？”
“是啊，”陌风擦擦嘴角的油，“老一辈的人有个传说，说明溪山里有一座天神的衣冠冢，里面金银财宝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过，久而久之也只有最虔诚的山民和那些财迷心窍的人才相信了。”
“哥哥，你的意思是爹爹这次出兵和天神冢有关系？”寻烟问道。
“我也是瞎猜，咱们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碰见他们的人马。”柳笙回答道。
众人担心柳蓟的军队进出百虫谷会遇到危险，也顾不得要不要隐瞒陈枋的病了，饱餐一顿略一收拾，立刻快马加鞭地往前赶，希望能在军队进谷之前找到他们。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山与山之间看着虽然就在眼前，一走起来可不是随便就能到的。众人赶了一天的路，一个个累得人困马乏，眼看离明溪山却还有二十多里地。陈枋早已被山路颠簸得上气不接下气，天色渐渐暗将下来，大家伙担心她的身体，只好就地宿营。
刚刚点起营火，忽听得立在最外面吃草的马儿一声长嘶，众人立感不妙，只怕是土匪之流，赶忙三下五除二扑灭篝火，几个人拔出武器把陈枋围在中间，等待着敌人出击。
远远只听得阵阵马蹄，好像有十几个人，柳笙右手持剑，左手向下一压，这是军营里练兵的手势，意思是让大家隐蔽。这会谁也不敢出声，只能打手势，看懂的就做，没看懂的就跟着做，当下寻烟率先蹲下身子，让密密的灌木把自己掩盖得严严实实，其他人也随她一起蹲下，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声音由远及近，十几个人奔至方才营火的位置停下，离柳笙他们不足十米远。其中一人从马上下来，仔细查看被烧过的地面，然后冲着最前面的一匹马主人抱拳为礼，“将军，这里好像有人，灰烬还热着，也就离开一盏茶左右。”
马上那人很警惕，“深山老林会有什么人，难不能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帮？让兄弟们高度戒备，万不可掉以轻心。”
柳笙和寻烟相视一望，越听越不对，马上这人声音怎的如此熟悉，倒像是孙钟。
这时陈枋隐忍了半天，虚弱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气喘岔了剧烈咳嗽起来。只听得十米开外一阵刀剑出鞘弓箭上弦的声音乱响，最前那人喝道：“谁在那里？”
柳笙按住陌风举着竹棍的手，起身走出灌木丛走到月亮下，道：“孙兄，是我。”
为首那人吃了一惊，“少将军？”
“就是我，你们都出来吧。”
寻烟和初雪搀扶着陈枋，陌风在后，鱼贯从灌木中走出。两拨人一打照面都是一愣，孙钟带的小分队人等齐齐从马上滚了下来，冲着柳笙、寻烟、陈枋行礼。孙钟乍见了寻烟小姐，更是惊喜得什么似的，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还是柳笙首先开口问道：“我们下午就看到父亲的苍鹰了，你们行军怎么会行到这里来？”
孙钟定了定神，道：“别提了，湘潭一带的土匪可是出了名的，依着地形便利，没人能管得了，祸害得民不聊生。大将军此次奉旨剿匪，先让我带先锋队探探路，没想到就走迷了，若不是遇到少将军你们，还不知要转到什么时候呢。”
柳笙心里咯噔一下，“父亲也来了？”
“没有，是虎威将军带我们来的。”
柳笙这才把心放下，虎威将军贺天成是撼雷军头号大将，因曾在山林里勇斗猛虎，当今圣上便赏了这个封号。此人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是武艺高强，有勇有谋，是难得的军事天才，若不是事关重大，柳蓟绝对不舍得派他出战。看来湘潭地区的匪徒确实是不好对付。
“你们有啥有用的情报吗？”
“有，今天下午刚刚得到传书，说这伙土匪在明溪山找什么宝藏，这不就连夜赶来了。没想到邪了门了，看着山在那咋就是走不过去。”
柳笙笑道：“西南山区的瘴气可是出了名的天然迷宫，你们也不找个向导，哪有自己乱闯的。”
“嗨，别提了，”孙钟一拍大腿，“怎么没找向导，我们把价钱抬了又抬，威逼也逼了利诱也诱了，就差让兄弟们把人绑架了，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进山。让我们怎么办！”
陌风在后冷笑道：“你们也太小瞧明溪山了，除了百虫谷的土著人，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进明溪山？管教你进去出不来，外面那些苗人当然不会跟你来了。”
柳笙道：“这就不用担心了，眼前有个绝好的向导在这，陌公子就是百虫谷出身，我们也正好要进山。”
没想到陌风却连连摇头，“不能去不能去，百虫谷历来规矩是‘三不请’：为军的不请，从商的不请，作娼的不请。我只能带你们几个人进山，军队是绝对不能进来的。”
“你这人怎么……”寻烟心里着急，正想出言相责，柳笙却已抬手止住了她。
“既然碰上了就先回营地吧，我们见见贺将军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