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才子佳人3

“好像是只鹦鹉。”一壮汉盯看了半天，直到确定才敢开口，他话音刚落，众人都盯着他，不免有些得意，声音更加大声：“你们不知道这类鸟是正常，我胡六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奇珍异宝，这鹦鹉啊，还是有幸在一家富贵人家看到过这种鸟，不过人家那是羽毛艳丽的彩鸟，不像这只浑身发白，不过模样倒是相像，而且人家的鸟还能说话呢。”

“还有能说话的鸟？”

“真的假的？”

……

众人又把那壮汉重重包围，询问他更多细节，那汉子好像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关注，兴奋的脸都红了，唾沫横飞的就开始讲述起他的故事。

婉娘见众人注意力都被那汉子吸引过来，松了口气，对着棚顶上的白鸟招了招手，悄悄起身离去。

“原来你是一只鹦鹉啊。”婉娘仰头朝着那只盘旋的大白鸟笑，“可是鹦鹉又是什么鸟呢？”她低下头自言自语，算了，想这么多干嘛，她朝着城门走去，那里聚集着大量的人，她想去打听下什么时候可以开城门，好让她早点进城找个落脚处。

正走着，周围原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的的百姓也突然向城门口涌去，神情难掩兴奋。难道可以进城了？婉娘心想，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快点，听说城门口绑着谋逆的左相之孙，城主大人要当着众人的面就地正法，还要鞭尸呢。”

“人都死了，鞭尸是不是不太好……”

“别傻了，人家犯的可是谋逆之罪，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我听说左相家一家满门抄斩，只有这一个孙子因为在齐国的凉城游学，回家的路上这才刚到咱们翁城就被城主大人拿下了，这厮也是个有骨气的，对城主大人宁死不跪不求饶，被乱箭射伤在客栈。”

齐国、凉城，婉娘听到熟悉的字眼一愣，刚刚加快的脚步也渐渐慢下来。

“那还真是有点骨气，就是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唉，他叫什么名字？”

“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叫方，方什么来着？”

“叫方中维，你叹……”

轰隆，脑中一声巨响，婉娘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他们说什么？谋逆罪臣之孙方中维？方中维？要死了？不，她不相信，她不信那个要死的人就是她深爱的男人方中维，一定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婉娘发疯一样的冲向城门，她不相信！

在看到绑在木架上低着头的男人时，婉娘还在抱着一丝幻想，可当他抬起头，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两两相望，那熟悉的眉眼，鼻子，还有就算天塌下来也带笑意的嘴角，是他！真的是他！

“方……唔……”正要叫喊，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她的嘴，托着她的腰她远离人群。

方中维，我在这！婉娘拼命挣扎，险此连手中的女儿都抱不住，那只大白乌徘徊在上空急的直啄那汉子，被他一把捉住了翅膀牢牢抓在手里。

“时辰已到，行刑……”

婉娘瞪大眼睛，此时她什么也顾不得，狠狠地在那男人手掌中咬了一口，那男人闷哼一声却死都不肯放开她，不论婉娘如何挣扎抵抗硬是凭着一身力气把她越拖越远。

刑台上，方中维看着已经渐渐远去的婉娘，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在他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心爱的女人最后一面，老天对他方中维不薄，就是死了又有何惧，他仰天长笑：“朝中奸臣当道陷我左家于不义，哈哈哈，山水自有相逢之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哈。”然后他又神色一凛，开口便唱：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

“之子于归，百……”

远处的歌声骤然停止，婉娘的眼中的光骤然暗淡下去，她知道，她深爱的男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想到这里，她不再挣扎，任由身后的男人将她带向何处，最好杀了她，让她也一起陪着他一起去吧，让他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那男子见婉娘面如死灰，手上动作不由得放轻了些许，他把婉娘带到郊外的一处无人处，放开她并交给她一个包袱。

“姑娘见谅，孙少爷吩咐小人，他不知道你会不会出现，但是只要在刑场看到姑娘神立即把你带离刑场，并把这个包袱交与姑娘。”

那汉子对着婉娘抱拳歉然道。

婉娘神情木然的接过包袱打开，一块沾满血迹的布、一串璎络、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

吾妻亲启

布上红色的字虽然潦草不堪，那熟悉的字体令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是再也撑不住一般，跌坐在地上，她把怀中的女儿轻轻放在腿上，手指颤抖着拆开信封。

婉娘，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可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三年前我接到家中密信，说是家中祖父被右相联同军中势力陷害压入大牢，我心系祖父星夜出走凉城，已经来不及向你告别。等我回到京城时，左相府满府三百余人口已被满门抄斩，我为躲追兵，联系家父旧部，在他们的协助下东躲西藏跑到翁城想要回齐国找你，没想到被翁城城主鲁回捉了个正着。我身中数箭，地牢又有重兵防守，就算逃出去也会因身受重伤没有多少日子可活，我知道我这次必定必死无疑，可我的婉娘不知道我会死，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在凉城等我，她一定会来汉寻我，所以我留下此书交与守牢的的一名卫兵，我知道他是我父亲的旧部下，并告诉如果行刑那天看到你就把你带离刑场，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如果你没来翁城，我就让他去凉城去找你把这个包袱交给你，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我方中维并非负心薄情之人……

婉娘看完血书放声大哭，吵醒了正在沉睡的女儿，小人一看阿娘哭得正伤心，不明所以也跟着哭起来，娘俩此起彼的哭声响彻云霄。

那大汉见婉娘哭得伤心不似作假，又想到她一个弱质女流千里迢迢从凉城跑到翁城，路上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神情缓和下来，他蹲下来，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开口：“姑娘别哭了，我们都是方将军的部下，如今方家落难，可是方老门生满天下，我家将军虽然不在了可是旧部也众多，这个仇我们都会去报的，孙少爷让姑娘远离我汉，回到齐国好好生活吧。”他又看了在她怀中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娃娃，眉眼与方中维有些相像，猜想大概是方家血脉，他把一袋金子放在包袱中，“这是孙少爷让我交与姑娘的，足够你与小小姐过下辈子，好好把她带大，莫要告诉他父亲的事，就让她平平安安的当个普通人百姓吧。”

那大汉什么时候走的，婉娘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连女儿都没顾上，直到眼泪流干再也哭不出，她才收拾东西抱起女儿往来时的路走去。

她的男人让她远离汉家天下，她就再也不会踏入此地一步，他要她带着女儿好好活下去，那她以后也会带着囡囡远离纷争安安静静的把女儿抚养成人，她的男人至死都没忘了她，她婉娘还有何求。

摸着女儿的背，她回望了翁城那高大的城门一眼。

“囡囡，你以后就叫璎珞，方璎珞。”

这是你阿爷为你取的名字。

璎珞，璎珞，你是阿娘和你阿爷这段感情的证明，是你阿爷在这世上的延续，从今以后，她们娘俩要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你阿爷那一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