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逆流而上（六）

首都北京，位于东城区东长安街的国家公安部办公大楼22楼会议室里，一个由六个人参加的秘密会议刚刚开始。

“各位，按照中央领导的指示和最高院、最高检、公安部领导的协调意见，重新审查绿城省云浮县法院、金山地区法院和绿城高院三江自治州分院三级法院对湖南籍商人古月与绿城籍商人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股权纠纷案以及古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金十万元的刑事犯罪案的专案组从今天开始成立了。由于本案已经在一个月前立案，所以，本专案组依然沿用之前的名称，叫做‘6.11’专案组。专案组成员的组成由我和孙浩楠同志以及最高院、最高检各自分别派出的四位同志组成。由于大家相互之间都认识，而且比较熟，我在这里就不用一一介绍了。作为本专案组的组长，我在此宣布，‘6.11’专案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现在开始！”坐在会议桌的首位，张卫华神情严肃的宣布道。

“老张，此前由你们公安部提供的情况说明我已经认真的看过了。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起非常简单的民事纠纷案件，就连古月那起刑事犯罪案也算不上什么大案子。就是这样三起案件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甚至还惊动了中央领导，督促我们三家成立了专案组进行重审？我想，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疑问，而且是在座的其他几位领导的疑惑。你已经参与这个案件一个多月了，而且和孙处一起在绿城呆了很长时间。你能不能详详细细的把事情的原委跟我们讲一讲，以便使我们尽快进入状态？”张卫华的话刚刚落地，最高院民事审判局的李东局长就迫不及待的对张卫华说道。

李东是陕西凤翔人，从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法院侦查局付局长成长为今天最高院民事审判局的局长。此人不但法律知识渊博，办案经验丰富，而且办事公道讲原则，在军院的时候就有“李包公”的称号。但由于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脾气性格相当古怪，说话像个炮筒子，从来不知道给别人留面子，哪怕是在自己的同事甚至领导面前，也是有什么说什么，不遮不掩。因此，背着“李包公”的美誉来到最高院之后，人们又送给了他一个恰如其分的雅号“李大炮”。

“李大炮，你小子说话能不能温柔一点？这会议刚刚开始你就来了一梭子，让我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这让我堂堂的专案组组长情何以堪？”看着一本正经的李东，张卫华一边笑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张卫华的一番话把在场的几个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连本来一本正经的李东也禁不住笑出了声。

“说正事！”笑过之后，张卫华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看在场的几个人，严肃的说道：

“李局长刚才的话虽然有点直接，却说到了重点上。古月与魏新光之间的纠纷属于正常的民事纠纷，随后发生的古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资金十万元的刑事案件也是一起算不上什么大案的案件。从案件的表象来看，这三起案件完全没有必要闹到北京，甚至夸张的惊动中央领导，惊动在座的各位。但是，任何事情的发展或者是结果都是有他的原因的。所以，发生在绿城省的这三起案件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必然由他的内在因素。以上三起案件的所有案卷已经从绿城送往北京，明天上午就会到公安部，到时候我会组织大家看材料。所以，在今天的案件分析会上，我只是把此前翻阅这些案卷时发现的情况，以及我和孙浩楠同志在绿城办案的这二十多天的感受和想法告诉大家，让大家对于该案有个初步的了解，以便于今后的工作。李局长，我这样说没有问题吧？”说到这里，张卫华看看正在认真的听他说话的李东，笑着问道。

“嗯，有那么点意思！继续！”听完张卫华的话，李东一本正经的冲着他点点头，并冲着他挥挥手。

李东的举动再一次把在场的人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受公安部领导的委派赶到绿城后，我调阅了云浮县法院、金山地区中级法院以及绿城省高院三江自治州分院对于古月与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以及上述三级法院对于古月利用职务之便侵占公司财产十万元的刑事犯罪案的审理案卷。通过对这些案卷的阅读，我个人认为，一件普普通通的民事纠纷案之所以闹到现在这种沸沸扬扬的地步并造成古月到处上访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案件本身表面所表现出来的这些东西，而是根源于上述三级法院对案件的审理过程以及判决结果中所暴露出来的一些不正常的问题。”说到这里，张卫华打开了面前的那本厚厚的笔记本。

李东等人也纷纷打开笔记本开始记录。

“第一，魏新光与古月的纠纷是因为魏新光借给古月的200万元借款引起的。我们不去深究这些钱是因为什么借的、借款的用途是什么，也不去追究为什么在已经达成共识上的还款日期远远没有到来之前，魏新光就突然翻脸找古月讨要这笔借款。而是把焦点放在这个问题上：既然是欠债，还钱就行了，那云浮县法院为什么最后把属于古月的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所有财产以及该公司所属的价值几十亿元人民币的矿山开采权判决给了魏新光？ ”张卫华停下了话题，看着面前的所有人。

“是因为这个古月没有钱还或者是不想还吧？要不然为什么会把古月的公司判决给魏新光呢？”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总局技术侦查局副局长陶源回答道。

“我把这个疑点留给大家在今后的工作中去寻找和探讨。如果我全部讲完了，一是时间会很长，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二是就像看电影一样，在没有看之前我把所有的内容都‘剧透’了，你们看着还有什么意思？”张卫华笑了笑说道。

“你呀！”李东一边笑一边用手点着张卫华。

“在将古月的公司股权、矿山矿权等财产判决给魏新光之前，云浮县法院委托当地的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对古月的公司财产进行了评估，评估的总价值是175万元。按照这个评估结果，古月把公司所有财产都给了魏新光之后，还欠魏新光25万元。巧合的是，在此之前，古月为了在银行贷款，也曾经委托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对公司的财产进行了评估，但评估价值为1.7亿元人民币。这个价值还不包括古月所拥有的云浮铁矿15——22矿体的采矿权价值。同样的公司。一样的财产，评估价值却天壤之别，问题出在哪里？”张卫华再次停下话题，皱着眉头看看李东。

李东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所以没有回答张卫华的话。紧挨着他就坐的最高人民法院执行局局长马凯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可能。对同一标的物进行评估，不同的评估机构会得出不一样的结论，这是正常现象。但是，175万元和1.7亿元是个什么概念？近百倍的差别啊，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也许是把该记录的东西记完了，李东合上笔记本，看看张卫华和马凯，然后冷笑了两声并随口说出两个字：“扯淡！”

“这个问题也留给大家在今后的办案过程中去分析和解读吧，我是公安人员，对于法律判决的程序和规定不熟悉，在这方面，李局长和马局长是专家，这层面纱还是由你们揭开的好！”张卫华一边站起身来给在场的所有人发烟，一边笑着说道。

“你这只老狐狸！”接过张卫华递过来的香烟，李东在张卫华的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按照这个评估结果，云浮县法院将古月的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的所有财产、古月和其他两位股东在该公司的股权以及矿山矿权，以抵债的名义判决给了魏新光。金山地区中级法院随后驳回了古月的上诉，维持了原判，并开始执行。”见张卫华在忙着给在场的人发言、倒茶，坐在一旁的孙浩楠接着说道：

“在我们到达绿城之后，古月的律师给我上了一堂课。他告诉我，在云浮县法院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对古月的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做出评估并依据这个结果判决之前，特别是在进行执行之前，并未按照法律规定将评估报告送达当时还是该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的古月，也没有征询其他股东的意见，而是直接裁定给魏新光。按照古月这名律师的说法，云浮县法院的行为违反了相关法律规定。李局长，马局长，您们二位是法院工作的专家，我想请教一下二位，古月的律师说的有没有道理？”说到这里，孙浩楠停下话题，一脸认真的看着李东和马凯。

李东和马凯相互对视了一眼。李东笑了笑：“马局长，这是执行方面的问题，你是高院执行局的领导，还是你来解答孙处长提出的问题吧？”

看看李东，马凯笑了笑，然后对孙浩楠说道：“古月的这位律师说的没有错。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执行工作若干问题的规定》第54条规定，对被执行人在有限责任公司中被冻结的投资权益或股权，人民法院可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三十五条、第三十六条的规定，征得全体股东过半数的同意后，予以拍卖、变卖或以其他方式转让。不同意转让的股东，应当购买该转让的投资权益或股权，不购买的，视为同意转让，不影响执行。人民法院也可允许并监督被执行人自行转让其投资权益或股权，将转让所得收益用以清偿对申请执行人的债务。”

说到这里，马凯停下话题，端起张卫华刚刚添满水的水杯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道：“按照这个规定，云浮县法院的判决一没有按照规定对古月的股权评估价值进行公示；二没有依法拍卖，更为严重的是没有把评估结果告知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古月，更别说征得股东过半数的同意了。所以说，云浮县法院的判决是存在问题的。同时，我有点搞不清楚，云浮县法院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很简单！”听完马凯的话，李东合上笔记本，盖上钢笔帽，然后说道：“如果云浮县法院把评估结果告知古月，古月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好家伙，175万元和1.7亿元是多么大的差别啊？古月他会同意？绝不可能！而如果法院把古月等人的股权进行公开拍卖，古月会第一时间、利用一切手段把它买下来，然后把欠魏新光的钱还给他。这样一来，就违背了某些人的意愿。张局，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说完，李东看看张卫华，微笑着问道。

“入木三分，头头是道，一针见血！”张卫华冲着李东竖起了大拇指。

李东则微笑着冲着他摆摆手。

“这个时候的古月在哪里？难道他就眼看着法院这样判决而无动于衷吗？，是不是他确实理亏或者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而不敢抛头露面？”这时，最高人民检察院刑事执行监察厅的副厅长张发伟看看张卫华，不解的问道。

“古月在关在看守所里！”张卫华一脸严肃的看看张发伟，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扯淡！”听完张卫华的话，一直安安静静、认真的做着记录的李东惊讶的“啊”了一声，然后用自己的口头禅结束了问题。

“绿城省属于我国的最北方地区，冬天的天气有时会超过零下四十度。所以说，每年的这个时候，一般的企业特别是室外劳动的企业都会休息，他们叫做‘冬休’。”接着李东的话，张卫华继续说道：

“也就是在魏新光与古月发生纠纷的前一年的冬天，经过魏新光的建议，古月在公司拿了十万元钱，借着冬休的机会，带着自己的一家人和魏新光的一家人去广州和海南旅游。钱是古月在公司拿的，但实际管钱的人是魏新光的妻子。旅游回来后，掌握着本次旅游全部花销发票的魏新光的妻子并没有把发票交给古月。为了做账，古月就让财务上制造了一份假的施工合同，用这个假的工程款报销了这笔旅游费用。没有想到时隔一年之后，就在法院对他与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做出判决、古月不服到处告状的时候，魏新光的妻子将古月举报到了云浮县检察院，说古月利用职务之便、编造虚假合同，侵占公司资金十万元。就这样，云浮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把古月从龙海市抓了回来，关到了云浮县看守所并判刑五年。现在，古月正在绿城省的雅山监狱服刑，刑期还有两年多。”

“有些时候我就觉得，这些民企企业家既可怜又可恨。不认真学习国家法律，不懂得财务知识，总觉的企业是自己的，钱也就是自己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随心所欲，无所畏惧。古月这件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嘛！魏新光的妻子不给你发票你可以等啊，也可以用其他办法解决，可为什么偏偏要弄出一张假的施工合同呢？扯淡！”听完张卫华的话，李东皱着眉头，拍着桌子，扯着嗓门吼叫道。

“ 即便是这样，我个人认为金山地区中级法院对于古月的判决也有问题！”李东的话刚刚落地，张发伟突然接着他的话说道。

张发伟的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李东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哦？为什么，请张局长明示！”张卫华看着张发伟，不解的问道。

“古月在公司支取了十万元钱，作为公司财务是知道的，并且在事后做账进行了冲抵，虽然冲抵的方式不当；作为公司的股东魏新光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且是出行旅游人员之一。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们可以认定古月支取公司资金十万元是其职务行为，而不是利用职务之便实施非法占有的行为。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古月授意财务人员以虚假合同款冲抵旅游经费，财务人员按照其授意办理，这样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财务制度，是古月公司的管理问题，应该由有关部门来处理，但并不是法院。因为所有的证据均不能证明古月有罪。在这样的情况下，云浮县法院和金山地区中级法院对古月判处五年有期徒刑是值得商榷的！”说完话，张发伟看看张卫华，再看看李东，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听了张局长的简单介绍和各位的分析之后，我有一个感觉：我们刚刚接的这个活儿不是个小活儿，而且是个非常棘手的活儿。我之所以这么说，一是基于以上我们上述讨论的结果，二是基于张局长、孙处长在绿城呆了二十多天却败兴而归的实际情况作出的定论。张局长，我说的有道理没有？”听完张发伟的话，李东眉头紧蹙，看着张卫华问道。

“李局长，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仁慈，胸怀是如此的宽广，竟然用‘败兴而归’形容了我和孙处长的绿城之行！我有点不明白，你老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小心一点，一旦这样继续下去，‘李大炮’别变成‘李娘炮’了哦！”说完这番话，张卫华实在憋不住，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在场的其他人被张卫华的话逗得全都大笑起来。

“怎么了张局长，用‘败兴而归’来形容你和孙处长的绿城之行还不够吗？难道比这个结果还要惨？”笑过之后，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总局技术侦查局副局长陶源看着张文华问道。

“是的，我觉得用‘溃败’来形容最为恰当！”张卫华也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说道。

“孙处长，这个问题还是由你来向各位领导汇报吧，我去一下洗手间！”张卫华站起身来，一边跟孙浩楠说话，一边往会议室外走。

“是不好意思说吧？我还不知道你！”看着张卫华从自己身边走过，李东笑了笑说道。

“就你聪明！”张卫华在李东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然后走出了会议室。

几个人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张局刚才的话并不夸张。我孙浩楠在公安部门工作了快三十年了，办过的大案要案连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但像这一次这么窝囊的回来并且一无所获，这还是第一次。”孙浩楠打开笔记本，认真的说道。

李东。张发伟等人立即停止了笑声，纷纷打开笔记本，一脸严肃的看着孙浩楠。

“在接受了部里的安排、成立了‘6.11’专案组去绿城之前，我和张卫华同志认真翻阅了古月写给公安部的那封举报信。在这封长达108页的举报信中，古月罗列了云浮县法院、金山地区中级法院、绿城省高级法院三江自治州法院在判决他与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利用之便侵占公司资金十万元的刑事犯罪案中的违法、违纪事实，把近五十名当地政府中的领导干部和执法人员‘认定’为在上述两起案件中官商勾结、冲当‘犯罪分子’魏新光的保护伞、执法犯法、违法判决和违法执行的腐败分子。在这份近五十人的名单中，职位最高的是副省级，最低的是副科级。所以，面对这样一封举报信，我们预料到了案件侦办过程中有可能遇到的困难和阻力。但万万没有想到阻力会这么大，更没有想到，作为一个名不见传的商人魏新光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关系网，让我和张局这些久经战场的人有了一种瞻前不能顾后甚至是寸步难行的感觉！”说到这里，孙浩楠把已经复印好的五份古月的举报信分发到李东等人手上。

“好家伙，这么厚的举报信还是第一次看到，简直是一部长篇小说吗！”看着孙浩楠递给他的举报信，李东一边摇头，一边调侃的说道。

“是的，这封举报信不但厚的像一部长篇小说，而且其情节甚至比一般的长篇小说更加离奇。”看看正在认真的翻阅举报信的李东等人，然后接着说道：

“到达绿城之后，我们掌握了云浮县公安局局长赵光、刑警大队大队长马海非法拘禁古月的原财务总监夏湘的违纪事实。我们想，云浮县公安局非法拘禁夏湘的背后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原因也绝对没有书面上说的那么简单。于是，我们便准备着手调查此案。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我们确定以此案为突破口，掀开‘6.11’案件的盖子的会议还没有散的时候，夏湘出了车祸并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交通事故是完全巧合吗？我想不是！”说完话，孙浩楠接过张卫华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继续说道：

“于是，我们马上调转枪口，开始侦办魏新光利用古月的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非法贷款450万元被据为己有的案件。通过为魏新光非法贷款的云浮县农业银行两名副行长的交代和云浮县工商银行提供的魏新光在得到贷款以后将这笔巨款分别打到他的妻子和大舅哥的银行账户的证据之后，我们决定逮捕魏新光。但就在我们的公安人员赶到魏新光的家里的时候，魏新光已经‘跑路’了，茶几上的茶杯还是热的，烟灰缸里的香烟还在冒着烟。我们逮捕魏新光的决定刚刚作出，魏新光就‘不失时机’的跑了，这也是巧合吗？我更不相信！”说到这里，孙浩楠停下话题，拿起香烟开始吸烟。

“后来呢？这故事越来越离奇了，有听头！”最高人民法院执行局局长马凯一边笑一边问道。

“在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魏新光抓到之后，魏新光承认了非法贷款的事实，但绝不承认将这钱据为己有，而且对我们说，用这笔钱帮助当时的云浮铁源选冶有限责任公司购买了一套选矿设备。拿着由云浮县公安局在古月的公司账册里发现的那张魏新光所说的发票，我们开始调查发票的真伪。然而，魏新光提供的所有证人都说，这套设备就是魏新光出资购买的，情况属实；而由古月提供的证人也就是整个‘6.11’案件最重要的证人夏湘却莫名其妙的人间蒸发了。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的夏湘在我们最需要她出面澄清事实的时候人间蒸发了。同志们，这难道也是巧合吗？你们信不信？”说完，孙浩楠苦笑了一下，冲着马凯等人摊摊手。

“非法贷款并据为己有的证据不足，所以，你们只好依法解除了对魏新光的强制措施，灰溜溜的回到了北京。是吗？”李东皱着眉头看着张卫华，脸上明显的带着愤怒。

“是的！”张卫华笑了笑说道。

“我觉得你们的办案方向有问题！”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李东接过孙浩楠递过来的香烟，然后说道：“综合分析来看，当地三级法院对于古月与魏新光之间的借款纠纷案以及古月的刑事犯罪案是存在明显的误判甚至是错判的。如果单刀直入，直接从重审这两起案件入手，案件背后的操纵者自然而然的儿就会浮出水面，查一个抓一个，哪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张卫华冲着李东笑了笑，然后说道：“当初我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问题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更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进行。”面对李东、马凯等人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的目光，张卫华接着说道：

“绿城是我国最西北的一个省份，也是为数不多的少数民族聚集省份之一，力保绿城省的社会稳定是中央最为重视的问题。因此，我们想，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尽量不要‘动大手术’，以免在绿城政坛引起震动，影响了该地区的社会稳定。我们的这个想法也是部里给我们定的调。同时，从我们进入绿城后的第一天起，我和孙处接到的为魏新光求情的电话不下三十个，几乎每天都有。这些电话有些来自我们的朋友，有的来之绿城省委，甚至来自中央某些部委。朋友的电话我们可以不管不顾，绿城省委的电话我们可以置若罔闻，但是，来自中央一些部委的领导的电话我们可以不管吗？在这么巨大的压力之下，我们怎么办？”

“凉拌！”张卫华的话刚刚落地，会议室的门突然开了，老部长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边走边说。

见老部长进来，参加会议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坐下，继续开会！”老部长在李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拿起李东的笔记本翻看，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