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三个老乡一台戏

前文提到，美军新晋联合国军总司令克拉克，是靠走陆军参谋总长马歇尔的后门才当上中将的，又靠他的师兄艾森豪威尔的提携，当上了四星上将，并做了远东总司令。

古今中外的为人为官之道，其实原理相通，大同小异。

下面我们把目光转到国内。朝鲜战争事关重大，影响极其深远，而有些决定一个人甚至一只军队成败毁誉的大事，往往只在于一念之间。还是让我们从源头来说起吧！

1947年6月，经过一年的解放战争，我党我军已经打开了局面，给解放全国奠定了胜利基础，蒋介石集团开始了疯狂的反扑。经过中央军委研究，决定从晋冀鲁豫抽调精锐部队，主动出击，挺进中原，开拓中原解放区，把战争引到国统区打。这是一次伟大的战略性进攻。

执行这次战略进攻任务的，有著名的三路大军，一是刘邓大军（刘伯承、邓小平），辖4个纵队；二是陈粟大军（陈毅、粟裕），辖3个纵队；三是陈谢大军（陈赓、谢富治），辖2个纵队，和38军，以及一个旅。三路大军用了半年时间，共歼灭国民党军19.5万余人，解放县城100座，创建了江淮河汉之间新的中原解放区，调动与吸引了国民党军90多个旅，完成了打到外线去，将战争引向国统区的战略任务。

我想说的是，指挥这三路大军的任何一个将军，解放后都非等闲之辈，其中刘伯承、陈毅是十大元帅（邓小平同志本来也在授帅之列，当时毛主席准备为他设第十一大元帅的，但他以自己一直从事政工工作为由，坚辞不受），粟裕和陈赓是十大大将，谢富治是十大上将。

谢富治主要是搞政工工作的，解放后当过云南省委书记，公安部长兼武警部队总司令，1965年担任副总理。他在军队中的人望不错，但在文革中犯了重罪，主要是迫害刘少奇，和搞臭名昭著的《公安六条》，以“现行反革命”罪行残酷迫害广大干部群众，导致三万人非正常死亡。他于1972年3月去世，当时党中央隆重致了悼词，1980年其人被定性为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主犯，决定开除党籍，撤销悼词，扯掉了覆盖在他身上的党旗，骨灰盒被移出八宝山。

顺便说一句，与谢富治同时享受同样政治待遇的，还有一个康生。康生乃山东人，1925年加入共产党，众所周知的，他是毛主席的马列主义顾问，当过中共中央副主席。1975年去世。1980年他被定性为混进党内的政治特务。

康生从延安时期起，就怂恿和利用整风运动，迫害过许多人，文革中更是罪行累累。所以，别说把他的骨灰盒移出八宝山了，还在八宝山的时候，有人偷偷掀开他骨灰盒上的党旗，就发现他的骨灰盒上有着不少的痰迹，和烟烫的痕迹。这与跪在西湖边岳飞坟前的秦桧夫妇所得到的遭遇，或精神上的扒坟鞭尸，有多大的实质性差别呢！

人必须做善事、做好事，别整人害人，这是一个人的做人底线。至少，虽然死后臭名昭著，谢富治的骨灰盒，却并没有遭到人们的唾弃。

这里说的就是谢富治，但是说的是刚刚解放时的谢富治，那个时候他显然还不是一个坏人，正在中国的政治舞台上红的发紫。红到什么程度呢？红到一个军长要再三找他“开后门”才能上战场的程度。求上门的人，是他的一个湖北黄安籍的老乡，是15军的军长。

刚解放初期，人民解放军第15军还默默无闻，说得好听点叫“偏师弱旅”，说的难听点，直接可以称为三流的部队，当然他们可能自认为是二流的部队。其实这二流与三流的差别不大，因为没有打出自己的军威和名气，完全可以简称“15军是一支二三流的部队”。

15军的军长姓秦，有熟悉他的人，叫他秦麻子，不熟悉的人，喜欢叫他“秦大刀”。前一个绰号是象形称呼，后一个绰号，是会意称呼。为了表示对一个老前辈和老革命的尊重，以后我们一律称他为秦大刀。

还在红军时代，跟同乡的王疯子一样，他很年轻就当了连长，大约那时也才十五六岁，非常好动。有一次打仗，他没有捞着打仗的机会，就提着枪，背着大刀去找营长，要求自己的连队也上战场。营长倒也干脆，说，好！你想上战场，自己拿着大刀上，但是枪留下，你的连队也留下。

年轻的秦基伟同志想了一阵，问，我一个人上战场，那就不是连长了吧？营长说，是呀，你别当连长了，不服从命令就不是连长了。

小秦挠了一阵脑袋，脸也红了好几回，最后表态说：“报告营长，我不去了，我看还是当连长好。”

秦大刀的绰号由此而来，没任何贬义。

秦大刀同志是一员福将，他的经典典故有很多，这里先说两个。一次，他骑着骡子过独木桥，那时他已经是纵队司令了，可是骡子的政治觉悟很低，不因为他的职务上相当于军长就愿意卖命，因为这畜生有点恐高、怕水，任凭他的警卫员怎么打屁股，它就是倔着性子不过河。

秦司令三十啷当岁，他想，老子连千军万马都指挥得动，妈的，你个蠢驴倒不听指挥了？妈的到底听不听命令，不听呀，老子给你执行军法！他掏出手枪，朝着骡子脑袋上方，就梆梆打了两枪。

骡子是马与驴子杂交的产物，驴子很蠢被人叫做蠢驴，但是马的智商很高，故有老马识途之说。所以一头骡子的智商，取决于它到底是遗传它爹多一点，还是遗传它娘多一点。

显然秦司令的座骑，是头聪明的骡子，它一听枪响了，赶忙就冲过桥去，让秦司令哈哈大笑，开心极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传来传去，传到刘大司令伯承同志耳朵里了，在一次开会时，他指着秦小司令的鼻子骂：“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你好歹也是个司令了，成熟一点好不好！妈的跟骡子过不去，你让部下怎么看你。”本来刘伯承不批评他还没事，这事后来就传到国际上了，成了国际笑话。

无独有偶，刘邓大军的称谓扬威全世界，没过多久，秦司令又撞到邓小平同志的枪口上了。那时他的部队刚解放郑州不久，这一天他吃过晚饭，慕名去看常香玉表演的豫剧，大家知道，豫剧是一种艺术，而艺术总是挺吸引人的。

晚上，邓小平政委不知道是有事，还是想查岗，给秦司令打来了电话。接电话的同志太老实，根本不会撒谎，也许说秦司令去拉肚子了，就屁事也没有，偏偏他说，秦司令去看戏了。

邓小平想，我这么热爱文艺，也没有挤出时间去看戏，你娃也太会享受了！当晚就给他弄了个处分，叫做通报批评，用发电报的方式，通报整个中原野战军。等秦司令高高兴兴地看完戏回来，傻眼啦！

后来，中原野战军改编为二野，王疯子的6纵和秦大刀的9纵跟随二野征战南方，王疯子驻扎在重庆，6纵整编为12军，秦大刀驻扎在昆明，9纵整编为15军。邓小平领导的西南局设在重庆，而谢富治却留在了昆明。

随着抗美援朝战争的爆发，38军首批入朝，在第二次战役中，以穿插三所里、龙源里和死守松骨峰的战斗，一战成名，记者魏巍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写下了著名的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彭总在发给38军的贺电结尾，也以“三十八军万岁！”传为美谈。

38军的一夜成名，让秦大刀坐不住了，本来15军和12军就是38军的兄弟部队，他是做梦都想上战场啊。话说作为一只偏师弱旅的首长，其内心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话说他自己可以躲着少抛头露面，可是部下们都渴望走出去在街上有人刮目相看嘛！

盼望着，盼望着，第二批赴朝参战的机会来了！秦大刀的神经天天都高度紧张，到处打探消息，可是最后的消息，让他十分失望，非常失望，相当相当的失望！

因为据可靠消息，老乡王疯子的部队已经决定赴朝参战，而且王疯子提起来要给陈赓做副手，统帅第三兵团。而自己呢？15军要改编为公安部队，虽然编制要由原来的三个师，扩编为五个师，可是，却是所谓的公安部队！

野战军肩负着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公安部队是干啥？负责内卫工作，专门跟地痞流氓和阶级异己分子、反革命分子打交道。在秦大刀看来，别说只给我扩编两个师，就是扩编十个师给我，这也是在挖苦我不会打仗。不行啊，俺是个有血性的军人。

他想都没想，通通通地就去找他的老上级谢富治，表示坚决不当公安部队，要上朝鲜战场立功。谢富治说，这是中央军委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他耍赖说，你老人家只要愿意出面美言，军委是会改变决定的。谢富治说，要说，你找毛主席说去。秦大刀闻言，立即跳了起来：“毛主席认识我是哪根葱呀！”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回到15军军部，他立即给王疯子打电话，希望他替自己说几句话，说成了，以后就是给你磕头、烧香都行啊。谁知王疯子此时春风得意，哪管铁哥们落难不落难，他说，毛主席和朱总司令虽然知道我王疯子，却不一定认得我王疯子，你不算哪根葱，我也不算哪头蒜，这事你认了吧，乖乖地当你的警察头子去，多抓几个坏人，你照样可以立功，哥很忙，咱们回国后见！

秦大刀一见四处扑空，一旦中央的红头文件下来，这事就铁板钉钉了，他急的第二天又去找谢富治，求他给党中央毛主席打报告，说没有15军参战，朝鲜战争恐怕没有那么好打。谢富治听了，忍不住一番冷笑：“哼，恐怕也只有你把15军看的这么重要，你别眼红人家王疯子，老实说，你跟他就不是一个档次！我且问你，王疯子的部下在解放成都时，十几个人就俘虏了蒋介石一千多人，你有啥资格眼红王疯子！回去好好反思。”

秦大刀回到军部闭门思过，抽完两包香烟，他得出了个结论：妈的好个王疯子，小人得志，困难时期不拉兄弟一把，老子不认你这个老乡啦！

生气归生气，无奈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哇！这一天，他再次登门拜访谢富治，放在古代，这叫三顾茅庐了。

谢富治知道他因何上门，却不想理他，只顾埋头看文件。他坐了一会冷板凳，忍不住鬼火直冒，喊了一声：“谢富治！”

谢富治大吃一惊，心想，奶奶的，“谢富治”这三个字是你喊着玩的吗？还懂不懂天高地厚啊，遂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秦大刀见他把目光移过来了，立即嬉皮笑脸地补充道：“同志，是谢富治同志，嘿嘿！”

是的，在党内，谢富治也可以先喊一声“毛泽东”，然后再加上“同志”二字，毛主席想打喷嚏也打不出来，是吧？谢富治只得假装刚刚看到他，不咸不淡地问了声：“来了？”

秦大刀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老子来坐了十分钟了，你才问了句“来了”，要是你哪天当了副总理，那老子不得干坐两个小时呀。

想是这样想，话可不能这么说，他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给谢富治敬礼：“报告首长，我来了。”

谢富治问他：“麻子，你死缠烂打，到底想搞啥？”

秦大刀同志明人不做暗事，他说：“报告首长，我啥也不搞，就是一定要上战场！”

“为什么？给我一个体面的理由。”

“谢政委啊，我实话实说了，我们三个都是黄安县出来的老乡，你现在混的在毛主席面前那也是响当当的角色，眼看着王疯子也快当兵团副司令了，统帅着十几万人马，你看看我，退居二线去带那根本就不能算正规部队的警察，你让我这脸往哪里放，我哪里还有脸回家乡去扫个墓上个香啥的？”

“呃，秦麻子，你有些思想苗头不大对哦，有狭隘的地域主义观念，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嘛。”

“政委，我发现，你真的很会扯淡！你的家离我的家，有多远？离王疯子的家，又才多远？这就是五湖四海嗦，这湖和海，也太小了点吧，还没球得个游泳池大。”

谢富治被逗笑了，笑完后，正色道：“老乡，说实话，我是真怕你去上战场，万一打不赢，不但功没立成，回来连公安部队司令的位置都没得坐了，何苦呢？”

秦基伟听话听音，立即来了个立正，说，自己有敢打必胜的决心和信心，如果打不赢，那是命，认命就是了，哪怕回来当个师长、团长，也绝无怨言，请首长放心！

谢富治见他把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这才说：“那我来给党中央申请一下吧，话先说在前头，这只是试试，能不能成功，就看你的运气了。”

秦大刀大喜，立即说：“谢谢老乡！”

谢富治不满意地“嗯？”了一声，他又赶忙改口道：“谢谢首长！”

却说谢富治觉得秦大刀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想了想，这忙是可以帮的，就给自己的老搭档陈赓打了电话，因为陈赓已经定下来是担任志愿军第三兵团的司令，他愿意要人，就一切都好办了。

陈赓的工作非常繁忙，他先是代表中国政府忙着指导援越抗法，后来虽然名义上当着第三兵团的司令兼政委，但具体工作全是王近山负责（他1951.04.25任职第三兵团，6月8日就被任命为志愿军副总司令，其实8月份才赴朝，仅仅于8月22日抵达第三兵团驻地大水洞，待了9天，9月2日就到了志司总部，之后经常回国，1952年7月8日就被任命为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院长。）

陈赓给党中央打报告，一申请就批准了，第三兵团把原定的第10军给临时撤了下来，决定让15军上。第10军自此被改编为海军，成了今天的南海舰队，要说服气，内心肯定不服气，但是15军是陈谢大军的老部下，人家愿意用带熟了的部队，你能啃他几口啊！谁让你不是嫡系部队呢，一个忍字，几多辛酸几多无奈呀！

就这样，秦大刀的计划实现了，你要认为他是靠“走后门”上的战场也行，要说是靠他据理力争才成功的也行，反正结果摆在那儿。

当然，此事也有另一种版本，说是谢富治绕开了陈赓，直接找的邓小平，由邓小平一锤定音的。据说谢富治陈述的理由相当充分，归结起来有两条，即：一，15军的主要任务是剿匪，现在云南境内50人以上的大股土匪已经基本肃清，二，15军没有建设地方政权和地方武装的任务，说走就走，说打能打，机动性很强。由于谢富治帮秦基伟说话，于是邓小平就批准了云云。

其实只要对比以上两个版本，立即就可以看出后者的漏洞。邓小平固然是西南局的领导，但那时已经任命的三兵团司令兼政委是陈赓，只有陈赓要人，而且中央军委批准，才可能调动一个军，对不对？地方领导再强势，也不可能撤换、调动一个军，这是常识。

不过，谢富治和秦大刀都赶赴重庆参加了西南局召开的出征大会，倒是事实。

作为地头蛇，王疯子自然得做东，请谢富治和秦大刀好好撮一顿。秦大刀在王疯子的住房转了一圈，见到陈设豪华，居然还有红酒和鲜花，忍不住艳羡道：“疯哥，你硬是过的潇洒哇，我听说你收获了好多好多的美女，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疯子说：“一切都是绯闻！不过嘛，送上门的鸭子该杀，对不对？”说完还笑嘻嘻地给秦大刀眨了眨眼睛。

谢富治听他们谈这个问题，作为老领导，他不得不说了几句：“近山啊，你现在名气很大，要警惕‘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古训呀！现在很多人，进了大城市，糟糠之妻下堂了，原来的小脚媳妇黄脸婆不要了，个个都换上了洋气的新人，要我说，这股风气很不好，这是腐败的集中表现，党中央肯定会刹这股歪风的，你要特别注意，千万别栽在男女作风问题上。”

王近山不以为然地说：“玩归玩，我不会换老婆的，除非老婆换我！”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最懂得政治的谢富治，死后竟然被政治扫进了垃圾场；战功卓著的王近山，最终栽在了男女作风问题上。

中国人讲究“一语成谶”，有些话，真的不能乱说的。就以王疯子为例吧！他的老婆韩岫岩，也就是《亮剑》中的那个护士，是个江南名门闺秀，参加革命后，王疯子费劲心机才把她泡到手，二人的感情本来一直不错。韩岫岩知道王疯子满身都是才华，很能招蜂引蝶，作为妻子，她最可恨可气的，也正是这一点，他见到美女就迈不动步，是个典型的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

如果说仅仅好色、泡妞，韩岫岩都还能忍，但是王疯子把自己的亲妹妹也给泡了，韩岫岩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了！

事情发生在从朝鲜归国之后，王近山比起在重庆时的风头，又有了天壤之别，他到处做英模报告，下面的青年学生们，听得那真叫个如痴如醉，其中不乏女学生，看着他英俊儒雅而又年轻的面容，在心里幻想，要是能嫁给这样的年轻有为的白马王子，那该是多么美好哇！这其中，就有他的小姨妹。

在农村，历来有个上不得台面的说法，叫作“姨妹的半个屁股是姐夫的”，当然这仅仅是开玩笑的话，当不得真。可是在王疯子看来，既然落花有意，我岂能流水无情？管她是谁，送上门的鸭子，该杀嘛！

可是这一刀杀下去，受伤的不是姨妹，反而对老婆韩岫岩的伤害，真是太大了。从此家中不得安宁，再加上在朝鲜战场时，王疯子的司机救过他的命，他信口承诺，回国后所生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送给朱师傅（该司机患有不育症），后来他果真把女儿送给朱师傅了，这下韩岫岩更饶不过他，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五天打一架，成了常态。

发展到最后（相距谢富治警告他十年之后），王疯子终于忍不住了，坚决要离婚。而他老婆，觉得丑事烂事都是你干的，还要跟我离婚？老娘坚决不离！非但不离，我还要给军委、国务院、党中央写信，就是不离。

此事惊动了毛主席和周总理，先后派出刘少奇和刘伯承来做调解工作，怎么样，够意思了吧！可是毛主席不知道王近山其实是个王疯子，他疯起来，真的谁也拦不住。反正话已说完说尽，他就是要离，上级把她姨妹秘密发配到了呼和浩特的一座医院，规定永远不能回京，他也照样要离。

毛主席叹了口气，给他的事做了个批示，在同意二字之上，画了圈。这个圈其实是个批示的习惯，但也可以理解为，圆圈即零。总之，王疯子在军队和政府的一切职务，一撸到底，下放到河南一家农场去当场长。

你猜怎么着？王疯子带着他20岁的女勤务员黄某某，高高兴兴地去河南赴任了，此女自然成了他的第二任夫人。在这里我们没必要感叹什么“不爱江山爱美人”之类的话，真正要感叹的，是他的原配始终不曾改嫁，一直在等他回心转意。

韩岫岩后来当了北京海军总医院副院长，她也后悔了，无数次提出要见见王近山。王近山的部下在南京军区当司令、政委，后来总算又让他重新穿上了军装，为此，韩岫岩宁愿调到上海的小医院，目的无非是离他近一点。可是王疯子对前面的子女都很好，临死时也拒绝与她见面。

要说王疯子真就割舍得下结发夫妻之情吗？可是他的女儿，有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他在喊黄妈妈的时候，喊成了韩岫岩的名字！

啊，人啊人，真是一言难尽，只好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