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纤月的抵抗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惊慌与绝望……

纤月有些疑惑地睁开双眼，她感受到的是，这双手之下的平静悠远的温暖，有一种平和人心的力量，祛除了一切疼痛与幻觉。

冥王收回手，带起一抹笑容，“我想，你应该想知道很多。”

纤月眨了眨眼睛，身旁的景物天旋地转，一切都在瞬间变化，完全变形。

“这是哪里？”

纤月有些挣扎地起身，这是一片完全沉浸的黑暗世界，只能感受到脚下坚实的土地，空气有些微微稀薄，带着一种清冷的风。

而这里，唯一存在的光源就是前方的一株神秘的植株，它突兀地分成两个主茎，一边一个神秘的蚕茧，闪烁着轻柔的微光，两旁神秘对称，有一种奇异的味道。

这正是之前苏天觉醒，现在沉睡的地方，蚕茧在空中微微浮动着，似乎是沉浸在母体的羊水之中一般，每一次光芒的闪烁都像是一种不易察觉的呼吸一般。

“看到了前方的蚕茧吗？”冥王指向前方，背对着纤月，“苏天就在其中。”

看起来这个冥王似乎没有什么恶意，纤月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苏天在其中做些什么？”

“他正在经历觉醒，一旦清醒，将会是一个全新的他。”冥王说道，“但是他的觉醒还不够完全，还差上一些。”

“那么……他到底缺少些什么呢？”

冥王这一次终于转身，“缺的是你。”

……

墨雪酒馆之中，邋遢道士在自斟自饮，他的桌面之上摆放着一席酒菜，色香味俱全，好不快活，而他看似邋遢无比，事实上在吃的方面却相当考究，没有任何失仪。

就在这时，一道星光降落，柔和得宛若流水，无声无息地流淌而入房间之中，神秘非凡。

邋遢道士放下了筷子，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怎么，想起我了？”

“想必你也清楚我为什么会来找你，所以我们就可以直奔主题。”身影伴随着声音一同出现。

来者青墨色的宫衣之上绣着山川草木，日月星辰，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半黑半白的道髻，全身上下无一配饰，鹤顶龟背，凤眉疏目，面目红润，气势非凡。

如果苏天也在此的话他应该迅速能够反应过来，这就是当初的星云大师，他的初次启蒙者。

“星云……很久不见，看来功力见长。”邋遢道士轻蔑一笑，将北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仇天老道，当初机缘巧合之下你进入了苏天的身体之中，并且看到了一些你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甚至还留下了一些不应该留下的东西。”星云大师于仇天老道的对面坐下，同样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之后一饮而尽。

仇天老道耸了耸肩，“开什么玩笑，你我都清楚，我留在苏天身躯之中的，是能够帮助他渡过生死之难的事物。”

“既然你已经看到了……那么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仇天老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第一次郑重其事起来，目光之中带着探寻之意，“冥王已经有了这么大动作，你清楚？”

“放心，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星云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一次前来也是商量这件事情，事实上这个计划涉及的范围远比你想的更广。”

星云的话中透露而出很多秘密，这一点使得仇天老道很有兴趣，“这件事……应该是涉及万界融合吧。”

星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你的仇天教也遍布四界，你也不想道教实力受损吧。”

仇天老道望着星云，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冥王还真是够意思……竟然动用自己的亲儿子。”仇天老道挑了挑眉，“我就不信，冥王会对自己的亲生子嗣这么狠心，真的不留后手？”

“到时候万界相合，一界重开，自身都避之不及……子嗣什么的就只能暂时先放下了。”星云也有些遗憾，不管怎样，苏天说起来也算的上是他的亲人。

“终究不成仙不能逍遥自在……”仇天老道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出了永恒的话题。

真正的仙道生灵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生死破灭，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切都是虚妄的，甚至整个世界都是虚妄的，哪怕整个世界破灭，他们也能够永存，永恒不朽。

“可惜啊可惜……那个古老的成仙令早已经遗失，仙迹不可寻，悲矣。”仇天老道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感伤，难得见到同境界中人，虽然无法企及帝境传说，亦徘徊在同一境地。

“成仙令……”

星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向往与嘲笑之意，“所谓的成仙令……恐怕只是传说，若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够单凭成仙令立地成仙的话，置万千岁月的修行于何处？”

“说远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如何躲过万界融合。”仇天老道又开始拾起筷子，口中停不下来。

“这件事，恐怕要到你真正同意，并且与多方会面之后才能详细了解。”星云有故意扯开话题的意思，并不想直接说明。

“说来倒是有意思，不过目前为止，到底有哪几方力量参与？难道仅仅只是你们星辰界与冥界的联手？”

星云的出现自然而然地代表着星辰界，至于这两个拥有恩怨的世界都能够握手言和，看来这一次的危机的确不容小觑。

“还有冥海家族的人参与其中……目前魔界与妖界似乎也表示了相应的兴趣，唯有天界与人界没有表态。”星云透露而出了一部分的内幕消息。

“啧啧啧，”仇天老道感叹不已，“连冥海家族这么一个古老世家都出面了，看来天地面前人人自危，必须早做打算啊。”

“这是自然，很显然界力不够的世界会被直接吞噬消灭，所以只能寻求至高界的庇护，只是现在各界恐怕都有秘密安排的手段，不知道魔界与妖界到底是什么打算，毫无疑问它们自然也有准备。”

仇天老道口中事物咀嚼不停，“看来……还真的是要好好考虑啊。”

……

“缺我？什么意思？我与苏天的觉醒有什么关系吗？”纤月疑惑不解，事实上当冥王提出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什么很不对劲。

“有一点难道你忘了吗？你与苏天的灵鬼契约。”冥王负手而立，再度转过身，所有的风似乎在他的周身静止下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真正触摸到他，他的周身似乎永远笼罩着一层无法触及的领悟。

第一次接触这种传说之中的人物，她也清楚她与苏天之间的灵鬼契约关系不可能不被发现，纤月心中复杂，“那么，你是苏天的父亲吗？”

“我从未放弃过天道尔。”冥王淡淡地回了一句，“所以你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对不对？”

纤月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这就不好说了……什么事的范围也太广了。”

不过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却突然变得无比坚定起来，“但苏天是我的朋友，我们互相愿意为对方付出。”

“很好。”冥王转过身，似乎是被纤月的语气所感染一般，“那么接下来，你需要帮助苏天完成他的觉醒。”

纤月心中的打算则是，既然冥王真的是苏天的父王的话，那么他就没有理由伤害苏天，所以毫不设防地点头答应。

“很好很好。”冥王的笑容收敛凝固，一双手不知从黑暗何处四面八方伸出，仿若海水沸腾一般将纤月淹没。

几乎是在瞬间，隐藏在纤月身躯之中的一切就被全部激发而出，无穷翻滚着的记忆宛若潮水一般重新浮现而出，纤月沉浸在回忆之中痛苦不堪。

过往无数变化的经历就在瞬间重现，在鬼城之中变化的时候，在黑森林之中变身的时候，在精神世界中显出原形的时候……

“我不是纤月的话，那么我到底是谁？”

对于自我认知与存在的问题源源不绝地出现，过往的一切忍不住浮现而出，而纤月似乎根本无法承受而住真相与现实的重量。

生前的她……一介凡女，机缘巧合之下嫁入了李家，最终落得了陪葬的悲惨命运，尔后消失在黑暗之中，经过数百年之后，阴极阳生，由死之力化生而出生之力，她的意识逐渐清醒复苏，但却始终被困锁在躯壳之中无法真正出现……

岁月悠悠，不知多久，苏天熟悉的鲜血进入她的身躯之中，血液之中蕴含的力量正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

为了拯救苏天而与签订下来的灵鬼契约……，她记得已经濒临死亡，却不知为何重生。

而除此之外，她的记忆之中还多出了一些神秘的记忆，那些完全不属于她的记忆，完全不属于她的人生，此刻却清晰无比地闪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仿佛这就是她的真正人生一般。

这些无穷的记忆重叠交织在一起，汇聚而成一道道的光芒层层将她封锁与收敛起来。

“这……究竟是谁的人生？我到底是在重复着别人的生活还是别人在做我？”

“本质而言，你终究与苏天是同一类人。”冥王没有停下，又一指点向了纤月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