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鹭鸢坦白
“优昙,我知道他们不想你去涉险,当然我也不想,只是,你有知道的权力,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是优昙,我从小在阴楠山长大,我懂得世事无常,在京都遇见你,就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优昙,这个决定,我做了便不会后悔。”
夜风微凉,在深绿色的桂花树叶下的白衣分外刺眼,屋里的灯光轻柔的照在他的身上,仿佛他身上自带着的光芒,夜安手里提着一壶酒,静静的坐在桂花树上,看着慢悠悠掉落的树叶,心中亦是惆怅。
正在夜安微微有些醉意的时候,一个嫩黄色的身影从房间里冲出来,刚开始夜安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再看第二眼,他便瞬间醉意全无。
梦优昙像个是了方向的孩子,脑子还有些隐隐作痛,她朝鹭家的那个方向看去,隐隐的看倒了一片火光。她想起了景绣跟她说过的,景家灭门那夜,火光映红了京都的半个夜空,景家除了她之外,没有一个活口。
梦优昙一想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的流,她突然间很痛恨自己的无能,什么都不能为鹭家做,就只能这样看着她的亲人们离她而去。
就在梦优昙快要踏出院子的时候,梦优昙被一个白色的身影拦住了,梦优昙抬头,对上夜安淡淡的眼神。
“夜安,你快调动梦家死士,让他们去救救外公外婆。”梦优昙哭喊道。
夜安心中一痛,他不想让梦优昙醒过来,就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而他,就算是梦优昙恨他,他也不能顺着梦优昙的意。
梦优昙似乎懂了夜安的意思,她不由得踉跄了一步,差点没站稳摔在了夜安的面前。“夜安,你不能这么狠心。”
“优昙,听话,回房间去。”夜安半劝半命令的说道。
“我不!那是我的亲人!他们是我的亲人!我才不要管什么权利家族利益,我要他们活着!都好好的活着!”梦优昙继续嘶吼道。
“你冷静一点!”夜安不由得抓住梦优昙的胳膊吼道。
梦优昙一震,推开夜安便想往外跑去,但梦优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终究还是被夜安一个手刀打晕了。
夜安将梦优昙抱起来往房间走,便看到梦优昙门口枢棋子的身影,夜安想都不用想,除了枢棋子没有谁有将梦优昙弄醒的能力,夜安抱着梦优昙停在了枢棋子的面前,转过头静静的看着枢棋子。
“你在梦家,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夜安冷声道。
枢棋子亦是一声冷笑。“夜管家,您虽是管家,但我是优昙聘来的琴师,并不在你的管辖之内。夜管家有这个闲心,不如好好的想想怎么跟优昙解释。”
“这并不需要解释什么。”夜安还是冷冷的声音,确实,他并不需要解释什么,梦优昙所知道的,便是他心中所想的,就算梦优昙恨他,他的决定也不会改变。
“夜管家,有时候,你们应该给优昙选择的权力。”枢棋子说完便迈步走开了。
夜安将梦优昙放到床上,然后温柔的将梦优昙耳边凌乱的发丝整理的整整齐齐的,他知道,等到梦优昙醒过来,他便再也没有靠她这么近的机会了,她会恨他,一定会恨他!
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她,为了整个梦家,他只能这样做,灭掉鹭家,是宰割在位者早就布好的一个局,这么是他们能够改变的呢。
今夜的风中,带着点点的烟尘味,鹭家传来的那场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才停,夜安一直守在梦优昙的床边,以至于翌日清晨,梦优昙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夜安。
她慌慌张张的下床穿鞋,完全当做没有看到夜安。
一个人绝望的时候,可以到什么程度呢?就像是你本来是在温暖的房间里,瞬间就飘下了漫天的大雪,而你身边的庇护,渐渐倒下,什么都不剩。
你只能在雪地里奔跑,奔跑到你累了,倦了,还是找不到任何的庇护,也卡不到任何的人烟,你就这样子雪地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没有谁能帮助你,也没有谁可以救你。
梦优昙来到鹭家的时候,鹭家已经只剩下一片灰烬,周围已经早早的围上了很多人,梦优昙跌坐在鹭家大门的面前,眼前慢慢的变得模糊。
梦优昙想,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会习武,她一定不会选择安逸的活着,至少那样,她有保护亲人朋友的能力,至少那样,她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方向都找不到。
如果可以重来,她一定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前她以为,权力再大也打不过人性,但现在看来,人性这个东西在权力的面前,根本什么都不是,只要有了权力,便可以只手翻云覆雨。
梦优昙的眼前慢慢的变得猩红,眼前也渐渐的变得模糊,最终,还是倒在了人群中。
梦家今日像陷入了深深的泥潭,没有人大声说话,连平日里总是欢腾的蹦跶的桃花今日也闷闷不乐的,夜安将昏迷的梦优昙抱了回来,自然而然的叫来了枢棋子爱照看梦优昙。
枢棋子看着梦优昙的这个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按着梦优昙的性子,她若是绝望了,没有什么活着的念头了,那么尽管他的医术再高明,也无法将梦优昙救回来。
一切都像是陷入了深秋的阴冷中,梦老爷坐在书房的案前,静静的发着呆。
他不知道,皇上是因为爱着幽兰,想要为幽兰报仇,还是已经容不下鹭家了,也许两者都有吧,鹭家倒了,那么梦家夜壶一蹶不振,梦岩不由得佩服祁羽的一箭双雕,他的算盘,打得越来越精明了。
门外传来缓缓的脚步声,梦岩知道,是鹭鸢来了。
鹭鸢走进书房,她今日穿了一身只有宴会才会穿的衣服,梦岩记得,上次鹭鸢穿这身衣服,还是梦优昙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呢。
而且,平时不喜欢浓妆艳抹的鹭鸢,今日化了个很精致的妆容,梦岩总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但想着鹭家灭门的消息刚刚传开,梦岩也不好再说什么来让鹭鸢心里不舒服,也就随着她去了。
“老爷。”鹭鸢轻声唤道,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微微有些红肿,梦岩知道,昨夜甚至到今日,鹭鸢肯定都是在以泪洗面,他有些内疚自己这个丈夫做得不称职,在这种时候,他应该陪着鹭鸢的。
鹭鸢端着手中的茶放在了梦岩对面的案上,然后慢慢的坐到了案前。
“夫人,你受苦了。”梦岩不知道这么安慰鹭鸢,只能这样淡淡的开口,声音略微有些沉重。“梦岩,明年,我们就成婚二十年了吧!”鹭鸢微笑着说道。
梦岩不知道鹭鸢意欲何为,只是轻轻的点头应了。
“二十年了,刚开始那几年,你对我很好,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只是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总是不会有身孕,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你偷偷给我服了避子的药。”鹭鸢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茶端起来吹了吹,却没有喝下去。
梦岩一惊,他以为,这些事情鹭鸢是不知道的。
“你一定以为我不知道吧?只是梦岩,纸总是包不住火的,我还是发现了,但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怕,如果我告诉你了,你还会换一个方法不让我有孩子。”
“我偷偷的让人将你以给我调理身子为由送来的避子汤药,后来,我就有了优昙。”
“优昙是个爱乱蹦的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我便知道,那时候,你在众人的面前表现得很开心,但是我知道,其实你并不开心,但自从有了优昙之后你便越发对我好,我在想,我的付出,终究是有回报了。”
“但当我知道,幽兰为你生了个孩子的时候,我终于知道,原来你不让我有孩子,是为了用七出之罪将我休了,原来你对我好,只是为了让我同意幽兰进门,甚至,让我将正室的位置让给幽兰。”
“梦岩,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吗?知道吗?我甚至想过掐死尚在襁褓中的优昙,来成全你们,但我没有,因为,我爱你啊,我不想离开你。”
鹭鸢说着眼睛里已经泛出了泪光,但她还是保持着笑容。
“是,我爱你,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为难,那日,我去找幽兰,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为她奋不顾身,她确实是那种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女子,我告诉她我的身份,我说,我可以让你娶她为妾。”
“但她却说,她不求什么名分,只求自己的孩子可以认祖归宗,我跟她说,不要妄想这个孩子可以成为嫡女,除非她死。”
“这只是我的一句气话啊,只是我没有想到,她是那样的一个烈女子,也是那样的爱着她的孩子,她就这样在我的面前,引刀自刎,她满身是血的求我,让梦蔷成为嫡女,让梦蔷成为我的女儿。”
“我并没有亲手杀她,但她却是因为我而死,这些年来,我总能梦家她跪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求我,梦岩,我告诉你真相并不是想要你原谅我,我只是,突然就很想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