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义结金兰
一句话道出后，苏小悦感觉自己自在了许多。从来到这儿之后，第一次有的感觉。当初自己刚到这儿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名字这样的事。只借着失忆来挡住别人对自己与文翎截然不同的性子的怀疑。在日子渐渐顺心安然下来之后，从没觉得哪里会不对劲。直到那名女刺客的出现，直到她问自己名字的时候，直到自己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的时候，直到现在路飞灵站在她面前说出她的感觉的时候，她迅速思考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对于自己的名字的陌生，是意味着什么？是代替？还是失去？
短短的半天内，眨眼的一瞬间，她脑中思绪乱飞，像极了儿时在广场上见过的盘旋缠绕在空中的风筝。那么多，那么远，一团乱地在空着飞舞着。明明已经看不清自己手中的线，却能知道在那样多的风筝裙里哪一只风筝才是自己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风筝，就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即便这个与风筝相似的风筝还有很多，即便名字会和很多人的重复。可终究来说，它们仍是独一无而二的，不论是对风筝而言，还是对名字而言。一旦它们属于你，那么对你自己而言，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于是，苏小悦就在这独一无二的思考里，说出了对自己而言独一无二的名字。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她将永远记得自己是谁。
苏小悦在心中更加坚定这个想法。在出口前，她尚有些犹豫，但在出口后，她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反正已经把想说的说出来了，之后会有什么事就之后再说吧。哪怕是路飞灵去揭发她她也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这一刻，她就想大声告诉别人，其实她叫苏小悦。
路飞灵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背对着文翎。空气仿佛又冷下了几分，路飞灵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快要留下鼻涕了。她拢了拢斗篷，侧着身子转过头，不敢肯定地问：“苏小悦？”
“嗯！”
“二十一世纪？”
“嗯！”
“哦……”
“啊？”苏小悦不敢相信路飞灵的反应竟会如此平静，“你……不感到奇怪或是别的什么吗？难道你没有想要揭穿我的念头？”
路飞灵歪着头看了文翎一会儿，走到文翎面前，原本毫无表情的一张脸突然笑得跟花儿一样。她说：“奇怪？或许是奇怪。奇怪你为什么会这样说，奇怪你为什么会告诉。，明明我们相识还没超过一天。我不知道你说自己是什么苏小悦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你说的二十一世纪是什么地方。其实我没听懂你说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文翎吗？”
苏小悦思点了点头，说：“我是几千年之后的人，但我可能灵魂穿越了，反正现在在文翎的身体里。”
“你说你是灵魂穿越，在文翎的身体里，那么文翎呢？”
“我不知道。”
“嗯。文翎，对于我而言，你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不管你是文翎还是苏小悦，你现在都是站在我面前的人。就像先前说的，我认为我们是一类人，所以我对你还是挺有兴趣的。尽管我们今天才认识，但我觉得你和我以前接触的人都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你说的，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因此才会有一种不同于他们的感觉。我不知道你会什么会告诉我你不是文翎，而是苏小悦这样的事，但直觉告诉我，你多少是信任我的，是吧？”
苏小悦点了点头，她知道路飞灵不会去跟别人说这次她所得这些话。这样的言论，不管是真是假，传播出去都是不好的。可是，她又知道，其实在路飞灵眼中，不管她是谁都无所谓了，反正她是一个让路飞灵觉得是同类的人。她信任她，她明白的。
而现在那种想要把真实名字公诸于世的冲动也减少了不少。苏小悦与路飞灵对视了一秒，随后两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像是感受到了彼此心里所想的一样，有着看不见的默契，不会有人知道她们感受到了什么。
路飞灵甩了甩手，身上的斗篷有些松开，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很难得遇见这样的你。你确实不一样。我也知道了你的不一样是从何而来。但我没觉得有什么。我很欣赏你的性格，在此之前我就听云飞哥哥提起过你，但他说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你，准确来说应该是文翎，当你是苏小悦时是这样的。云飞眼中的里，温柔贤淑，乖巧娴静，他说你是他见过最柔和的女子。也有听过他口中长大后的你，应该是指现在的你吧，他说你有敢当，有才情，忧国忧民，爱惜百姓，也就是那次百花宴与瘟疫后说的。你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有听过，在宫中池内救了余家小姐余音，还有很多，对我而言极为有趣，显然与那些一心想要加入皇家的女子不同。就连赵岩也夸过你几句。”
“他？他说了什么？”没想到赵岩那家伙也会夸自己。苏小悦觉得他没对自己破口大骂就已经不错了。
“他说……”路飞灵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司徒清给打断。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苏小悦始终不怎么喜欢司徒清，就冷哼一声，转过身子不去搭理他。路飞灵眉毛一挑，对司徒清说：“哦，我们出来透个气，你可别说出去啊。”
司徒清笑道：“路大小姐说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
苏小悦微微歪过头瞥了司徒清一眼。有趣，居然没用“本世子”这个称呼，她一直以为司徒清有点属于那种清高自傲，跟赵岩一样，不会用一个“我”字。虽然说他们出身不凡，不用“我”自称很正常，但对于苏小悦这样在二十一世纪听惯“我”这样自称的人而言是怎么也不能习惯，总觉得对方有些别扭。然而现在在司徒清与路飞灵的对话中，倒是可以看出原来他也并不是那种清高的人。联想一下，也许赵岩不是，说不定也会用“我”自称。苏小悦这样想着，突然想起赵岩面对皇后时那副乖巧软萌的模样，不由地笑出声。
“翎儿可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不如说出来让本世子与路小姐一起开心一下？”
司徒清被苏小悦的笑声吸引到，嘴角仍是邪魅的笑，带着痞气的感觉。苏小悦板着脸，说：“没什么。”
路飞灵眼珠子一转，好像是打定什么主意一样，她轻声对司徒清说了几句苏小悦没能听清的话后，只见司徒清脸色一变，用一种拜托的眼神忘了路飞灵一眼，就悻悻走开了。
“你对他说了什么？”苏小悦看得出来，路飞灵知道自己不待见他，所以特意将他遣走。
路飞灵再次挑眉，饶有趣味地看着苏小悦，说：“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见他？”
苏小悦无奈摊摊手，她就知道路飞灵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也不打算隐瞒，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路飞灵。
“我觉得他实在无礼。”
路飞灵笑道：“是不是觉得他很烦人？”苏小悦使劲地点了点头，想到先前只是因为在百花宴上跟他有所关联，之后便让他找上门来，后来又在盼雪船上的种种，她真是越想越不开心。尽管似乎并没有什么。也许她只是不喜欢他轻佻的样子。那种随意的笑容，对于苏小悦而言，并不讨喜。
路飞灵走到苏小悦身边，忽然伸手将苏小悦往自己身上拉近了一些，嘴巴凑近苏小悦的耳朵旁，轻声道：“没事了，他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
“他或许只是对你的某种行为感到有趣，从而产生了些许兴趣。然而，在三日前，他遇见了一个人。”路飞灵停顿了一会儿，脑中浮现一些画面，笑道：“一个让他心动慌乱的人。”
苏小悦惊讶地往后仰了下头，见路飞灵脸上认真的表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像司徒清这样的人竟然会在遇见喜欢的人的时候表露出慌乱的样子，还被路飞灵知道。
“你是拿这个让他离开的？”
“是啊，那名女子前日还在我府上。是我在江湖上所认识的好友。司徒清很喜欢她。她也知晓。但她有事已经离开赵国，走前对司徒青说，要照顾好我之类的。所以司徒清对于我说的话还是听从的，毕竟需要我在她面前为他多美言几句。”
苏小悦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只觉得有趣。没想到司徒清这家伙只是一个妻管严啊。
“我真想见见那女子。”苏小悦心中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
路飞灵点头道：可以啊。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见见她，我想她会喜欢你的。”
“是吗？”苏小悦有些惊喜，她突然觉得以后能够依靠那名女子去欺负一下司徒清，把先前因他而产生的不愉快解决一下也是挺好的。
“我说，文……不是，小悦？”路飞灵忽而说道，喊着的是苏小悦的真名，“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虽然相识时间很短，但我挺喜欢你的。”
苏小悦愣愣地看着路飞灵，笑道：“好啊。”
路飞灵喊的的是苏小悦，不是文翎。她或许是相信自己先前的言论，也或许不是。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是喊着苏小悦这个名字，而不是文翎。她想要交朋友的人是苏小悦，不是文翎。尽管苏小悦不知道路飞灵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也无所谓了。现在她的心里除了愉悦，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念头。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名字听起来是这样动听。
路飞灵见她答应，便从怀里掏出一支簪子交给苏小悦，道：“结拜需要赠与信物吧。我身上没有别的什么，有的只是这支簪子。前些日子买的，自己很喜欢，希望你也能喜欢。”
苏小悦接过簪子，从手上取下一个白玉镯子，放在路飞灵掌心里，笑道：“这结拜来得太突然了，我也没准备。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希望你不会嫌弃。”
两人互相接过对方的信物后，愣愣对视了一会儿了，便笑做一团。最后因为路飞灵的肚子又响了起来，于是两人又笑得不停，手挽手地跑去厨房找吃的。
两人离开后，月色忽而朦胧，在一处昏暗得角落里走出一个看不清模样的身影。身影一直望着苏小悦与路飞灵离开的方向，像是记住了什么，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原地只留下轻声的三个字：
“苏小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