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书房
“哦?是嘛?”
司徒清挑了挑眉,嘴角带着挑逗的坏笑看着文翎。文翎想要狠狠瞪他一眼,却碍于文庭在一旁,就硬生生忍下了。
“世子同我们一道用餐吧。请。”文庭总觉得两人之间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知道自己女儿似乎不是很喜欢这司徒家的世子,便想着阻断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于是就开口道。
“嗯。好啊。”司徒清看着文翎道:“能与相爷还有……文小姐一起吃早食,本世子十分欢喜。”
“世子若是欢喜,可记得要多吃点啊。”最好撑死你!文翎勉强勾起笑容道。
“这是自然。”
语落,三人皆落了座,慢慢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司徒清都似笑非笑地望着文翎,搞得文翎毛骨悚然,头皮阵阵发毛。
此人多半有病!
文翎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本来对于这个司徒清,文翎是没有多大感受的。在人际交往中难免会遇见一些奇葩的人,这是苏小悦一直都知道的。不过,她以为那次百花宴之后就不会再有机会遇见宴上的那些人。除非是在类似百花宴那样的场合,比如不久后的下元节。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司徒清这人竟会找上门来!
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可是当她面对他时,就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这人很危险。
不管他是抱着怎样的目的来到丞相府,文翎都觉得还是离他远一些比较好。
于是她一吃完早饭就放下了碗筷。声称自己有些不舒服,要回房休息一下。
文庭看了文翎一眼,便让她回房了。昨日下朝回府,听管家说起府内的事真是令他又惊又怒——堂堂的相爷府,竟会出现庶女殴打长女这样无法无天的事,实在是丢了丞相府的脸面。好在众人守口如瓶。未将家丑肆意外扬。
今日世子司徒清的到来也是意外的巧合,就连文庭也搞不懂他来此所为何事,总不可能只是单纯吃一顿早食吧。
“相爷?相爷?”文庭猛地回身,发觉司徒清正在喊他。
“世子何事?”
“令千金可有婚配?”
“世子指的是文翎?”
“自然。”
“尚无。”文庭皱了皱眉。
“可要送与宫中选秀?”
“有此打算。”文庭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明白司徒清的来意。
然而司徒清不再开口,只是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倒是令文庭又开始不解起来。
果真是年轻人的事,他这个老头子全然不明白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应凌见文翎唉声叹气地坐在床上,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可就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哎!”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吗?”
文翎将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形,直直躺在床上,盯着房梁道:“就是看见了一个讨厌的人。”
应凌笑道:“小姐还会有讨厌的人?”
“多了去了!”
“即便是讨厌的人,只要不去注意他不就好了?”
“我也想啊!”文翎拉起被子盖住脸,闷声道:“可他老烦我老烦我,真的是好气啊!”
“噗!小姐,今儿个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应凌走上前把文翎脸上的被子拉开,“可别把自己憋坏了。要是讨厌的人老烦你的话,你就无视他,不要看他,看小凌子就好了,好吗?”
文翎呆了几秒,笑着说:“小凌子今天的嘴真厉害。你说得对,我就看你,看你还在我身边我就开心!”
应凌抿嘴一笑,眉眼弯弯。
文翎盯着她看了许久,道:“小凌子,我是不是该找个好人把你嫁了?”
“小姐是不想要我了吗?”应凌一下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文翎吓得起身立马拉她起来,解释道:“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我们家小凌子聪明可爱,又善解人意,又有着贤妻良母的属性,就想着给我们的小凌子找个好人家。我想看看你幸福的样子。”
“只要能够伺候小姐,就是应凌最幸福的样子。”
“傻孩子!”文翎温柔地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想着这事暂且搁下,不再提及,但一定要为应凌寻得一户好人家。让应凌幸福,有所依靠。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不如在上元节结束后,就开始物色一下青年才俊吧。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啊!
既然是春天就应该好好谈个恋爱,来个什么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才是啊!
如此想着,文翎不自觉地加深了笑容,看得应凌提心吊胆。
虽然和小姐相处时日早已不浅,但是自从小姐的行事仍叫她分不清,就像是即兴而起一般。也有可能就是即兴而起。比如通过小姐此刻的神情,就明白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可应凌实在不知道文翎究竟想到的是什么,想做的又是什么。要是说再往下细想一番,最多只能猜出大致与自己相关。
一想到与自己相关的事再配上文翎的表情,应凌竟打了个冷颤,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刚想开口让小姐打消她的念头时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谁?”文翎疑惑道。
“小姐,相爷命奴婢来请小姐去书房一趟。”门外是一道怯怯的声音。
怎么回事?
文翎与应凌对视一眼,应凌摇了摇头,同样疑惑地看着文翎。
“嗯,我知道了。可有说是何事吗?”
“奴婢不知。”
“好,你退下吧,我稍后就过去。”
“是。”
“小姐?”应凌轻轻推了一下发呆的文翎,文翎回神道:“怎么了?替我梳个头吧,刚才躺床上都躺乱了。爹还在书房等我呢。”
“是。”
书房。
文翎慢悠悠地走到书房,推开门一看,里面只有文庭一人。
还好那个什么司徒清不在,应该是走了吧?
“爹,不知道你找翎儿有什么事?”
“翎儿,你可还记得你母亲的模样?”
“母亲?”文翎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文翎记不记得苏小悦是不知道的,单数苏小悦肯定是不记得的。只知道文翎的母亲玉儿应当是与文翎长相有八九分像,否则宫中的婉儿姑姑也不会认错。
不过,文翎的父亲在这时提到文翎的母亲是为什么?
有点奇怪。
“爹?”
声音将走了神的文庭来回,他伸出手拉住了文翎的手腕,“往这边来。”
文翎没有说话,乖乖跟着文庭往书房的另一侧笑房间里走去。
小房间像极了密室,如果有一个机关门,那就成了真的密室。
房间里昏暗得看不清,文翎由着文文庭带着自己走,有种被蒙了眼睛的感觉。又走了几步,文庭站在一堵墙前,手顺着墙壁摸了几下,文翎就听见墙壁发生了点动静。只见一堵石门出现,稍稍动了一下,露出可让人通过的路。
真的有密室!
文翎内心惊呼不已,面上假装着镇定的样子。这时,一道亮光射进她的眼里,文翎用手背挡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移开,就见石门后的屋子里挂满了一个人的画像——一个跟文翎有着九分像的女人——是文翎的母亲——玉儿。
“母亲?”文翎喊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画。
文庭向不远处一幅画走去,留恋般轻轻触碰着,最后他的指尖停留在了画像上的人物的脸颊上,“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身着淡绿色襦裙端坐在木椅上,垂在脚边的白色裙摆上绣着朵朵花儿,似有微风吹拂一般,裙摆微微飘起。女子怀里抱着一把琵琶,低眉浅笑,轻拢慢捻,身后是几片飘落的枯叶。
“真美!”文翎看呆了去,忍不住赞美道。
文庭偏过头看了文翎一眼,笑道:“嗯,是啊。”
“爹爹……可是很想念母亲?”文翎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文庭目不斜视地看着墙上的画:“嗯,很想念。转眼已经是许多年了。我也有些白发了。”
“即便爹爹生了白发,我想爹爹在娘亲心中仍是当年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模样。如同现在翎儿心中对爹爹的感觉一样。”文翎安慰道。
文庭闻言扭过头看着她。女儿也长得这般大了,都会甜言蜜语哄自己开心了。
“翎儿。”
“嗯?”
“你可知今日为父将你喊来所为何事?”
“不知。”文翎老老实实地回答。
文庭伸手放在文翎的的脑袋上,低声道:“这些年来,你受苦了。”
“父亲?”
“是我没能尽到一名父亲的责任。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
文翎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因为这个身体里住着的是同文庭还有玉儿无关的苏小悦。
即便苏小悦很想拍拍文庭的肩膀,说一句“没事啊”这样的话,可她又怎么说的出口。
那些年文翎所受的委屈和苦难,真的是一句“没事啊”就能化解的吗?
她不知道。
因为她不是文翎。
她只是占着文翎躯壳的苏小悦,她做不到用着文翎的身体若无其事地说一句没事。
苏小悦突然很想知道,假如文翎在此时此刻听到文庭的这句话会是怎样的感受?
会不会一下子落泪,把所有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还是一言不发,把所有的不满埋在心里?
苏小悦不会理解,她从来就没经历过像文翎这样的生活。很少有人能体验到两种不同的人生。
但是她想了想,仍然开了口。她觉得文翎的回答应该是——
“嗯,已经过去了。父亲,莫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