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夏:丑事
现在不花心的丈夫倒是找到了,可是靠得住这点就说不成了。阿景叹息着自己的命运,刚才被愤怒烧干了的眼泪又畅快地流了下来。
打更的人走了过去,阿景不禁往暗处瑟缩了一下,跟纯梓吵归吵,可她还是不希望自家的“丑事”被外人知道。
她捂住嘴,哽咽着,明明是夏天,可她觉得自己身上怎么那么冷,是自己的心冷掉了吗?
突然,黑暗中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紧紧抱住。
她惊恐万分,挣扎起来,两人一同滚到地上去了,“打更的勇叔应当还没走远吧?”阿景这么想着,便张开嘴,准备呼救,那人一边伸手捂住她的嘴,一边急急地说:“是我!别叫!”
听出了是三少爷文奇礼的声音,阿景全身放松下去,靠在文奇礼怀里,顿时忍不住大放悲声。
文奇礼有点惊慌,一边抱紧阿景,一边低声说:“小声!小声!别叫人听见,招人过来,我们就什么都说不清楚了。”
阿景听见这话,这才压低了哭声,憋得全身一抖一抖的,哭得好不伤心。
文奇礼抱着阿景,低声问:“怎么了?纯梓那小子欺负你了吧?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去。”
阿景摇着头,只顾着哭,文奇礼心疼阿景哭得伤心,不由得咬牙切齿道:“赶明儿我跟爹说去,把他从我家赶出去。”
阿景听见他要把纯梓赶走,顿时惊慌起来:“不行,三少爷,你不能赶他走。”
文奇礼听见阿景为纯梓说话,益加气愤:“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包庇他?你看看你,我从来没见你这么哭过,不是被他欺负得狠了,怎么会这样?”
阿景哽咽着:“都怪我当初瞎了眼,选了他,现在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怎么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丈夫被赶走,丢了饭碗吧。”
文奇礼道:“就怪你当初不跟我……管他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改嫁也不是不行……阿景,离开纯梓,来跟我吧,我心里还是只有你,你摸……”
文奇礼把阿景的一只手拉到自己胸膛上:“你摸摸看,我的心在为你而跳。”
阿景手心下面只觉得文奇礼的胸膛暖暖的,年轻的心脏正“嘭嘭嘭”地剧烈跳动,她心里一动,虽然黑暗中看不见两人的模样,但觉得两人此时的姿势十分暧昧,她立刻想挣起身来。
就是静默了那么一刹那,文奇礼也发现了阿景的反应,生怕阿景就此挣脱,急忙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他生怕阿景就此跑走,失去了两人单独亲密相处的机会,所以这时是绝对不放手的了。
文奇礼虽是纨绔子弟,但平时只是爱个玩闹,在女色方面倒不十分用心,除了从小就侍候他的丫鬟青萍外,也还没有别的女人,可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他也不敢太过强迫,只是抱住阿景,略微用腿压住阿景的腿,两手就缓缓在阿景身上抚摸起来:“阿景,你别走,我就是要你知道我的心。我不强迫你要跟我做什么,可是,纯梓这样对待你,值得你为他守着吗?值得你拼命维护他吗?明天一早,我就去跟我爹娘说,去跟大嫂说,把你要来跟我,我是绝对不会再要别的女人了,只要你一个……”
阿景跟纯梓成亲以后,从来没听纯梓说过什么甜蜜的话语,这时听见文奇礼讲的这些话,嘴巴碰着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双手抚过的地方开始燃烧,她心里的堡垒轰然坍塌,身子也软了下去,由着文奇礼去摆弄了。
文奇礼感到自己说的话和轻柔动作有了效果,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得到她了。
厨房里一静,随即传来阿景的回答:“是。我正在擦洗,你别进来。”
纯梓疑惑阿景半夜三更擦洗什么,也没有多想,嘟哝了一句,又倒下睡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走到厨房去,看见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阿景却不见踪影,纯梓也没多想,以往经常这样,阿景要早起侍候大少奶奶去。
地上的水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纯梓也从水缸里打了水出来洗脸。
明天就要出发去承天府参加会试,今天要再想想,别遗忘了什么半路上不好办。
纯梓这一天就像以往一样忙碌。
晚上回到自己房里时,纯梓意外地看见阿景已经在等他了。
没有了昨天晚上那种恶形恶状,阿景看上去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纯梓心里涌起一股歉意:“阿景,昨晚是我不对,都怪我太急了,也没跟你好好说话。”
阿景没看纯梓的眼睛,从桌上拿起一个钱袋来:“也怪我,前几天把钱换了个地方放着,没告诉你。都在这里了,你全部带去吧。”
纯梓摇摇头:“不需要这么多,只要带一半就够了。我明天一早出发,你在家里要小心,晚上睡觉自己拴好门,要不叫小真来陪你,给你做个伴?”
阿景脸上露出笑意:“我那有那么胆小,不用她来陪我。”
纯梓看见阿景笑,心里也就轻松了一点,他上前一步,拉着阿景的手:“阿景,平时不是我不想陪你,只是我实在太忙了,我昨天还想,这两天没空说话,等我会试回来,我们俩一定要好好坐在一起说说话。别弄得又像昨晚一样,话没说两句就吵架。”
阿景心里一热:“纯梓这话要是早一点说那该多好啊。”
“你知道,我的心里是有你的,要不我也不会娶你了。平时我对你关心照顾是不够,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都是寄人篱下,主子叫做什么就得做什么。”
“我争取会试和以后的两场科举试都好好考,殿试取得名次后就可以做官,那时候就不用再受这种气了。我要让你将来也能做一个体体面面的官家娘子。”
听到这里,阿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纯梓怀里,两手捶着他的胸脯:“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讲,为什么不早讲?”
纯梓揽住她:“现在说也不晚啊,还有两年多的时间,我们尽可以筹划将来,尽量攒一些钱……”
话没说完,就听见阿景说:“晚了,什么都晚了……”
纯梓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好一个劲搂着她安慰:“不晚不晚,我们都还年轻……”
他只觉得阿景的双手将自己抱得极紧,生怕他跑掉一般,于是低下头去,吻住了她的唇,然而,那唇是冰凉的,半天没有反应。
想到即将出远门,要很久碰不了阿景了,纯梓心里燃起了一股火,两人好几天没有在一起了,他抱住她,准备往床上去。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纯梓,纯梓,你睡下了吗?大官人叫你过去他房里一趟,他还有些话要交待你一下。”是湛管家的声音。
纯梓无奈地叹气,放开了阿景:“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明显地感到阿景松了一口气,于是心里感到奇怪,刚才她的举止其实还是迎合自己的吧,怎么会有这种表现呢?
沉默了一阵,祁大官人又说:“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应该不应该让你知道——但他们说你不知道或者知道得越少越好。你记着,将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始终是我们祁家的人。”
纯梓茫然地点头,心里疑惑到极点,耳朵里就听到祁大官人又说:“那个贝磊,你帮我注意着他一点,不要让他有什么伤害文明的地方。”
纯梓心里一惊,这些日子以来,贝磊在祁家也算是一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客人了,他言行举止又大方得体,挺受祁家下人的欢迎,而且祁大官人对他的态度一直颇恭敬,纯梓一直以为祁大官人是尊敬他这个人才的,怎么现在听大官人的口气,像是对他防备之极一般。
纯梓脸上尽量不露出惊讶的表情,点头答应下来。
祁大官人好像还不放心一般,又说:“你跟贝磊的关系叫我十分不放心,你一定要答应我,我今晚对你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纯梓心里益发惊讶,嘴里连连应承着。
祁大官人欲言又止,半晌才终于挥了挥手:“下去吧,你也早点睡。记得我说的话啊!”
黑暗里,纯梓提着灯笼,边走边想,却想不出丝毫眉目来。
照理说,贝磊与祁家无冤无仇,而且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那种会谋财害命的人吧,那他对文奇明会有什么威胁呢?
都走到自己的住处了,纯梓还是没得出任何结论。
屋里的灯已经熄了,纯梓洗了洗,就上了床,他往床里一摸索,阿景已经睡下了,背对着自己,纯梓轻轻摸了摸她的背,见没动静,想着她大概等不得自己,先睡下了,于是,只好按捺了一下心里的欲火,转身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祁家门前喧哗阵阵,大少爷文奇明带着纯梓和贝磊出发了。
跟着一起去承天府的除了上英以外,还有就是一个叫祁华的车把式,赶了一辆骡车,把鞭子甩得“啪啪”响。
祁大官人没有了上回送行的热情,只在门口站了一站就回房去了。
大少奶奶魏星则一脸庄重,亲手倒了饯别酒递给了文奇明。
文奇明内心十分复杂,经过父亲和米大官人的劝说,他答应了请贝磊来替考,可这事始终见不得光,他也不敢同魏星讲,一是怕走漏风声,二是怕被她看不起,现在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场面话不能不说,他接过饯别酒,一饮而尽,故作深情地对魏星说:“娘子就等着听我的喜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