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擦肩而过

梦梳红妆火色衣，点莲相缀风雪里。

“如今状况，看似复杂，实则找准了突破口，想彻底解决便不为难事。”苏星雾说着，目光落在织女身上，说道，“如今众仙关系紧张，东海龙王与天界关系尤为重要，应当放在首位。过几日便是龙王寿辰，可让天织娘娘准备寿礼，前往东海卖个人情，这样北方旱灾一事也好向东海龙王提起。”

“魔族未出动，定会私下收割六界之中的各股势力，今六界之中，属妖族之中的蜘蛛一族，古老且威胁巨大，魔君月无言定会安排人去与其沟通合作。此事可派执刑雷君前去，雷君大人善于沟通，地位也较高，在蛛族前也显得较有诚意。同时，蛛族几百年前便居心叵测，左战神秋歌，再带上上次历练回来的新人小仙，与雷君大人一同前去。”

“若是蛛族那里出了状况，便不必留情，直接让秋歌将其灭族，以免此族成为月无言手下利刃。”

“妖族如今状况不明，曾为妖王的天辰天君，则是前去妖族与妖王花无声谈判的最好人选。”

“而魔族那里，就该战神离绍出马，战神大人带领天兵天将，追寻魔族行踪。魔族如今不现世，一定是能力尚未恢复，不敢与天界正面交锋。若是在魔族力量恢复之前，战神能寻到魔界，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再好不过。”

待苏星雾说完，帝玄天脸上路上赞赏的神情，点了点头道：“一切就按苏星雾上仙说的去办——上仙，你可还有要嘱咐的？”

苏星雾淡淡笑了一下，回头看向苏星烟，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语气宠溺问道：“烟儿可有何见解？”

“这个嘛……哥哥差不多都说完了，烟儿想到的，则是各位仙者，在这紧急关头，应当团结起来。”苏星烟眨眨眼，嘻嘻笑道，“其实嘛，魔君月无言没那么笨，一定也会猜到天界会主动出击。在烟儿看来，他们的应对对策，除了哥哥所说的收拢势力，无非是从各位仙者管辖之地入手，他们也有可能对天界的各股势力逐个击破，先打下各位仙者的领地，接着，直逼天界，到达此处。”

帝玄天此时更加赞叹了起来：“不错，不错，不愧为天书阁的小上仙，和你哥哥的想法一合，你二人所分析，当真是周全无比。”

“烟儿真是越来越聪颖了。”苏星雾揉揉她脑袋，说道，“我妹妹说的没错，若是魔界私下对天界势力逐一攻打，天界便只能坐以待毙。这也正是大家最后需要注意的，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今日会议结束各位回去后，定要对自己管辖之地加强防范，强化结界。护好自己所管辖的一方土地，切勿让魔界有可乘之机，一切，都应当谨慎！”

绿柳桃色荫，玉桥黄石阶，少女嘻笑声传来，秋歌与墨一打闹着、与郁言文珹，一同走了过来。

秋歌拉着子茉，仰头大笑道：“哈哈，本姑娘刚刚差点笑死了。那个龙希儿，父亲不在身边，也敢如此嚣张，还怪本姑娘说话重了吗？本姑娘貌似也没说什么啊！”

文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问道：“秋歌，龙希儿对郁言，世人皆知，只是你对她怀的恶意，貌似不止于此……她身为公主，行事自然是任性了些，可你如今此般身份，也应当知道把握分寸。”

“自然，今日若不是众多仙者在场，我杀了她都不足为过。”秋歌冷哼一声，脸上晕染开一丝怒气。

“师姐的小心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师姐和郁言哥在一起了，这种对郁言哥不怀好意的小丫头，师姐身为正室，好好整治一下，也没什么嘛！”

“不是这样的啦！”子茉摇摇脑袋，说道，“龙公主不是好人，她可不是普通的任性呢！如果不是子茉碰见，喊了秋歌过来，龙公主恐怕就已经害死芸芸了。”

“什么，害死芸芸？”墨一停下步子，瞪大眼睛。

“没错！”秋歌说到此事，便气愤不已，她可是有对自己发誓，见到龙希儿，不论她那张看起来天真无害的脸多么像婉儿，自己也要为芸芸报她那一掌之仇，“真不知道是怎样宠溺出来的任性，自私到将一个无辜的人推下诛仙台！”

“诛仙台？！”墨一更为震惊了，有反应过来后也跟着气了起来，“她还是龙族公主呢，此举难免太过分了！”

“师姐，芸芸没事儿吧？”

“现在没多大事儿了，她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恢复了以前的力量，正嘚瑟着呢！”秋歌冲着墨一摆摆手说道，“不过看你这么关心她，咱俩现在就去找那家伙吧！”

“嗯嗯！”说着，墨一便跟着秋歌向前跑去。

跑出几步，秋歌回头冲着文珹和郁言挥手道：“我和墨一就先去找芸芸了，师父臭狐狸你俩先聊着，在江月宫等我——啊，臭狐狸不也被赐了那什么天辰殿嘛，我超想去玩的呢！就这样说好了，过会儿我去天辰殿找你们。”

“这丫头真是……”文珹笑着摇摇头道，“果然还是孩子心性，任性却也懂事。”

郁言背着手，注视着秋歌离去的背影，扬声道：“你徒儿一向如此，莽撞爱闹，还自认为聪明无比，实际上又蠢……”

“郁言，她现在，可是有什么变化？”文珹忽然收起了笑容，打断郁言的话，神色认真问道，“这两年间，我都不曾在她身边，她身边诸事变化，我也不知。”

“她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郁言停了下来，似是从文珹这简短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她鹓雏气息越来越重我也有察觉，只是老头儿你，指的不是这件事情吧？”

“嗯，刚刚她提到龙希儿时，气愤倒也正常，但身体周围气息也有一瞬间的变化。”文珹顿了顿，继续问道，“你可有见到她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郁言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突然想起了上次在青鸾林里与金子羽交手一事，于是答道：“在青鸾林中，金魔控制住了那只精灵，在我要出手之时，她情绪瞬间激烈起来，甚至是落下了泪。”

“臭丫头一向压抑自己情绪不去流泪，这两年之中，我给予她的帮助和陪伴也极少，也不知她是如何成长了起来。想来她第一次情绪失控，还是青鸾女儿死之时。”

文珹沉默许久，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郁言回头斜眼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体内的心魔已经开始膨胀，极大的影响到了她的心性，也正是因为受到了鹓雏神力影响，她才会拥有上仙之身。”文珹转身面对郁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今日我细细观察了她一番，大抵也是在成为上仙过后，这丫头悟性的提高，致使鹓雏心魔对她的影响越来越低。但这也无法保证，以后她还会不会受到影响，情绪失控。”

“郁言，既然你已决定了和她在一起，这十多年间，你待她的细心体贴我也有看见，我信你此次是真情所致。刚刚说的你也明白了，这丫头因一次次经历对她来说打击极重的失去的过程，大抵心里，已变得越加敏感和脆弱。我当初关注她，和你起初一样，都是因了鹓雏的关系。可是到了如今，我相信，你也和我一样，陪在她身边，只因为，她是秋歌，独一无二的秋歌。”

“咳，咳咳……”刚刚面色还好的文珹 ，此刻却显现出了虚弱与苍老，“如你所见，多年压抑仙气，只居真君之位，再加上当年倾尽全力集鹓雏神魄……咳，咳咳，我的身体，就快要不行了……此事，暂时还不打算告诉秋歌，与这丫头十多年缘分，已快尽了……我啊，也就想，想看着，她余生，能够安好无忧啊……郁言——”

文珹抬起袖子，又是一阵重咳，郁言抬手就要为他渡送真气，却被文珹摆摆手制住了。

“不必耗费你的真气了，维持如此姿态已有不少时日了。若是能坚持到看见你与秋歌完婚之日，我也就能放心离去了……”

沉默良久，郁言淡淡道：“你我之间，也算是有些交情，此事，我答应帮你瞒住臭丫头。”

待郁言和文珹离开，这小桥再次融入一片安宁之中。

忽地，一滴红艳的液体滴落，在白玉地面上晕开鲜红的痕迹。

“呵，许久未回，竟将我朱雀宫用结界封住。”一抹红影闪现于此，朱雀手搭上栏杆，放松身子靠了下来，呼出一口气道，“帝玄天这只老狐狸，定是料到今日我会归来。不过，我想要知道的，刚刚也都听了个差不多——看来无醉琴，这秋歌还未拿到，此时起，我得前去追查那小帝姬的行踪了呢！”

直起身子就要向前走，却猛地停下，前方数位仙者正谈笑着朝这边走来，朱雀朝着四处张望一番，未发现可藏身之地。为了保险，还是不隐身的好。

想着，朱雀便一化容颜，变幻了穿着，披着一大到刚好遮住面容的斗篷大大方方向前走。

此时会议结束，不少仙者都从三方而来，前往瑶池观赏莲花，刚好混入人群离去，也就不会被注意到。

“芸芸，你就随子茉回去嘛！娘亲和墨一还在江月宫找你呢！”子茉拉扯着芸芸想拽她回去。

芸芸气鼓鼓地抱着胳膊向前走，大吼道：“小公主你别拽我，本精灵现在气得很！”

子茉不松手，嘟着嘴巴说道：“芸芸你就先回去嘛！”

“哼，那个该死的织女在裙子上下咒语捆住本精灵，害得本精灵没能参加仙宴，错过了那么多的美食——本精灵饶不了她！”芸芸气得龇牙咧嘴道，“公主你不要拦着本精灵，本精灵今天一定要找那织女一决高下把账算个清楚！”

“那好吧，子茉就陪芸芸一起去吧！说好去了过后就找秋歌她们去。”

“好！”

两个小丫头涌入人群，朝着那桥走去，欲前往云霞天织宫。

刚走到桥上，芸芸前脚刚踏出去，身后便有一高大身影，拦住了舞子茉。

“哟，这不是那左战神的干女儿，鲛人小公主吗？”一面容年轻的小仙挡在子茉身前，挑起她下巴，戏谑道，“呵，你们鲛人族可是害死了我天界不少人呢，如今你族人也都死去，你在这里倒是过得安稳呢！”

“子茉不喜欢别人随便碰自己。”子茉难得压住自己的反感与杀人的冲动，心平气和的说道，“有些事情也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大哥哥你还是要翻出来算的话，子茉可以陪你在天帝爷爷那里去说清楚。”

“呵呵，还敢拿天帝压我。”小仙一脸蛮横，捏着子茉下巴的手更加用力了些，将小丫头白皙的皮肤都掐出了一丝血色。

“不是传闻你天生强大灵力嘛，怎么不把你的力量展现出来让小爷我瞧瞧呢！”

芸芸气得跺跺脚，不知所措之际，未做思考便一脚踢在了这小仙屁股上，踢完连忙叉着腰仰起脑袋说道：“叫你欺负公主，本精灵现在正在气头上呢，看本精灵不还好教训教训你！”

周围的仙者此时也都停下来，纷纷劝解起来。

这小仙却是不依不饶：“她鲛人族害死的仙者中，可是有我父亲，杀父之仇，我必相报，你们谁来劝我，我连谁一起教训——你这小东西倒是胆子大，仗着自己有点修为就来这里为人出头，呵，想为这小公主出头，那小爷我就先收拾了你！”

众仙还未反应过来，正要再次去劝告，这小仙竟直接动了手。

芸芸这下子也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瞪着这小仙劈下的手掌，不知如何应对。

千钧一发之际，一根木棍直直打了过来，连着那小仙打出的强劲掌风都给挡了回去。

一披着厚厚斗篷佝偻着背的仙者走了过来，小仙气急大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那斗篷仙者则不慌不忙地走到这边，弯腰捡起了自己的木棍，嘶哑的嗓音响起：“喊着为父亲报仇，却对两个孩子下手，也不知你死去的父亲，颜面何在！”

“老朽倒是不愿多管闲事，只是你这样的败类，在这两个外族小丫头面前，丢了仙族的脸。”

说完，斗篷仙者头也不回的走出人群，余留那些仙者对这小仙进行说道。

芸芸和子茉也趁机挤出了人群，连忙追上了斗篷仙者，子茉乖巧行礼道了谢，芸芸叉着腰笑嘻嘻说道：“老婆婆仙，本精灵不爱说谢谢，但刚才真的太感谢你了。本精灵知恩图报，要不要跟着本精灵去吃大餐？告诉你哦，本精灵和刚刚上任的左战神关系极好，她那里今天来了不少会做饭的呢！”

“多谢小精灵了，老朽还有要事，就谢过你的好意了。”

“唔……”芸芸突然上前一步，围着斗篷仙者转了一圈，挠挠脑袋疑惑道，“总感觉本精灵好像在那里见过你呢！会不会，我俩以前认识呀？”

“老朽极少出门，该是不会。”仙者弯腰作了揖，顿了顿，嘶哑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缘生缘起，皆有灭时——小家伙，你我就有别过！”

说完，斗篷仙者便转身离去。

看着这人离去的背影，想着刚刚她最后落下的那句话，芸芸总觉心里怪怪的，像有块石头堵着，难受得很。

“芸芸，你怎么了啊？”子茉摇了摇芸芸的胳膊。

芸芸摆摆脑袋，不再发呆，换了先前的气愤神色道：“走，去天织宫找织女算账！”

天界的云卷云舒，都缓慢无比，在这里，总让人感觉时光漫长，阳光悠悠洒落在白玉地面上，两路桃花或樱花，飘飞出一片片粉色柔意。

走到子茉前面，芸芸看着眼前纷乱的桃花飞舞之景，不由得再次陷入沉思。

“若是有一日你归来，不必再来寻我。”记忆中，她神色淡漠无比，似是不在意且藐视着身边的一切。

“为什么？”她强忍着泪水不舍追问。

“呵，你如此愚笨，再来寻我，要是让他人看出了破绽，我当怎么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纵使自己的小性子发作，哭闹瞎折腾，怕是也换不来她的松口。

自此离开，在月光花中沉睡百年，醒来时，最想见的，依旧是她，却已没了这份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