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夏:参加考试
文奇明头天夜里想到考试就睡不着觉了,翻来覆去在床上折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凌晨倒又昏昏睡去,上英早早起来过来侍候他的大少爷,结果房门紧闭,他想起这几天文奇明的怪脾气,就不敢去叫门。
可是看看出发的时间差不多了,大少爷还是没动静,上英心里焦急,可是又不敢去叫他。
纯梓练了趟拳脚,洗漱完毕,吃了早饭,过来看文奇明,却见上英在门前搓手徘徊,心里纳罕不已,上英见纯梓来了,如释重负:“纯梓,你可来了。大少爷还没起床,我不敢……”
纯梓恨不得给上英一脚:“这是什么时候?你怎么糊涂了!这可不是在家里,想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你可真耽误事!”他不由分说,“哐哐哐”敲响了门。
文奇明正做着面对卷子,自己一个字也不认识的恶梦,被纯梓的敲门声惊醒,一边庆幸还好这只是个梦,一边恼怒怎么一大早就有人来吵自己,突然惊觉今天是去参加州试的日子,急得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穿戴起来,还好衣裳鞋袜都是昨晚上英就准备好了的。
他一开门,上英就忙把洗脸水端了进来,文奇明一见上英就火大,上去就是一脚:“该死的奴才!差点误了我的大事。”
上英端着水,不敢躲闪,怕水泼洒了,膝盖上硬生生捱了文奇明一脚。
纯梓已经端了早饭进来:“大少爷,别发火,时间还来得及,只要你动作比平时稍紧一点就行了。”
文奇明瞪起眼睛,正要连纯梓一起骂,就见门口探进一个头来:“诸位仁兄,可以出发了吗?”原来贝磊来约大家一起出发了。
有外人在场,文奇明连忙收敛自己的怒气,埋头洗漱用饭。
纯梓也不言语,忙着收拾文奇明昨夜因为睡不着而翻乱的书,把它们一一放进书箱里,并检视笔墨纸砚等物,上英也在一边重新查看了一边衣物坐垫用具吃食等物,等两人检查完了,文奇明也正好吃完早饭,大家一起出发了。
天才麻麻亮,秋意渐浓,空气中已经微带凉意。
街道上的人很多,一看人流的方向,就知道统统都是去参加考试的学子。
考院的门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学子们等待着搜身入场。
这科举考试的搜身也挺烦,州试还稍好一点,一排兵丁站在考院门口,每人检查一个学子,上下搜捏身体,虽然隔着衣裳,却也让人感到难堪;检查完身体,又要检查随身所带物品,确认没有夹带任何书籍纸张了,才能放进去。
文奇明排在纯梓的前面,贝磊谦虚,只让纯梓上前。
文奇明鼻孔掀天,白眼看着检查自己的那个人,那兵丁也会看衣着来判断人,看见他衣着华贵,随便在他身上上下按了按,就去检查他所带的物品了。
检查纯梓的是一个粗汉,惊艳地看着纯梓的脸,伸手就摸了一把:“哎哟,你是个娘儿们女扮男装的吧,啧啧,这脸蛋子,比怡红院里的小红的胸脯子都嫩呀!”旁边的兵丁皆大笑起来,听见这话的一些学子个个惊异地向纯梓望了过来。
纯梓的血液一下子冲上脸来,自己相貌长得好是事实,但别人多半只是用惊艳的眼光看看自己,说挑逗、调戏的话的人也有,但像这么粗俗、直接动手动脚的人他还头一次遇到。
他双手攥紧了拳头,就想一拳挥过去,可是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参加这州试,机会来之不易,于是拼命忍住愤怒,只瞪着那兵丁。
文奇明听见那兵丁对纯梓的调戏,生怕连累自己,装作不认识纯梓,也没叫上英帮忙,自己提了东西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考院。
那兵丁见纯梓瞪着自己,也鼓起眼睛瞪了回去:“怎么?不服气?老子倒要好好检查检查你!”说罢伸手便向纯梓的裆下一捞。
纯梓浑身绷紧,险些一脚踹了过去,他两眼望天,心里默念一个“忍”字。
那兵丁“嘿嘿”笑了起来:“哟,有两个蛋的呀,还真是个男人!”纯梓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检查完了吗?”
那兵丁白眼看着纯梓:“没有!你等着!”说罢便慢吞吞搜检起纯梓的物件来。
旁边贝磊已经按捺不住,提拳便两步跨了过来,纯梓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拽住他,双眼示意他稍安勿躁,手中用力一按,贝磊鼻子里“呼呼”出气,涨红着脸退了回去。
那兵丁故意把纯梓的东西翻了个乱七八糟,连他带的饼都被捏碎了好几个,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这才挥挥手:“进去吧。”
进到院里,贝磊忍不住对纯梓说:“自兄,你可真忍得住啊!”
纯梓无奈地笑笑:“有什么法子呢?自己被他检查着,只要他说不行我就进不来,岂不白白浪费了一个机会,那时我能到哪里去伸冤呢?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只有忍了。”
贝磊拍拍纯梓的肩膀:“自兄,佩服!这次州试能够结识你这样的朋友,就算名落孙山也值得……”
纯梓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旁边有人“呸呸呸,别说这样的晦气话!”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在说话。
两人不由吐舌暗笑,互道一声“金榜题名”就各自去找自己的房间。
上英送了文奇明和纯梓他们进了考院,这才长吁了一口气,揉揉发痛的膝盖,回客栈静候两人考试出来。
考院里除了原本就有的房间外,院子里还临时搭了几大排木板棚,每两排板棚两两相对,每排板棚隔成宽三尺的小间,高不过五六尺,个子高一点的人几乎可以头顶到顶棚。
小间内地上铺着张芦席,上置着一张小几,放着一个烛台,这就是纯梓他们应考时要停留五天的房间。
学子们全部进了考院后,考院大门立即上锁,五天后全部考完才能开锁放出去,这五天内学子们起居全在这小小隔间里,除了如厕可以到板棚最后面的厕所去以外,其余时间一概不得走动出隔间。
学子们白天就坐在席子上,伏在小几上答卷,夜里就在席子上蜷着身子睡觉,就只盖一点自己带进来的衣裳,有钱人家的多半带一张厚褥子,饿了啃一点自己带的干粮,穷人家只是一点干粮糕饼,有钱人家是加些卤味腊肉,渴了,等考院里的人来送水——一天三次,每次一小瓢,这水还得省着点用,因为要研磨、要洗笔。
纯梓的隔间就在厕所隔壁,他闻到隐隐传来的臭气,又只能无奈地叹气:“真是开局不利啊,分到这么一个位置来,还好不是夏天,要不更受不了。”
想想刚才那个胡子花白的老者,纯梓心里黯淡:“可千万要努力啊,别像他一样考到胡子都白了还在考。”
纯梓站在隔间门口四下望望,不知道文奇明和贝磊的隔间在哪里,左右和对面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大家都沉默不语地盘坐在席子上,板棚间的通道上顿时空无一人,他想起了上英的调侃“像关在笼子里的鸡鸭”,是啊,关在小小的隔间里,还真像关在鸡鸭笼里。
纯梓苦笑了一下,一步迈进了自己的隔间,把自己带来的物件一一放好,等待着考试的开始。
作者的话:
从一月一号起,没有比“忙死了”这三个字更能表达我的2013的开始。
经过“痛苦的”考虑,虽然已经跟编辑交流了一下,但思前想后,断更始终不是我的风格,为了保证文的质量,我决定在下面的一到两个月里放弃全勤,避免为了全勤而拼凑字数。
我依然会每天更新,但字数会少一些,请诸位姑娘原谅,就当做节约点银子吧...
旁边的一人就悄悄说:“那人是住在我的隔壁。前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老是自己一个人在哪里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我差点就想敲板壁叫他住声,突然警醒这是在考试,险些就让考官以为我和他在串通作弊。”
众人私语着:“怎么这把年纪了,还在考州试?”
“你大概不知道,这种年纪的人还来参加州试,多半都是屡试不中的学子,肯定是每次都考,每次都落榜。这次看样子又没考好。”
“唉,真可怜!”
“是啊,可能是自己也实在忍受不住了,要不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有辱他自己斯文的举动来。”
那边就有人去扶起地上躺着的人来,纯梓仔细一看,正是入院时对自己和贝磊说“呸呸呸”的花白胡子老者。
老者被搀扶了起来,依旧嚎哭着,瘦瘦的脖子如同拔了毛的鸡脖子一般,直愣愣地仰着,扶他的人低声劝慰着,搀着他慢慢走了出来。
突然,老者挣脱了别人的搀扶,一头往墙上撞去,一下子倒在地上不动了。
旁边的人大惊,急忙拥上去施救,有人就把喝剩下的水撒在老者的脸上,有人狠命地掐着老者的人中,幸好撞上的是木板的板壁,不多时老者悠悠醒转,眼珠子空洞地望着大家。
考生们纷纷劝说着,安慰着,有两个人就架起他,问他住在哪里,可以帮他送回去,老者眼睛四下看看,身子一软,又往地下滚去,那两人架也架不住,只见他满地打滚,也不说话,只是哭了又哭。
旁边的人听了凄惨,就有人开始吸鼻子,岁数大一些的考生看见他的模样,就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心里也开始酸了起来。
纯梓虽正年轻,自己这次考试自我感觉也还好,但是看见那老者的惨状,心里也觉得恻然,见围观帮忙者甚多,他就摇摇头,转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