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吸氧罐不一会就到时间，朱潆阮把它从鼻腔里拔了出来，拔了后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却毫无预兆得伴着几声喷嚏，约略也有十多个，哮喘，就这样如期而至了，很快，护士进来了，然后曾航俊也进来了，说了些什么听不见了，也没有心思去听了，关节拼成的手掌握得紧紧的，曾航俊娴熟得为她把床位调高，再加几个枕头垫着脖子，当时他把没怎么捂暖的听诊器探入她的衣服里头，肩膀往下的脊背处时，朱潆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用力咳几声试试。”曾航俊平静温柔地说道，连着几声恶咳，朱潆阮侧着身对着他，转头望向他，当时他面无表情，不应该说面无表情，只应该说他只是如常，微笑着，细心听着她从肺部传来的喘鸣声。

“好了，耐心休养着，不怎么要紧……你对头孢过敏吗？”曾航俊拿起她床位的病例飞快写着，余光也变得吝啬。

“嗯。”

“西林呢？也过敏吗？”他抬眼看了看朱潆阮，继而继续写着。

“嗯。”

朱潆阮垂眸，她讨厌他这一套，仿佛她不是朱潆阮，就仅仅是有肺病的病人。当然，病人也有分好几种，比如她现在在A市的顶尖医院，在奢贵的贵宾病房，下着帘子，宛如睡在席梦思那样的素色床上，风吹草动立马一堆人站在自己面前，这样病人，算是幸运的，总好过死了也无人关心的乞丐。

曾航俊让朱潆阮翻正身来，然后对身边的护士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阮儿，之前有试过胸胁按压吗？”曾航俊小心翼翼得说，手却已经举起。

“不需要。”由于喘鸣，朱潆阮只能颤抖着说着，继而欲把被子重新拉上来，最后还是曾航俊替她盖上了，吸了两口喷喉，喘息渐渐离去，帘子被打开，罗伊关切的目光钻近她的眼眸里，她朝罗伊点点头，继而又指指嘴巴，摇摇头，示意不方便说话。曾航俊为她量了体温，记录后也就走了。

朱潆阮伴着苟延残喘的喘鸣，望着窗外郁葱的树木，凝视灰蓝色的天，她眼睛里蒙着雾，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眨眼，只怕一眯上眼，眼皮也包不住眼泪了，而最后，却因为太久没眨眼，眼睛不舒服，自然分泌出液体，眼泪，也就这样落下了。

她有点感到莫名其妙，也不懂自己哭什么，哮喘那是常有的。

曾航俊的举动深深震撼了朱潆阮，还是应该说朱潆阮的期望高了？她对曾航俊难道还存留着什么期望，一切回到最初的轨道，宛如她只是一个患有肺病的病人，而他，也只是恰巧认识了她，没有相知，偶然，于鸣把她送进了臻景医院，刚好，他做了她的主治医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