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晨，朱潆阮在洗手间里洗漱着，昨晚她睡得很稳，没有醒过，她看着椭圆镜子里的自己，莫名也同情起自己来了，在以前她还不是这么瘦，曾拥有过恰好的圆润身材，皮肤也不像如今那般暗黄，特别是华泽嫩水的脸颊，娇小的鹅蛋脸，高挺的鼻翼，小巧的鼻峰，如墨洗过的长睫毛下闪烁着一双细长的美丽的大眼睛闪烁如星，仿佛上天特别偏好朱潆阮的下嘴唇，粉红而又软厚，于鸣是这样形容他与朱潆阮的亲吻。

“宛如上嘴唇有了足够大的空间，得以安睡。”

人中过于短，听说那是短命的象征。

而如今，娇小的鹅蛋脸早已变成充满棱角的瓜子脸，稍肥的腰部如今也瘦了几圈，以前不合穿的衣服如今传上去都变得大了，如今一想肺病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事，完成了她一直减肥的梦想，完成了她痩白如纸的奢想。

门突然被敲响，朱潆阮转过头，罗伊手扶着门边，把头探进来：“好了吗？”

朱潆阮点点头，用毛巾把残留的牙膏擦净，靠着另一侧的门边走了出去，重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准备好又睡一觉。别人都说生了病，人就会自我中心主义膨胀，那是病态的，宛如朱潆阮那般，刚病的时候，每个人都候着她，疼着她，怕她愣了，怕她热了，怕她打喷嚏，怕她每一声恶咳，而后来病得久了，别人就不把她当一回事了，到最后，她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了，特别是不病发的时候，宛如现在，她总觉得她跟平常人没什么区别。

“朱潆阮？”即使护士已经认得她，但该走程序还是要走。

“嗯。”

“今天第一天吸氧，还有两天。”护士把冰冷的鼻塞放进去鼻子里，不一会儿，新鲜的氧气涌入肺部，朱潆阮舒服得闭上眼睛。

“计时半小时。”护士调了流量，便就离开了。

此时，罗伊刚好从洗手间出来，以她这两天对朱潆阮的观察，发觉她不是多事之人，她反倒有点想搭讪她。

“怀孕几个月了？阮儿。”罗伊微笑着看着她，罗伊或许是以为她是因怀孕才吸氧的，朱潆阮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怀疑怀孕。

“我有肺病。”朱潆阮回答道，即使这种误会有点美，但很痛。

罗伊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抿着嘴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朱潆阮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把头拧过去罗伊那边，仿佛打算说些什么，吞吞吐吐，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又把头转正，望向天花板，罗伊已经习惯朱潆阮这种坏习惯，从样貌上看，应该比朱潆阮得大个七八岁。

“罗伊，你有喜欢的人吗？”朱潆阮终于出了声，罗伊吃惊得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