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 二
让我头痛不已的事情总是接踵而至，母亲突然在我放学回家以后的饭桌上提起后天下午一场她特意安排的相亲会！
“对方的母亲说了！只要有房就可以谈！女孩子在银行上班！很乖巧，她的母亲在市里做生意开了家家具店！平日了她没事了就去她母亲的家居店帮忙！”
我没接母亲的话，却突然想起张小静的丈夫也开了家家居店！还有哪个皮肤雪白的女人，最近和她一直保持着微信的联系，我和她的交流我可刻意隐去了字里行间太过温暖的话语，她似乎也恰到好处地回应着我对她的好奇，而我多少有点心怀鬼胎地想套出她生活的底细，她的丈夫比她大二十岁，都白天上班，每夜应酬到很晚才回家，她偶尔也会抱怨丈夫不见消退的肚皮和半夜将她吵醒的尴尬！我很喜欢这种对话，我也偶尔会向她说说我上班遇见的有趣事情，比如学生比较调皮，上课有的打瞌睡，她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每次我们的话题都是从学生开始聊起，这满足了我对她的好奇，一种窥探欲，我想着是人类天生就有的一种本能吧。
“后天下午你去看看吧！”我对母亲突然的安排感到气愤，却没有力气去反驳她，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的态度，我点点头连说话的力气都不想有了！“看着不错就赶紧结婚吧！你看你爸着状态，还不知道能不能抱孙子呢！楼上刘洋儿子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
我放下碗准备起身，“你别不当一会事！我可是和人家说好了！”母亲抬起头，语气有些不耐烦“这个给你介绍的是我同事的朋友！人家可都是为了你好，陌生的人谁管你的事情！”
我径直走到了父亲的房间，他平躺在一张可以自动升降的软床上，一双眼睛笔直地盯着我，半张的嘴唇微微倾斜着，牙齿永久性地在外面。
五年前一个雨夜从家装公司下班回家的父亲，意外的被一辆翻斗货车碰倒一直拖行了两三百米，头部遭到了严重的撞伤，醒来后人就再也不会说话了，全身能能活动的地方就是是两只眼睛，全身的喜怒哀乐都用眼睛表达，在医院躺了半年就回家了，父亲突然的意外只是改变了家庭的生活方式，之前他在公司担任经理一职，公司象征的给了些慰问礼金，其实另一种意思也就是劝退了，好在他持有公司百分之3的股份，即使瘫痪不能动了也不至于被钱所困！家里请来一个保姆，一家人的生活照样持续着。唯一改变的是，原来一家由父亲说了算的家务事现在转移到了母亲的身上。
“爸！”
父亲冲着我眨了下眼，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母亲和我的对话他俨然已经听到，现在他只能眨眼了，这个在我看来只是眼睛一动的一个动作也许包含了他太多想说的话。
生命越接近一切知觉停止的终点，就会变的越是缺乏知觉，时间本身的进程似乎在增加速度。
“你爸也想让你早点结婚呢！他每次看见刘洋的儿子都很高兴呢！”母亲也走了进来
“这结婚可是急不得来！”保姆王阿姨端着一晚特意煮过的稀饭从厨房走了出来，母亲听了她的话很不高兴的扫了她一眼，王阿姨立马就察觉到母亲的不快，她立马闭嘴不再说话。
“人家不都结婚了！这孩子就是让我和他爸惯坏了，从小就是这样——”母亲没有说话目标的开始说了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那种低语。
母亲从市烟草公司的会计做起，一直到现在的主任，一路走来工作兢兢业业被周围的人所称赞，她也享受这种恭维和地位，毫无疑问，母亲的智力在年轻时有过大量而持续和努力，可这种努力到了一个顶峰就会下降，甚至是衰退，这种衰退是缓慢的，是没法补偿的。
自从看到丈夫回到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种朦胧的伤感精神里蔓延，她的未来只能靠儿子了，而丈夫的生命只有交给顾来的保姆身上，现在她要让儿子幸福，让儿子在她过去的功勋中臣服丰满的活着。
“你今天怎么就吃了怎么一点！”王阿姨路过餐桌时看我没动的米饭，她比我的母亲观察要细微多了！
“不是很饿！我来喂吧！”我接过她手中碗，粥冷暖适中，这粥是特意调配过的维持父亲生命的源泉，味道却不怎么样，可能是我更喜欢吃口味重点的食物吧！父亲似乎知道要吃饭了，可是他的嘴并没生命变化，我用勺子把粥送进他的嘴里，他不用咀嚼就咽下去了。
“按说啊！这活都应该是儿媳妇的事来！”母亲拿起一块橘子塞进嘴里，她坐在我的边上，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准备。我将碗转手塞进她的手里，“我想起来了我下午还有个课没备，我先去学校了！”我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你别忘了后天下午的约会！”母亲在后面喊了一句
想起一个高中同学，她高中毕业就去韩国留学了，一晃三年过去到了她回国的日子，原本以为她会回国有什么好的职业规划，回来的第一个消息却是她要结婚生孩子了！老公是她的同学，也是个很听母亲话的男孩子，婚后的日子她一下又消失了，前不久突然打电话来说她要离婚了，原因让人大跌眼镜，她的婆婆太多的参与了她们的夫妻生活，而她的丈夫又什么事情都听母亲的，两年多的婚姻生活已经将她折磨的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勇气，潜移默化的东西还是很可怕的！
出了门我却又感觉肚子很饿，我只是不想听母亲的唠叨，这是个多可怕的现实问题，我到超市买了杯咖啡，速食的东西都是些干瘪的面部，也没什么胃口，想到了这个要见面的女孩，面还没见就先问有没有房子，这个家长好现实啊！一个太现实的人是冷酷无情的，我对这个“未来的婆婆”并没什么好感，虽然人现实点没什么错，可这么赤裸裸的现实，是不是太多的把自己的生活法则强加到了别人的思维里去了？她的女儿必然也是她的附属品，想到这里突然感觉一阵恶心，我何尝不是被母亲附属了？
我自己往学校走，接到吴雪的电话，犹豫了下还是接了，“什么事！”我喝了口咖啡觉得比往常苦涩的厉害！“晚上一起吃个饭！”电话那头的她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情！“晚上要备课啊！”将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这个牌子的咖啡怎么越喝越难喝，邻居从远处一个拐角进入我的视野，她好像还没看见我，我朝另一条路拐进去，可她还是看见了我，并喊了我一声！“备课能一晚上都备吗？我还有一个同学和我一起呢！”她的语气里有些责备！我知道刘云丽一定也在，我站住扭过头邻居张阿姨面带微笑拎着一个袋子早餐快步走了过来，我挂了电话，感觉心情沮丧。
“小王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怎么样啊！看上没啊！”张阿姨语气虔诚地直奔主题，这让我想起了上个星期一次不是很愉快的“约会”对方是个幼儿园的老师，约会那天她把自己的闺蜜也带了过来，整个场面的气氛很是尴尬，我一直都不喜欢这种没有自主性的女性，肉体和灵魂至少有一个是独立的，不过这也是很矛盾的事情，因为意识和肉体在人类的进化中已经变的密不可分，甚至分不开了，这也就造成了有些人注定在后半生已经沦为肉体的阶下囚。
“那个女孩没有看上我吧！”现在有点希望自己的手机能响起来
“怎么可能，那个女孩对你很满意啊！说你人高见识有多！可是一直没联系你，就等你主动呢！”
“哦！是这样啊！那真是个误会！”
“你一个男孩子多少要主动点！她条件也不错家里有房有车，和你不是很般配！”
我没说话，又感觉一阵胸闷，婚姻在什么时候也逃不了被人操纵的厄运。
“这个女孩是我同事的女儿！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对你们都了解！”张阿姨并没有注意到我低沉下来的脸色“你们多交流交流！女孩子这边一直都等着你的答复呢！”
“答复？”我有些吃惊，难道是想和我结婚？我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对这种关系产生恐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似乎一下找到了离开的理由，没看手机就对张阿姨说：“我有急事！先走了！”说着扭头就走，一看是张小静打来的，我的心情突然一扫阴霾“记得和她联系啊！”张阿姨不甘的在我后面喊了一声。
“最近可好啊！”其实不想讲这句没用的客套话的，“嗯！”电话那头她的声音低沉像是才睡醒没有精神讲话的样子“怎么了？”我直觉告诉我她有事情要告诉我！“我已经难受的不行了！”
我和王小静再见面是在市中心星巴克见面的，见面的地点是她提出来的，这种公共场合似乎更适合没有隐私成分商务交谈！当我再次见到她时被她憔悴的面容吓了一跳！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露出的犬牙和脖间的黑痣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这种美好像随时都要破掉一般！她坐在了我的对面，点了一杯没咖啡因的饮料“我已经被睡眠折磨的不轻了！”她纤细玉手捂住咖啡杯用它来取暖，“你很冷吗？”我喝了一口拿铁咖啡，眼睛还留在她的脸上，她摇摇头：“我想了很久，可是一直都想不出好注意，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因为我觉得老师你的思维能力比我好，总能想到一个比我好的办法----但是，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和你说这些事感觉也有点失礼——”
“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就尽管说吧！”像第一次借她手机时一样，我连想都没想！“我遇见了一件麻烦的事情---”她轻轻咬住嘴唇“甚至是件可怕的事情”
王小静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父母是工薪阶层，虽不富裕却也过的去，直到高中毕业，她的生活都可以说是十分幸福的，直到镇里的一所重点中学，幸运的事情里也伴随着不幸一起到了她的身边，高二的时候，她经不起校外一个小混混李昂的花言巧语，两人发展起一段恋爱，她怎么也不曾想到这段并没有真心付出的感情会给自己带来多少不幸！她之所以和李昂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周边的同学都开始谈恋爱了，一个没有付出真心，而另一个人却真的喜欢她喜欢的死心塌地，当一个人完全失去自我地喜欢你的时候这压迫感是一个初试感情的人不能承受的，王小静开始躲避李昂，她越是躲避李昂却越是纠缠，因爱生恨的事情也就随之而来，李昂把这种压抑的感情变成了对王小静的恨意。
王小静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家中出现一个重大的变故，父亲的公司因为欠下巨债一下倒闭了，父亲承受不了压力跳楼自杀了，债务一下落到了母亲的身上，孤儿寡女怎么可能应付整个公司的债务？面对整日上门要债的人亲戚都避而远之，母亲做出了一个决定，和亲戚断绝关系，带着王小静连夜逃出了住了半辈子的小镇。母女两人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了重新生活，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一下变的拮据，高中就辍学的王小静对学业并没有什么留恋，能摆脱李昂的纠缠也是好事，可学校自由的生活还是让她怀念的，她开始四处兼职，空余时间也会读些书籍。
王小静初长成，已经成了这个不大地方的一道风景，他们隐居小城的家具工人王金泉闯入了王小静的生活，这个时候王小静在这家公司做秘书，王金泉虽然是个工人，可家境富裕，他的家族都是做木材生意的人，他对王小静的物质关怀可谓是雪中送炭，这是任何女人在这个情况下都无法拒绝的，虽然比自己大十几岁。两人相识半年王金泉都带着礼金上门提亲了，王小静没有拒绝，两人的婚礼很顺利就完成了，婚后第二年，王小静的母亲因病去世，这个时候王金泉也自己开了家家具公司，王小静嫁了一个潜力股，夫妻和睦相处生活也算不错，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结婚三年没有生的一儿半女，可王金泉似乎并不在乎，王小静也没往心里去，如今家中积蓄充足，王小静又开始学起了茶道和花艺，可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她的生活，这个人就是李昂，时隔五年李昂又出现在王小静的生活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