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自娱
校园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学校领到都被惊动了。
推李欢的那个保案跟在担架之后，一脸的无措。
许老师终于赶了过来：“怎么回事儿？怎么会这样？”
刚刚看到李欢哈哈大笑的那几个老师看到许凌峰，忍不住问道：“这孩子不是真有神经病吧。都成这样了，刚刚还哈哈大笑呢。”
许凌峰经常骂李欢神经病，这是大家伙儿都知道的。
听到人说李欢刚刚还在大笑，许凌峰眼中忍不住泛起泪花：“孩子，你这是何苦呢！”说完他转身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刚刚他把欢子推到了台阶上，台阶上有钢筋，欢子正好撞那上面，钢筋插进脑袋里了。他没看见，一把把欢子拉了起来，这么长的钢筋又被拔出来，欢子就这样了。”一个学生左手指着保安，右手比划着一寸长，这般说道。
……
当欢子的头撞在台阶上的那一刻，突然觉得眼睛所看到的场景都镀着一层红色的边。而童年那时候他也是不少撞墙的，自己专门用脑袋撞墙那一次最是搞笑。
幼儿园的时候，第二节课后的课余时间最长，好像是半个小时。欢子那一次下课没事干，就拿着水壶左摇右摆地在操场上晃荡，活像一个喝醉酒的李白在乜斜着眼睛散步。走着走着欢子突然想出一个玩法，他在嘴里面含上水，然后一边吐一边走，自己则高兴地看着地上逐渐增长的水痕。欢子自己玩得高兴，就忘乎所以了，开心的，笑着，越走越快，水吐得也越来越均匀。然后不知不觉一下子就撞到了墙角上！
那墙壁欢子现在还记得非常的清楚。小学的房子大概是三大改造的时候就已经落成的，那墙是灰色的砖块垒起来的。现在的砖块大都是红色的钢砖，硬度高，而且成本低，有的还是中空的，环保得很。而很早的灰色的砖都是土窑子里用手工烧出来的，用个二三十年还行，时间一长砖块自己就慢慢脱落，风吹过去会带走砖块上面细小的灰尘。而欢子一头撞上去的墙角在操场的出口处，人来人往，小朋友经常在墙角上蹭来蹭去摸来摸去的，在提手高的地方硬是把墙角上的一块方砖摸出一个尖角。欢子低头时头的高度恰巧就是那尖角的高度。
欢子悲剧了，他撞上去的时候速度不慢，所以头上的血窟窿流血也不慢。撞完之后欢子只觉得眼冒金星，但欢子并不觉得非常得疼。摇了摇脑袋欢子觉得自己并没有感到身体有什么问题，可是用手一摸顿时满手是血。这种鲜血和欢子一头撞在台阶上的那一刻面颊上感受到的血不一样，这时的血很凉，那时的血很烫。有时候孩子是很傻的，比如一个一岁的小孩子从床上掉到地上，要是家长跟着过去搂搂抱抱又哄又拍的，孩子准哭；要是家长在旁边哈哈大笑，孩子也一定跟着哈哈大笑，家长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的引导就是这么得潜移默化。欢子此时此刻并没有人引导啊，他自己觉得有趣，本来玩得心情也好，于是乎就笑了。他一咧嘴不要紧，血却从天灵盖上一道线顺着鼻子直接流到了下巴。闫老师是欢子的第一个语文老师，这时候正好打操场上走过，看见欢子那一脸血流的样子，立马就慌了，赶紧拉着欢子到了她自己的家里包扎伤口。欢子跟着闫老师，一路上的小同学都跟在欢子身后，欢子觉得自己又一次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欢子觉得此时此刻不是孤独的。
在幼儿园的时光很快，这三年在欢子的脑海中就是一刹那的时光。印象中就是他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幼儿园没人的台阶上，看着大家在滑梯上一下一下地溜，看着大家在转椅上来回地晃荡，看着大家在院子里面捉迷藏。等所有人都回家之后自己再慢慢地爬上去，小手贴着那些乌黑的铁，感受方才有过的热闹的余温。
不过自己一个人玩也是能玩得很嗨的，虽然自嗨的人一般比较傻。
欢子印象中有一件做饭的事情，他感觉是一辈子做的最侮辱智商的一件事情。
那一天，欢子原本正在院子里和稀泥。中午的时候欢子从电视上看见有个节目是大厨教着做菜。大厨做得是番茄鸡蛋饼，和软面加鸡蛋醒一下揉揉擀成饼，然后冷油热锅下饼，调好了加入盐、味精、和孜然胡椒粉的番茄汁，在出锅前加入料汁稍微收汁就行了。
欢子看完电视，就来了一种想当大厨的感觉，马上从院子堆废旧垃圾那里找来一个陶瓷茶杯的杯盖当做小锅。然后把稀泥弄进杯盖里面，加点干土，渐渐把杯盖当中的泥和硬了，满心欢喜地想着这硬泥就是面。
接着他又开始装模作样地拍个饼在小杯盖里面翻来翻去地煎饼。煎着煎着就觉得这过家家玩得有点不太像，大厨在那里煎饼的时候能看到锅底刺溜刺溜地冒泡，而他自己这翻来翻去的却不见这饼有任何反应。
欢子于是就想去厨房里面用真的火煎。他自己慢慢地偷进厨房，拨弄开煤球火。此时此刻奶奶正在院子外面和别人闲谈。欢子小心翼翼地拉开煤球炉下面的风口，然后把一个煎锅放到了火上。欢子看了看油光闪闪的黑煎锅，又看了看自己泥不曲曲的杯盖，觉得把泥巴放到锅里不太合适。于是他把泥巴扔了，从面袋子里抓了点面，加点水开始真地和面，和面用的依旧是那个杯盖。
欢子和着和着看见杯盖上面的脏泥巴越来越少，陶瓷露出光洁明亮的釉面。欢子就很小心翼翼地用面团把杯盖上所有的泥巴点都抹掉然后揉进面里。面擀好之后欢子就把油倒进锅里开始煎饼。煎着煎着发现自己忘了调料汁，于是匆匆忙忙取了一个小碗开始调汁，可是欢子也忘了应该加什么了，所以就看着调料瓶挨个都少加一点。
叮叮咚咚刺溜刺溜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房子外面聊天的奶奶的注意。于是奶奶扯着嗓子问到：“欢欢，你干什么呢？”
欢子先是不敢吱声，踌躇了一会儿大声说到：“奶奶，我给咱们做晚饭呢。”奶奶稍微有点不屑地说到：“哎呦！我家欢欢都会做饭了？”
欢子听不出奶奶的不信任，而是骄傲地说到：“是中午刚学的番茄鸡蛋饼。”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饼总是软塌塌的样子，一点也没有熟的趋势，欢子就这么一直糗在煤球火旁边，翻来翻去翻来翻去。
眼看天已经黑了，奶奶要做饭，欢子才匆匆忙忙把料汁倒进锅里面。奶奶看看煤球炉旁边的杯盖还有来回被翻动的调料瓶，笑了笑说到：“你这饼做得还挺好看。好了，能出锅了，赶紧去吃吧。”
欢子也迫不及待想把饼盛出来，可是煎锅太沉，欢子提了一下锅提不起来。奶奶帮欢子把饼盛到碗里让欢子去吃，欢子还让了奶奶一下，奶奶笑了笑并没有吃。欢子于是愉快地做到自家院子门口开始吃饭。吃了一口欢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做饭的天才，做出来的饼比奶奶做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可是吃到一半欢子就傻眼了，他突然想到这做饼的面是用脏不拉几的杯盖做的。他看看碗里鲜红而又光洁的饼，觉得心里很不忍倒掉，又同时很想吐。坚持着举起碗吃了一口，结果咽不下去，最后还是把他的杰作倒进了泔水桶。奶奶骂他不知道心疼粮食。欢子以后每想起这件事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上了小学之后欢子突然发现认真地做作业会被老师夸奖，那种在大家伙面前被点名夸奖的感觉让欢子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回到家之后把被老师夸奖的事情跟奶奶一说，奶奶也把欢子夸一顿。欢子于是开始喜欢上做作业。别的孩子放假一回家都是先玩，然后在快上学的时候开始补作业，而欢子则是主动在周五刚刚放学的时候就把星期天的作业做完，等到周六周日就怀着等着老师表扬的心态看看电视或者找邻居家的小宝一起滚铁环。因为这个完成作业的习惯，欢子小学虽然不怎么勤奋刻苦但是学习一直还挺好。
但是他经常苦恼，他很愿意在大家面前出个风头，可是却发现自己总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同学李峰家里有人在电局上班，可以搞到纽扣大小的磁铁，谁和他好他就给谁更多的磁铁。这种磁铁比平时的U形磁铁吸力更大，特别好玩。欢子感觉所有的同学围在他身边的样子很幸福。李欣的妈妈是个医生，她从家里搞来一种椭圆形的气球，谁和她关系好她就给谁一个气球。结果大家又都聚在她身边。欢子很羡慕她。不过李欣带来的气球老师说不干净，不让大家玩，结果李欣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孩子总有一种想引起别人注意的心里，欢子总是想学着这两个同学，吸引大家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