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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尾声:向阳花开

作者:尘尘一梦 | 发布时间 | 2017-06-09 | 字数:5385

第二十一章 尾声

一个月后,向阳小院仍然健在。不过,却已是面貌大变。原本到处是灰尘、枯槁一片、死气沉沉的院子已是被栽满了鲜花。不仅是能栽种的土壤中,就连挂在那株枯树上的原本属于一些绿色藤蔓植物的空间也被一朵朵盛开的娇艳的花给覆盖了。当然,这都是拜小姨和齐叔新引入的藤蔓品种所赐。最近几天,已经回家休养的月月发现,就连那只曾经最爱爬到枯树上睡懒觉的小灰猫也不爱爬树了。啊,那自然是因为花太多,蝴蝶太多,蜜蜂太多因而会干扰到它好梦的缘故。

啊,已然是夏季了,浓烈的阳光下,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儿都挣扎着面向太阳,真是精神十足呢!小姨和齐叔故意都选了这些喜爱阳光的花儿!想到这儿,月月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用一条红绳串起的一个挂坠,啊,她低头望了望那挂坠,其实这是一枚小戒指。再看一眼那钻石的月亮的形状,她就不由地抿了抿嘴,剥开手边一粒水果味儿的牛肉干的糖纸,把牛肉干丢进嘴里。她一边嚼着,她一边取出手机给在附近毛球家杂货店里做搬运工的父亲发起了语音,

“喂,‘牛肉干大叔’,干嘛哩?这么长时间不回我的信息?喂喂喂,要知道,你是在上班不是在借机泡妞儿!”

下面又说了几句,不过很快,手机那头有了回复,任飞传过来的粗俗又逗趣的话把靠坐在床头的少女逗得笑出了眼泪。在门边看到这一切的丁鲫遂收回了原本预备敲门的手,他站在门外,闭上眼,好一阵十分享受着屋内那一阵阵爽朗的笑。

片刻之后,我们的黑脸少年才走下了楼,并且在即将迈出客厅门槛的地方及时收住了身体,转而靠到了一旁的墙壁上。院外,正响起那个至今仍令他怦然心动的女人的声音。

“齐修平,你又这样,你总是这样!你……你难道就要这么一直折磨我下去吗?哦,难道再像前天那样叫一声我的名字,竟会这样的难?难道……我真的……真的一点点的希望都没有吗?哦,你这坏蛋,你知道的,你知道我所说的‘希望’是什么……”

“二……”男人已叫不出声。

事实上,打从接下来那轻微的、带着喘息的、夹杂着痛苦与欢乐的急促的呼吸声刚刚响起的时候,靠着冰冷墙壁站立着的丁鲫的脸就一下子变得惨白。哦,他的陶老师正在“剽窃”他对她那曾经的做法,用某种实际行动中止住某人的夹缠不清。

在丁鲫默数了异常难熬的十秒后,喘着气的女人才又断断续续地出了声,“喂……喂,现在亲也亲过啦,你……你……你反正要对我负责啦!喂,不许打断我,你不是最爱和我讲什么责任,道德、良心的那一套的么?所以,现在就到了这些责任、道德和良心派用场的时候啦。”

“可是……可是这好像说不通……”

“什么说不通?天底下就没有说不通的事!瞧你这傻乎乎的样儿……嘿,谁叫我偏偏就爱你这模样呢?”这回说罢,屋外又响起了清脆的“啵”的一声。

“悠……悠然,你在开玩笑……”

“啊,瞧,瞧,你终于肯这样叫我啦。唉,你脸红什么呀,好像应该害羞的人是我才对。毕竟,那天,我可是当着那么多的人向你求的婚。”

“悠然,我……我是个十分低贱十分粗俗的人……我……我不懂画……我欣赏文艺的水平十分有限……就连萨克斯,我学了十年也只学会了一首《回家》……我……我的意思是说……悠然,我实在是很笨,我是个大笨蛋。我不敢奢望一些压根就不属于我的东西,要知道,我实在配不——”

“大笨蛋!我就是喜欢听《回家》。啊,一会儿我就要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恰恰是关于这首曲子的……要知道,我曾经专门把这首曲子下载下来,然后戴着耳机一遍遍地听,一遍遍地想着……啊,我简直说不出口……还是先不告诉你好……不然,你可要把我给看轻啦。反正,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聊。嘿,大笨蛋,我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你知道吗,我刚刚又收到父亲和叶姐他们的信啦,他们在信上说了他们已经来到了那座最南边的城市,他们在海边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看海景的地方来安葬妈妈,不过,最后爸爸还是决定将妈妈的骨灰都洒进大海,他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妈妈再也不用被束缚在生活这座大鱼缸里,他希望妈妈能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永远畅快地,舒适地游弋在湛蓝的海水里……还有……嘿,反正是好事,我不和你说啦!”

“哦,别逗我,悠然,你知道,自从那天在‘金碧辉煌’受过刺激之后,我就禁不住别人引逗。甚至我找曹医生还专门看过,他说有可能我心脏的一些机能最近有些失调……”

“呵呵,亲爱的修平同志,你怎么能撒谎哩?瞧你,你这个一撒谎眼睛就不敢瞧着对方的动作早就被我识破啦,哈哈,你这个坏家伙,你别想绕着弯儿的迫使我说给你听。瞧,爸爸的信就在这儿,事实上,他信上还说了他的病,他说叶姐帮他在国外找到肺癌第三代靶向类新药、让他病情得到逐渐的控制的事,还有……啊,我不说啦,瞧,信就在这儿,你要看的话,自己来拿呀。喏,来拿呀。”

接着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和激烈的娇笑。屋外的她不住地喘气,仿佛快要呼吸不过来似的。“哎呀,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怕痒的,专门咯吱我?啊,是月月,是那个小家伙出卖我的,喂,你别跑,快把信还我!啊!”

沉默了三秒,男人突然发出一连串的喜不自禁地念叨,“不,这不可能是真的,不不不,先生不可能会同意的……不不不,不是真的……啊,悠然,你这个小滑头,你骗得我好苦!你这个磨人精,我要惩罚你,好好地叫你尝尝‘齐氏龙抓手’的厉害,喂,快,把咯吱窝给我露出来……喂……你别跑,站住,我还要和你说东篱的事呢!”

“姐姐?哈,你就别瞎掰啦,她住在叶姐那儿可是好吃好喝着哩。而且好像最近正在和几个怀孕的妈妈在做什么海外代购的生意,好像很红火哩。哎呀,我说‘龙抓手’先生,瞧,你的眼睛又背叛了你的心啦,它们又不敢往我这儿看啦,所以,以后你甭想用撒谎这一套来忽悠我,告诉你,我可是足足观察了你十几年了呢……”

“啊,十几年?那我岂不是很危险?如果要和你这样一位擅于观察的小姐呆在一起、并且还要呆上很久很久的话……”

“你同意啦?太棒啦,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啊,你这大傻瓜,在你张开手臂把我从这枯树上抱下来之前,我要你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嗯——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偷偷地也对我产生一点好感的?是不是你抱来小灰的外婆的那一次,就是你塞给我猫粮的那一次?啊,你这个大傻瓜,你干嘛流眼泪?好嘛,好嘛,我不问就是了,不问啦……”

“悠然,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最美好的幸福。”男人愈说声音愈小,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没有再偷听下去的必要了。

而且,这里他也再也不能住下去了。

哦,他受不了,受不了了。丁鲫背靠着墙壁,不知怎么的,忽而觉得眼眶发酸。他急忙做了个深呼吸,将就要溢出眼眶的泪给用力吸了回来,低下头,却见一张从外边飘进门槛的信纸落到了他的脚边。纸上,是陶九渊遒劲挺拔的笔迹。哦,他已经没有心情去看了,偷喵了眼外边在枯树下搂抱成一对的人儿,他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哎唷,没打搅到两位吧,啧啧啧,毛球和我说了几次,我还以为是他脑袋不清楚浑说的呢,原来,原来真是主仆一对好事近了呢!哎呀,悠然小姐,什么时候请吃喜糖啊?”

毛线团的尖利的声音突然窜入,丁鲫跨出一步,掩住大半个身体在墙壁后,只露出半边那长着胎记的脸往外边瞧。果然,他注意到了红扑扑的一张桃花般的脸蛋从那英俊的仆人的怀中娇羞无限地抬起的模样。哦,他为什么还要再去看她?他这是在自找痛苦!冷哼一声,黑脸少年攥紧拳头,突然从墙壁旁走了出来,大踏步地走到院子当中,并在毛线团的身旁站立住。

“喂,毛女士,您不是老早就说要为毛球找一个看护的么?怎么样,您看我合适吗?”少年这样自我推荐。同时,想到这个那天被自己在“金碧辉煌”利用的、因为后来当天死掉的“大白”而变的一直闷闷不乐的智障少年,他不由地心头微微一痛,仿佛被什么虫子蛰了一口似的。听后来与毛家母子过从甚密的任飞说,“大白”被葬在了郊外,其最终唯一的陪葬品是那面被毛球压碾成一把碎屑的金色的小镜子。毛球经常去郊外看它,常常一去就是一整天,为此,没少挨母亲的骂。

“这个嘛……”就在毛线团沉吟着,仿佛是在掂量着该付给这小黑脸的价钱的时候,陶悠然皱着眉甩开了齐修平的手,转身面对丁鲫,道,“不行,小鲫,下个月你就要参加美院少年班的招生的考试了,要知道,你现在每天画画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来的闲暇照顾别人呢?不行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这会耽误你的前程的。”

“毛女士,”丁鲫故意不看授业恩师,反而继续盯着毛线团,这下,可让这位毛女士开心坏啦,笑得简直像是在抽风。

丁鲫又道,“关于工资嘛,可以说,您完全不需要考虑。因为,我是免费的。当然,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希望您能够提供我一张床,和三顿饭就行。如果您现在点头的话,我立刻就能上岗。毕竟,您也知道,现在在N市,要找到像我这样一个免费的劳力,并不太容易。”

“啊,这个……这个嘛,既然你小小年纪这么有骨气,又这么善心,我又怎么能忍心拒绝呢?瞧瞧,这脸上的胎记长得……长得多可爱!我说,小黑脸,哈哈,那我这就回去给你收拾啦……哈哈哈,”

笑着,此女忽而转身过来用极具风情的眼睛瞟了眼齐修平,

“我说最近请齐先生来我们家怎么老请不来哩?嘿嘿嘿……祝福你们啦……哎唷,我差点把正事给忘了,我来是要问你们一声的,你们家那位叶姐是不是真的被她那个集团给炒鱿鱼啦?不会吧?她不是什么总经理吗?怎么也会被什么董事会的人给宣布辞退哩?还有,她被炒的事是不是和你们家那份什么七倍赔偿合同有关啊?最近,关于这事的各种小道消息可是流遍了N市的大街小巷啦,什么女富豪为情出手一掷千万,什么女富豪傍上瘫痪的大学教授,什么女富豪暗中勾结包养的情夫联手转移公司财产的事,哎唷,总之是满天飞,满天飞啦!喂,齐先生,我问你,这些都不是真的吧?哎唷,你摇头是什么意思?哎唷,小黑脸,别急着走,待会儿上阿姨家吃饭去(说罢,她拉住丁鲫的手)……唉,齐先生,你怎么又点头,哎哟哟,你又摇头,又跟着点头?你……你简直看得我眼花啦……好嘛,好嘛,这事待会儿再提,再透露给你们一个更火爆的消息,上边刚刚放下来的亿万分可靠的消息,W小学三天后就要划入我们这片小区啦!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所以说啦,我们这片拆迁区域的房价可不就要大涨?!乖乖,你们简直不知道,我们附近的这些居民最近这几天可都恨不得把你们家那位叶姐给供起来当作菩萨拜呢!要知道,若不是她和你们向阳小院的什么合同的事儿闹得胜天那边对此一查再查,把各家拆迁赔偿的事都给耽误了下来……若不是这样,如今,我们一个个怎么又好坐地起价呢?自然,自然就是要提高赔偿价格的,哼哼,别说七倍,如今就是十倍的拆迁原价,我们大家伙还要掂量掂量,考虑考虑的。正所谓学区房嘛,那可还不就是寸土寸金?烧钱的地儿?你们二位说,可是不是这个理?”

说罢,她蓦然转身,也不理会陶、齐二人对刚才她那番话的回答,就拉着丁鲫的胳膊急匆匆地扭着腰走出了向阳小院。

直到走到院外十几步,丁鲫猛地一回头,才注意到临街一扇窗户里,正朝他和毛线团投递过来的一双目光极为专注的眼睛。啊,是月月!抿着嘴,他立即抬起一只胳膊,朝她招了招手。她也第一时间对着他晃了两下胳膊,并冲着他笑了。

本来还想和月月再说点什么的丁鲫却是猛地腰间一痛,回过头,却见身旁女人收回拧他的手,别了下耳边的头发,然后恶声恶气地往地下啐了一口浓痰,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样一个又被搞大肚子、如今连家都不敢回的妈,能教出什么样的女儿?哼,别说人家瞧不上我家宝贝,就是瞧得上,我也不能让我们宝贝娶这样的。呸,什么东西!喂喂喂,小黑脸,你还不知道吧,来来来,我们小声点,让我说给你听,若不是我们家那天后来英勇就义的‘大白’之前的一番遭遇,如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肚子早就……嘿嘿嘿……小黑脸……这事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喂喂喂,你笑什么啊?别笑哇,我不是说笑,讲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微风拂过,一阵阵新鲜的芬芳从向阳小院里飘溢开,顺着暖烘烘的空气一点点钻进丁鲫的鼻子。啊,突然间,他感到方才堵住胸口的沉重感减轻了许多。

再抬起头,从毛线团的头顶上方回望身后那矗立在一片绿色、一片花海中的小院,瞧了眼刚刚那扇闭合了的窗子,他遂不由地在嘴角噙出一丝极淡的笑,耳旁喋喋不休的絮叨逐渐被他忽略。他忽而想:如若他今年考上美院的话,那么他就一定要单独去见一见爸爸。是的,好久不见了。那会儿,爸爸如果知道了他考上的消息,一定会高兴的吧……

想到父亲,我们的黑脸少年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又回忆起最近一些关于父亲的事:

是的,尽管陶悠然后来用异乎天真的方式主动跑到有关部门那儿坦白了关于她对陈经纶做的所有的事(她当然没在她的坦白中提及陶九渊的名字。一次也没有。),不过,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后来得知此事的他父亲丁鲢在内,都十分坚决地认为,这只不过是因为悠然这样的人太过善良太过纯洁、以致为了救人而宁愿牺牲自己、承担一些自己幻想出来的罪名的缘故。

后来多亏了叶胜天,父亲的罪行并没有因陈经纶的安乐死而加重,相反,鉴于父亲在牢房里精湛的杀鱼技术和烹饪手艺(父亲在一些大饭店后厨出入得多,自然耳濡目染了些许技艺。虽然,用任飞的话来说,牢房里的伙夫压根就与厨艺绝缘的。),他还被赋予了厨房副厨的这一叫人羡慕的职责。上一次和悠然去见父亲时,他已经明显胖了许多。

回忆完上述这些的少年念及此,便轻轻抚摸了下右脸的脸颊。良久,他仰起头:啊,湛蓝的天空里万里无云、清新一片。

收回视线,他朝挽着他胳膊的毛线团略微点了几下头,表示出方才果真认真听她述说的意思,然后,带着心底某种焕然一新的感情,拉紧身旁的这位女士的手,一同加快了脚步。

焕然一新的向阳小院很快被抛在了身后。(全文完。谢谢观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