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故人
末了,半晌,言笑养足了精神,天边的黑意已经铺天盖地的涌了过来。
坐起身来,眼前是月光下泛着晶莹寒光的巨大冰块,里面不是想象中狰狞的模样,身材细长,几近是三七比例,也怪不得速度那么快。
罢了,眼前这物谅它一时半会儿的也出不来作孽,还是做要紧事比较妥当。
盘腿而坐,凝神运气,灵力在经脉中运行了一个周天,再次睁开眼睛,言笑又还是之前那个处变不惊的言笑。
拐过一个弯后,情况突变,没了高耸入天的树木枝干,遍地丛生的,是只没半人身高的野草,不远处,隐约露出来个洞穴的恍惚样子。
言笑自然要过去。
“喂喂!你不会是想要过去吧!刚才你刚打完一场架你还想来第二次吗!”小黑由一开始的惊疑不定到后来的不可置信,言笑的步子却不因为她的叫喊而听下。
拨开又一丛坚韧的野草,山壁上果然显露出一个及一人通过的洞口,没有任何犹豫,言笑低身钻了进去。
小黑已经放弃劝说了,本来它以老人形象示人就是听说人类会尊敬比自己资历大的人,可是那也没见言笑对她有多好啊!更何况她现在还暴露了本体,她能听她的?才怪啊!
越往里走,上方岩壁的高度就愈发的向上升去,行至半道,便已经可以直立行走了。
又约摸着走了四分之一炷香的时间,柔和的光线乍现,可就算是再柔和的光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待久了也是一种折磨,手心护着眼睛缓了缓,言笑这才睁开眼睛看过去。
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是岩石上镶嵌的晶石,晶石下的土地上散落一地大小不一的石块,像是被用力碰击后击碎的。
而此时,洞穴也到了尽头,内里是接近有五十平米空间的圆形位置,靠着晶石发亮的地方,是一个交易搭置的床,上面有接近十成新的丝绸制的褥子和被子,床的不远处是一块被凑合着当做桌子的石头,石头旁边放着一个软垫,金丝勾线为图,绸子为料,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气,可见居住在此的人身家不菲,不会是杀手或者别人家族培养的死士之流。
奇怪的是,言笑身在此却没有半刻心跳慌张,是料定主人不会在此刻归来?还是这空气中的味道会缓解人的神经?
“嘶――”神经突的一疼,活生生的就像是被人冲着太阳穴给打了一拳,言笑定了神,晓得这是顾离裳着急了,不然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用这种极端手段来找她。
不做多想,脚步停了一刻便转身而出。
出了结界,刚好便看到顾离裳打被冰块冻住的凶兽身后奔过来,目光见到那凶兽似乎是放下了些紧张,但是多了几分怒气。
“你就不会找我吗?一个人对付这森林里成了精的凶兽你是觉得自己的命太大了对吧!还是你觉得你一个毫无实战经历的可以有十分的把握去打得赢这里地盘的长胜战手?你咋这么能耐呢!”一连串的质问扑面而来。
言笑虚虚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去了根本不存在的口水,果不其然的看到顾离裳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跑不过它,也没有空闲给你发讯息让你过来。”言笑选择性的解释了下事实,虽然没说不想把顾离裳卷进危险中这事。
顾离裳缓了语气,一副教训自家不听话的孩子的模样,“这次就不说你了,下次一定要跟我一起走知道了吧,不然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呸呸呸!……你懂我的意思吧?”
言笑点了点头,不答应的话今儿就别想出去了。
“行了,咱们走吧。”顾离裳扯起言笑就冲着来路回去。
“要跟他们去汇合吗?”言笑问到。
顾离裳皱了眉头,不耐烦的摆了摆另外一只执着软剑的手,道:“谁管他们,这里说起来还是有危险的,为了咱俩生命安全还是打道回府比较好,至于言舞口中说的那事,她说的事就让她自己去办好了!”
言笑在后边点了下头,不作她话。
在言笑看不见的前方,顾离裳肃了脸色,“笑笑,你也知道我还没有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所以有些重要的事也许我已经忘记了,但是对于心底的直觉我觉得还是不容忽视的。还有最近,你尤其要注意安全,这段时间在你身边神出鬼没的那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之前那个对你下手未遂的黑衣人还说不定……”她越说就越是觉得事情严肃,拉着言笑越走越快,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心里也开始埋怨自己,真是失忆了连脑子也不好用了,非得等到快出了事才想起来这些诡异的事!
夜,深如水。
言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身旁是回来后一直嘟囔着“不行你最近太不安全了身为你未来的姐姐你是我未来的弟媳还是我的闺中好友我一定得保护你”,就这样留宿在了言笑暂居的顾离裳的屋子里。
一想到顾离裳嘟嘟囔囔说个没完的样子,言笑又想摇头失笑了。
轻手轻脚的挪开了顾离裳搭过来的一只手臂,言笑起身走到了外厅,点燃了一盏灯笼,她想出去走走。
夜风凉,对于言笑的体质来说却是最舒适的温度。星子密密麻麻的度在黑色绸布似的天空上,并不能带来什么光亮,在偌大天地中,盈盈闪着光的,只有言笑手中的一盏灯笼了。
走的累了,言笑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又绕了回来,走到台阶前坐下,将灯笼随手放到了一旁。
夜晚的空气中夹杂着露水,若是寻常人沾在肌肤上难受的紧,言笑控水,无聊的用灵力将靠近她身侧的水珠聚到了一起,卷成了一股细小的水流,在空气中随意漂浮。
风再次拂面而来,带来的淡淡血腥气惊到了发呆中的言笑。
手一收,空气中的细小水流没了灵力的支撑“哗啦”浇了前面的一大片土地,也把风送来的消息给吹了个一干二净。
手不由自主的扶上自己的胳臂上方,那里传来的刺痛一阵又一阵,剜骨之痛,可是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内伤。
心跳顿时就乱的不像话。
翌日。
二长老身边的小童赶着早膳做好的时辰来到了顾离裳的院子,顺带着带来了二人的膳食,一进院门便看到坐在外边的言笑。
童子惊讶道:“言大小姐怎地起这般早?还坐在外边,这天气可是有够寒的,当心感了风寒。”
“无事。”言笑的嗓音有些低沉喑哑,清了清嗓子,对童子笑到:“离裳还没睡醒,二长老若是有何事想说转告于我也是可以的。”
童子称是,将二长老的话原原本本的告知了一通,言笑又站了一会儿,眼神飘渺,不知在想什么。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言笑踏进屋中,顾离裳堪堪醒来。
拿起帕子打湿,言笑道:“方才二长老派人来了,还带来了早膳。”
“不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吧?”顾离裳伸的懒腰伸了一半就此打住,收了回来怎么都不舒服。
“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说是言舞她们昨日有了进展,今日会加派人手,让我们早上再过去一趟。”
“又去?”顾离裳挑眉不悦,“这学院里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怎地偏偏把事情让我们几个学生去做?”
“总会也没遇到什么让人丧命的事不是?”言笑只能这样安慰她了。
言笑很庆幸,自己来了,神秘人的黑袍被言舞的风刃刮起的一瞬间,言笑的心瞬间被提起,而下一刻,便看到言舞手中团聚的火焰直冲那人面门而去。
不!没有任何思考,言笑瞬间出手,飞身前去。
言舞猝不及防,被言笑击发的冰柱击中了腰间,灵力被打断了运势,生生咳出一口精血,朝一边摔了过去。
顾墨晟也没有料到,眼看着言舞被言笑攻击,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只能踏步去接被击飞的心上人。
言笑已经管不上了,不管顾墨晟的怒目而视,也不管言舞复杂的眼神,也顾不上顾离裳的惊讶,她现在的满心满眼,只有那个受伤躺地的男子。
俊朗的少年,温柔如水的眼眸,让言笑本无波的眸子也泛起了涟漪。
“小朗。”对不起,差点就让你在我面前……
少年笑了,明朗的脸庞冲散周围一切的阴霾,反手握住扶住他肩膀的少女的手掌,温柔的唤了一声:“姐姐。”
“姐姐,我想你了。”
言家其实有男丁,而且是言家唯一的嫡子,也是言笑的胞弟,而且天资出众,乃是金系高等天资。一出生就被检测出来如此之高的天赋实在是喜人,连看不惯言母的老夫人那段时间对她都和颜悦色了不少。
一个天赋出众的嫡子,一个天赋也是出众的嫡女,言家未来怎不辉煌?
但是好事不长久,言朗由于下人照顾不周出了岔子,身体孱弱,变的不宜修炼,心疼儿子的言父言漠生发卖了下人,处置了一大批的侍卫,可是又能怎样?事情毕竟发生了。
言朗的身体越来越差,后来在老夫人的建议下,被言父利用因上一辈的祖先救过神殿中的一人而得到的承诺送往神殿修养身子。
对于这个弟弟,言笑是打心底的亲近,一奶同胞,血脉亲连,言朗去神殿前夕,虽年幼不通人事,却是抱着同样年幼的姐姐哭的稀里糊涂,两个奶娃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泪了目去。
而打那之后,自从言朗学会了写字,每月一封家书,里边大半部分的内容也都是提到言笑,言父心里是哭笑不得百味杂陈。
后来出了言母的事情,言朗断了跟家里的往来,信都是直接递到言笑房里去的,姐弟情深,从来不因什么其它外因打扰。
可是,自己打小就放到心尖尖儿上去疼宠的人儿,此刻正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长老,吾弟不会有什么事情,对吧?”言笑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问到。
“这……不好说啊。”四长老捏了捏自己已经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说了一句废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跟她故作玄虚!“呵,长老教导有方,教出的弟子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出手伤人,可谓是有着可以上场杀敌的风范了,不过可不适合有什么职务在身,不然怕是要让敌军笑掉大牙。”怒火一点点儿的外泄,言笑古井无波的眸子内里开始燃烧,幽幽的光芒摄人心魄。
这话里说的人,就是他四长老的关门弟子吴弟子,哦不对,现在恢复了身份,应该说是言舞才对。
言笑的话像是一根根的毒刺,扎到了四长老薄薄的面子上,惹出来一大片的红晕,恼羞成怒:“言大小姐可不能这样说!言舞小姐也是言家人,这怎么说也是言家的家事才对!”
言家?不好意思了,她言笑心中的言家,只有言朗和言漠生,还有不知所踪的言母。
“好一个言家事!”清脆的鼓掌声从门外传来,顾离裳讽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讽刺到:“听闻长老的出师弟子青出于蓝,喏,笑笑,我把人给你请来了!”说着,闪身让开了位置,打门口进来了一人。
还是个七拐八拐下的熟人,言笑听说过他,是她之前舍友口中的什么学生会长口中的莫小幺,真名……但是不太记得,外人敬他一声莫师兄,熟人唤他一句“莫小幺”。
“莫师兄。”言笑此刻已经平复了情绪,不再看脸色难看的四长老,反倒是转身朝着莫小幺拱手行礼。
莫师兄颔首,懒懒的垂着眼睑,无精打采的,顺带也完全忽视了他名义上脸色非常难堪的“师父”。
“长老事务繁忙,就不留了吧。”顾离裳毫不留情面,直接开口撵人。
四长老的脸色愈发难看,可是又想到顾离裳的身份,走到门口才“哼”了一声,在门口甩了甩袖子走人了。
顾离裳也看他不上,感叹了一句:“为老不尊啊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