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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圈套

作者:棠栗 | 发布时间 | 2017-05-16 | 字数:4434

第二天一早,许久未曾露面的白宁非夫妇终于出现在了饭桌上,宋含章着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甚至绾上了发髻,戴着一根玉簪,宋昭琦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大婚之日给对方的回礼。还真是讽刺,她在心底冷笑,面上却妹妹、妹妹叫得亲热。宋含章自然表现的十分得体,活脱脱一个优雅的贵夫人模样,和先前派若两人。这下,不止白奎看了有面子,连计较多日的林恬都挂上了笑脸。

唯有楚征愣神地注视着宋含章,痴迷中又带有不可思议,她怎么都好看,无论生气或是微笑。宋含章注意到楚征的眼神,却只是轻轻抬眸,若有似乎地瞧了他一眼,这一眼,差点把对方的魂给勾了过去。

宋昭琦察觉到了不同,心中恼恨,却不便发作,话锋一转,就道:“非儿近些日子身体不好,难为妹妹照顾了,昨天姐姐本想去看看的,但实在舟车劳顿,妹妹不会怪我吧?”

宋含章咯噔一下,这女人,想找茬便明着来嘛,还要拐个弯骂自己,横竖不好回答,她就看了一眼白宁非,道:“是我怠慢姐姐了。”

没有多说一句,宋含章只乖巧地笑了笑,决定忍下这口气。

白宁非道:“多谢姐姐关心,我身体无碍,这些日子多亏含章照顾我了。”

“哎呀!”宋昭琦装作吃惊不小的样子,继而欣慰地笑着,拉住宋含章的手,道,“妹妹辛苦,我弟弟从小底子差,还望妹妹多上心些。”

“好。”宋含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宋昭琦又道:“最好赶早有个孩子,好让姑父姑母抱抱孙儿,以享天伦之乐!”

林恬听了,也是高兴:“你俩都差不多时间嫁人,说不定还能一起生呢,到时候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这下,宋含章彻底绷不住,脸色瞬间垮下来,谁要给白宁非生孩子,还要和宋昭琦做亲家?想得美!她抖抖肩膀,笑道:“那也是一等一的好事!可夫君身体不好,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白宁非在桌子底下捉住宋含章另一只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对方却狠狠掐了他一下,笑着:“传宗接代毕竟是大事,妹妹我才嫁过来几个月,还没有做好为人母的准备。”

“没做好准备就跟着你姐姐多学学,至少啊,有个当人家媳妇的样子。”林恬万分不高兴,她也是媳妇熬成的婆,哪里听不出宋含章的意思?只是这会儿明摆着不肯给她面子,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的关系又迅速冷了下去。

宋含章的反应就更是不得了,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姐姐出身高贵,母亲又教导的好,走哪儿都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哪像我呀,从小没了娘,父亲又给疼坏了,心直口快,嘴上没个准数!但我夫君喜欢呀,我使性子也好,耍脾气也罢,到底是宠我爱我,舍不得让我吃苦,可比许多人过得快活!”说罢,她甚至挑衅地扫了一眼林恬和宋昭琦,狠狠地戳中了她们的痛脚。

白宁非一看坏事了,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料却被白奎瞪了一眼,喝道:“非儿,带你媳妇回去!”

“我有脚,自己可以走,不劳父亲费心了!”宋含章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白宁非一个劲儿地道歉,宋昭琦哆嗦着,突然落泪,林恬心里也不好受,却忍着不甘心哄她,白奎叹气,支走了儿子。

“含章,你慢点儿!”赵雨霖一路小跑地跟在她后面,刚刚发生的一切快要吓死这个单纯的姑娘了。

“慢一点儿?”宋含章愤怒地转过身,气冲冲地吼道,“你不有腿吗,这点路都跟不上?”

“不····不是。”赵雨霖嗫嚅着,不停地喘气,因为难受,整张脸都通红的,冒着细汗,宋含章见她模样,怒气瞬间下去了一半,转到人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你歇会儿,我们慢慢走回去。”

赵雨霖点点头,又迈开步子,两个人就缓缓地朝着院子走。过了一会儿,赵雨霖不喘了,才开口道:“含章,你以后别这样气白大人白夫人了,不好。”

“我心里有数,你别管。”宋含章蹙眉,赵雨霖还想说些什么,被人狠狠瞪了回去,“你别管,也别说话,当个哑巴聋子就行!”

赵雨霖神色复杂地注视着她,万般关心的话最后也只变成了一句:“你想好就行。”

“嗯。”

左右在这白府没法做人了,那就做个骇人的厉鬼,宋含章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彼时她可能不太懂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真正道理。

白宁非回了屋子,显然对宋含章的作法颇有微词,坐在自己书房,倚着椅背,闭目养神。宋昭琦只掉了几滴眼泪,就借故离开了,白奎十分过意不去,晚些时候还派人给她送了许多好玩意儿。一顿早饭的工夫,整个白府的风向就变了。仆役们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唯恐惹了主子不高兴,责罚一番。

楚征目睹了全程,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见到宋含章的举动,还有点小高兴。她不愿意给她生孩子,是不是还惦记着自己?想到这儿,楚征就难免沾沾自喜,然而夫人在此,怎么都不可能表现的明显,只好百无聊赖地看着宋昭琦把玩白奎送来的小玩意儿。

“楚征,你替我把这枚玉佩给含章送去,就说是姐姐给她的赔礼。”宋昭琦一脸平静地说完这句话时,楚征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赔礼?”

“是啊,毕竟惹得人家不快了,总要道个歉不是?”宋昭琦笑着,看不出喜怒,“再说了,我们住在这儿,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都冷着张脸,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你替我去,免得含章不待见我,又闹脾气。”

楚征犹豫着,忐忑不安,这姐夫去看弟妹,怎么都有点于理不合,但看看宋昭琦的脸,又怕多问几句让对方生疑。于是,他最终决定不问原因,点头道:“好,我替你去办。”

宋昭琦看着他前脚出门,后脚就去找了林恬,也是这番说辞,挣个懂事的名头,再得了些好处,带了好些人过去了。

宋含章的性子倔,一回来就下令谁都不见,连不熟悉的丫头都遣走了,只留赵雨霖在身边。楚征来叩门,也是赵雨霖去开的。

“楚公子,您怎么来了?”姑娘的诧异之情通通摆在脸上,楚征认得她,是宋含章的亲随,心想那人性子不是一点半点不好,这会儿进去一定会被骂个狗血喷头,还不如交予此人,省心省力。于是楚征便取出那个玉佩,道:“我来替琦儿赔个不是,这枚玉佩,还请赵姑娘转交给含章。”

赵雨霖知道楚征与宋含章的过去,哪里敢接,生怕这人顶着赔礼道歉的名头暗通款曲,到时候又惹来一阵腥风血雨,便连连摆手道:“公主有话,不见客,您请回吧,免得信安县主那里不好说。”

楚征见她误会了什么,便耐心解释道:“真的是琦儿让我来的,你就收下吧,当行个好,让我回去有个交代。”

赵雨霖怎么都不敢接,楚征苦口婆心地劝了又劝,她才踌躇着伸出手。楚征一下就塞到她手里:“你放心,这真是琦儿让我送过来的!”

“你们干什么!”楚征的话音刚落,宋昭琦的尖叫就传来了:“好你个楚征,居然背着我私通下人!”

这顶帽子扣下来,楚征和赵雨霖都愣在了原地,宋昭琦上来就是一个耳光,打得赵雨霖都懵了:“你个狐媚子,居然敢勾引你主子!”

“我没有!”赵雨霖刚辩解了一句,又结结实实挨了人一耳光。

“没有?那你手上是什么!这种玉佩,平常丫头干一辈子的活都见不到一次!”宋昭琦破口大骂,继而嚎啕大哭,“你们这些下贱东西,以为自己主子有点权势,就想巴巴地往上爬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我夫君也是迷了眼,看上你了!”

林恬也不阻止她,正好心里有气,连其中的是非都不去辨了,就干看着人撒泼。赵雨霖哪里是人的对手,根本回击不了,宋含章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呵斥道:“你干什么!”

“我的好妹妹!”宋昭琦居然哭丧似的,指着赵雨霖道,“你身边养了个狐狸精啊,她背着你,不知廉耻,妄图勾引我夫君!”

宋含章一眼横扫过去,楚征缩着脖子不敢动,赵雨霖捂着脸低声哭泣,那两个巴掌印子十分刺眼。

“啪!啪!”宋含章连扇了宋昭琦两个耳光,骂道:“你夫君什么货色,你不知道?自己看不好自己男人,还骑到我头上来了!什么狐狸精,你有种再骂一句,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

“你居然打我!”宋昭琦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本想给宋含章点颜色看看,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这般泼辣,直接动起了手。

“我还不止打你,我还要骂你!不知廉耻的骚东西,也不那个镜子照照,什么脸,敢在本公主面前撒泼?我看你教养就那样,还偏要装出个圣人架子来,狗吃屎的样子都比你好看的多!”宋含章骂完,似乎还不解气,揪着宋昭琦的头发,就往前头的狠狠一甩,“带着你的狗,滚回你的封地去!好好的县主不做,赶来做这种龌龊事,传出去也不觉臊得慌!”

宋昭琦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坐在地上大哭,林恬一看就架不住了,赶紧上前来,护住人,冲着宋含章道:“放肆!她可是你姐姐,打个不正经的丫头怎么了?要我说,这种不干净的,就该早早逐出府去!你这么激动,难不成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含章冷笑:“不正经?夫人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家姑娘不正经了!我见不得人,你们这些婆娘就见得了人?都是王亲国戚,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掉不掉面子?”

“你····你···”林恬一口气没上来,竟被活活气晕了过去,那些过来的下人瞬间乱了分寸,宋含章倒好,拉着人就进了屋,还趾高气昂地去找了白宁非,宣布了自己的战绩。

“你疯了?”白宁非也是差点昏过去,还好先前喝了点药粉,不然这会儿就更完蛋。

“不是我疯了,是那两个女人疯了,以为我嫁给你,就要三从四德,好让她们欺负了我去!可笑!”宋含章冷冷地翻了个白眼,就命人收拾东西,回了宫里。

这边的白府就更是炸开了锅,白奎觉得面上挂不住,连夜上奏国君,要求退婚,这下宋熠也没了辙,这要真退了,他的颜面如何保得住?无奈之下,他只能求助林情从中调解,王后也同意了,结果去了一趟白府,回来脸色也不好看。

“陛下,不是臣妾碎嘴,只是公主这脾气确实得改改,不然以后就算回去白家,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林情婉言劝道,宋熠叹了口气:“我岂能不知?可是含章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改的过来的,唉,都怪我平时太宠着她了。”

“陛下不必自责,信安县主也有不对的地方,那个丫头不干净,也不能当着含章的面胡闹啊,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贵族公子嘛,哪个没有点富贵病?这么做,实在伤和气,但没个解释,又不好说,依臣妾看,不如交出那个丫头,横竖给个态度。”

宋熠沉默了,或许林情并不知道那个丫头是赵丞相的女儿,他本就对不住这个为自己披荆斩棘的男儿,如今连他女儿都保不住,九泉之下还有何脸面告知故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呢?

“陛下,您担心含章又闹,可您也要知道,白家和小王叔闹起来,我们也是担待不起的呀!”林情说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无法挽回了,一个是树大根深的白家,一个是手握兵权的王族,宋熠再怎么没主见,也分的清这两者的利害关系,他最终点了点头,道:“你去安排吧。”

一句话,便决定了一个人最终的宿命,而宋含章并不知情,她荒唐惯了,即使放在心尖上的人,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没有过多的考虑后果。赵雨霖仍旧每天给她梳头,为她更衣,两小无猜。白宁非曾多次派人给宫中送信,但都被宋含章扔了,她心想,无非是劝和的说辞,不看也罢。白宁非左等右等等不来回信,终于按捺不住,亲自找上来。宋熠自然乐意,把这个举动当做两家和好的先兆,只与人寒暄了几句,便将他送去了公主那边。

“你来干什么?”宋含章停下手里的动作,琴弦微微颤动,余音未绝。

“先前给你的书信为什么不回我?”

“为什么要回你?”

白宁非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对方的再三的胡闹,无奈丢下一张纸,道:“以后我帮不了你的,你去找这位先生,他自会帮你。”

宋含章拾起来一看:“程拓?”

“对,程先生是位奇人,你找他便是。”白宁非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先走了,保重。”

“好走不送。”她促狭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