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连环套
胡雪岩在上海经商失败的消息甚至不用传，上海意外的人往往没有听到消息，已经感受到了胡雪岩经商失败带来的实质性再难。
丝农们扶地哀哭自不必言，数以千计的生丝的买办一个个因为生丝价格骤跌导致生丝积压在手中卖不出去赔本捶胸顿足的也很多。甚至两江官员都突然发现，今年的赋税一下子少了将近两成，他们也都愣了。
然而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因为连着三年买空生丝，导致胡雪岩每年的盈利大减。于是乎送往各地官员手中的红利也少了。京都的文煜历来是所有官员中拿分红最多的人，然而连着三年没有收到红利，文煜心中便有了不满。每次见到万志全，万志全都说东家这几年生意不顺心，故而各家的红利减少，不光光是文大人的少。但是文煜并不买账，尤其是听闻胡雪岩在杭州为儿子娶妻的时候，直接对堆银山当聘礼，更是恼羞成怒，觉得胡雪岩是故意减少自己的红利。
福爽直，祸不单行，就在这个时候，淮系官员网罗多年的胡雪岩作奸犯科的证据被移交到了刑部。文煜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觉得是时候给胡雪岩一点颜色悄悄了，于是不仅没有帮忙把这些东西压下去，反而是上书一封直接把折子送到了慈禧太后面前。
而上海这一边，税务局总司也赫德也开始跟着姜石林一起扳倒胡雪岩。
赫德与姜石林说道：“姜大人，这胡雪岩历来是李中堂的心腹大患。以往胡雪岩在上海上呼风唤雨，大家都要给他薄面。此时京都既然已经有了查办胡雪岩的消息，而他又在上海生丝生意上栽了跟头，正是扳倒他的好时候。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扳倒他可就难了。”
姜石林也点头同意，说道：“只是该办的我们都已经办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赫德说道：“今年朝廷的贷款就到时候了。这一期是大头，足有三百万两，你这边只要稍微一压，胡雪岩必然掣肘胡雪岩的阜康不能运转。在散出消息去造谣，引起挤兑，不愁胡雪岩的阜康不倒闭。只要阜康一倒，他其他的生意就是无根之水，自然也要坏！”
姜石林点头同意：“好，不过这还要您帮忙。今年用于归还贷款的协饷一大部分都出自海关，只要您这边给我一纸拖延的文书，胡雪岩也没办法。”
“好！”
……
两人商谈之后，姜石林立马开始运作。作为上海道台，姜石林在上海上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他拟定拖延款项之后，立马开始造谣，说：“胡雪岩与洋人斗法，蚕丝折本销售，已经伤筋动骨，赔光了老本，而且马上经手的洋债也无法归还，他的阜康钱庄已经摇摇欲坠了。”
阜康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然而姜石林这消息说出去，总有一两个人相信。再加上淮系官员调动手下收买各财主去富康提款，很快上海就有了挤兑的风潮。
胡雪岩的阜康刚刚收了一千八百万两的银子，虽然有挤兑风潮，但是并没有起到作用。就在各地档手庆幸东家生丝出手决绝，现银周济及时的时候，突然京都传来慈禧太后打算查封阜康的消息。这一下可真就让所有在阜康存银的人着急了。
胡雪岩听闻京都的消息之后，立马就开始找人上京都打点。文煜此时收了来人的书帕，心里冷笑不已：不是说做生意赔了吗？怎么现在有银子来送我了？这一次要是不让你长点记性，你不知道我的厉害。于是拖着这案子，既不实时查案，也不胡乱结案。
而朝中因为左宗棠的关系，不少人也为胡雪岩说话。
案子虽然没有进展，流言却已经流传到了十分荒谬的地步。宁波等地甚至有人说杭州胡府已经被查封了。
京都有案子，各地的掌盘又频频来信，胡雪岩有些慌乱了。恰在此时大三元前来催债的又上门来要钱。胡雪岩此时早已经从天下首富的位置上掉了下来，再也不敢胡乱花钱。十万两银子的违约金虽然少，但却也能支持一方钱庄十几日的用度。胡雪岩不想把这笔银子白白打了水漂，便调用了一百五十万两，凑上姜石林给的协饷，送到了大三元。
因为协饷每年都是按时交付的，这一次胡雪岩也以为事情纯属意外，不几日上海海关的银子就能够送过来，然而过了半个月还不曾听闻姜石林的消息，派刘庆生去催讨也不见作用，胡雪岩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各地的掌盘开始慌乱了，宁波的阜康原本存银就不多，加上连年调用，这一年入夏之后又没有及时地把银子送到阜康，现在阜康已经上了排板了。
这一下子立马引起了风潮，原本放心把银子存在阜康的一些丝农也察觉到不对劲，开始拿着银票去兑银子。
胡雪岩顿时有些估计不过来了，他有些想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全国各地都嫌弃了扳倒自己的风潮？
看到阜康被挤兑风潮挤兑得摇摇欲坠，升任布政使的德馨赶忙来到了胡府。
来到胡府，看到胡雪岩一个人颓然坐在太师椅上，两眼无神，目光有些呆滞，德馨吓了一跳。难不成这一次胡雪岩真要倒了？
看到德馨，胡雪岩摇了摇脑袋，回过神来站起身子请礼。
德馨赶忙摆手：“雪翁，你这是干什么？”
“这个时候您还能来，我心里十分感激。”
德馨也不客套，直接坐了下来，问道：“雪翁，你跟我说个实话。这一次挤兑风潮来势汹汹，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把这个难关给渡过去？”
胡雪岩笑了笑：“晓翁，你这话怎么说？”
“要是你有把握，浙江藩库中还有三十多万两的现银，我全给你拉到钱庄去救救急。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阜康不倒，以雪翁的本事，不用几年还是那叱咤风云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