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婚事

洋商和胡雪岩之间就像是绷紧了的弦，胡雪岩这里十分的紧张，洋商那边同样不好过。随着经济形式的好转，来华贸易的商人越来越多。然而了解到胡雪岩已经和怡和洋行缠斗三年，这些洋人便都耐住了性子，静等着胡雪岩和怡和洋行分出高下。而美国法国等洋商能够耐住性子，少不了吉伯特从中劝说。

吉伯特自从在朱福年那里交谈过一次之后，每隔一天便派人去庞氏丝行给朱福年送些礼物。朱福年半推半就，把这些东西都一一收下，却也始终没有松口。

怡和洋行这边将近两年整，缫丝厂都没有开工，这让总部十分恼火。上层的人也都知道中国丝场上胡雪岩正铁了心跟自己叫劲，但有人认为，出高一点的价格买到生丝，还是有的赚，虽然赚的少，也比不赚强。如果这么相持下去，缫丝厂中的机器经久不用，连年损耗，工人们也都白白领着薪酬，怡和洋行每年损失的都太多。

于是乎前来胡雪岩这边游说的洋人越发多了起来，怡和洋行也在一点点抬抬高价格。昨儿谈的六两五，今儿便六两六，春丝上市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怡和洋行便把价格抬到了七两银子上头。

胜利的天平开始朝着胡雪岩倾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胡雪岩生丝生意最大的伙伴庞云增突然去世了。因为事务繁忙，胡雪岩没有前往湖州吊唁，只是派人送去了花圈礼品。庞云增的大儿子为庞云增操劳后事，出丧的时候胡雪岩没有来，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

吉伯特在朱福年这边的走动终于见了效果。在庞府一片素缟的氛围中，朱福年给庞云增大儿子上言，说道：“少爷，现在胡雪岩在上海连着卖空三年，资金周转已经不灵光了。前儿我还听说阜康已经停止兑换别家银号的银票，很显然，他现在现银已经不多了。要是我们再跟着他干，说不准会折进去。”

庞云增的大儿子皱了皱眉头：“现在上海那边风声鹤唳，家家都想着自保。胡叔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并不能说明他现银不够用了。”他常年听庞云增感慨胡雪岩实力之雄厚，周转之灵活，虽然对胡雪岩多有不满，但是对胡雪岩的生意是没有什么怀疑的。

朱福年便说道：“少爷，话不能这么讲。胡雪岩确实是实力雄厚，在上海卖空三年生丝，这换做谁都不容易做到。但问题是胡雪岩在跟整个洋商对抗啊！前年上海道台和江苏藩库已经把官银从阜康钱庄里取了出来，而官场上更是无人不知，李中堂要对胡雪岩下手。只是现在法国人闹得凶，李鸿章在朝堂上与左大帅争个不修，没工夫顾忌胡雪岩。等到越南的事情完了，以李中堂的手腕，胡雪岩还能有几天的好日子过？”

庞云增的儿子想了想，点了点头。现在左大帅四处受敌，自打从京都外放以后，他越发在官场上吃不开了，跟只手遮天的李中堂没法比较。

“朱伯父，依您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朱福年说道：“少爷，尽快撇清关系。胡雪岩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我看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有个美国的丝商来我们丝行找我，说愿意画六两的银子买两万担生丝，依我的意思，我们不如把生丝放出去。”

庞云增的儿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价钱倒是很公道，不过你先不要答应。现在丝价已经隐隐长了上来，我们多抻那洋人一会儿，也能多赚一些。这事儿您看着办就是。”

朱福年闻言喜上眉梢，有了这么一个圣旨，那吉伯特那边大有回旋的余地了。

就在危机四伏的时候，杭州又有了喜事。原来胡雪岩那儿子胡路平，因为母亲七姑娘的原因，更漕帮中的人走得很近。漕帮中多是江湖人，江湖人有好有坏，好的侠肝义胆，两肋插刀，坏的油嘴滑舌，花言巧语。越是侠肝义胆的人，原则性越强，对于为人处世的规矩也更多。而坏得则只知道一昧地逢迎讨好上司。

胡路平作为胡府的大少爷，手头不缺钱，加上胡老太太护着，翠环香雪等姨妈都宠着，虽然胡雪岩请杭州有名的先生来交，却也没有交好，在漕帮中一群宵小的诱惑勾引下，胡路平颇有一些纨绔子弟的模样。

看到胡路平每天流连烟花场所，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到后来，翠环发现这胡路平竟然趁着胡雪岩不在家，跟他的姨妈，也就是胡雪岩的一个姨太太暧昧不清，这差点没吓死翠环。

翠环现在自己也有了一个姑娘。以往害怕别人说自己不待见二房，现在有了姑娘，翠环对自己的姑娘十分严厉，对胡路平也敢说几句硬气话了。发现胡路平的事情之后，翠环先是敲打了胡路平一番，然后便把那个跟胡路平暧昧不清的小妾逐出了胡府。

想着胡路平现在渐渐年长，性子也越发的孤傲不驯，翠环便想张罗着给胡路平说个媳妇儿，好收收胡路平的心。这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刘金厚便主动找上门来，要把自家的闺女嫁给胡路平。翠环掐指一算，这刘金厚的闺女跟葫芦平就差一岁，倒也登对。而且刘金厚主动找上门来，翠环也不好意思收拾。于是乎，就在庞云增丧事刚刚完事儿的时候，胡雪岩收到了自家儿子要成婚的消息。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胡雪岩吓了一跳，这一眨眼，自己儿子都要结婚了？

看到胡雪岩这神情，郭庆春笑道：“东家，你这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别人家，孙子都已经抱上了。”

百忙之中的胡雪岩终于赢来了一丁点儿闲暇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