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矛盾
（作为一个北方城市，A市的冬天很冷。11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偶尔会飘些雪花，只是夜晚更免不了弥漫着寒意。）
秦阳凯忽然就有了一种很大胆的想法，会不会其实是他认错了人？因为他先遇到了谭素桉，就先入为主地以为谭素桉就是当年他在海边邂逅的女孩。而那个人……其实是萧桐！
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当年那个女孩说自己是一个孤儿，在家还要看后母的脸色，可是萧桐却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萧桐侧头望着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他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仿佛前世，他们的目光就曾这样相遇过。没想到，他就是那个魂牵梦萦的故人。
萧桐久久地凝视着他，眼眸里氤氲起一层水雾，她紧紧地抿着唇才没有让自己哽咽出声。她早已确定了心意，她喜欢他。可是她是吕枷的未婚妻，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不能将他卷进这一场漩涡。所以，他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感觉到她的视线，秦阳凯回头望向她，萧桐偏过头望向远方的地平线。望着她的侧脸，秦阳凯越发觉得熟悉。“萧桐，你……”他缓缓开口，却欲言又止。
“什么？”萧桐保持望着远方的姿势没有动，淡淡地问。
“没什么。”秦阳凯摇了摇头说。他想问问她，关于她的身世。或许她是被好人家收养了也说不定呢。可是她刚刚说了，她并不常来海边的，果然还是他想多了。
他是怎么了，竟会做这种怀疑，他早已确定，那个人是谭素桉，不能因为谭素桉的冷淡而平白地怀疑这些！
秦阳凯缓缓将手放到了胸前，隔着衣服，触到了挂在胸前的指环。或许，他该找个时间，好好地和谭素桉谈一谈！
萧桐转过头来，对上秦阳凯目光的那一刻，萧桐似乎读懂了他在想什么。海风吹乱了她乌黑的秀发，她伸手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中指上的戒指刮到了发丝，有轻微的异感。这枚戒指的存在那么残忍地让她认清现实。
“是吗。”萧桐说着扯了扯嘴角，“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不待秦阳凯有反应，便径直离开了。
海风中，秦阳凯望着萧桐的背影，目送她离开。总觉得，她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了。为什么？为什么望着她的背影，他这样伤心？
萧骏上一次在食堂公然指出谭素桉跟着他之后，谭素桉倒是消停了不少，平静地度过了一个星期，再也没有遇到谭素桉，萧骏以为她不会再闹了，松了一口气。可是那一日，刚从图书馆出来就看到了谭素桉抱着一个袋子等在那里。萧骏瞥了她一眼，没有做任何停留，径直走了过去。谭素桉却几步跑过去拦在了他身前，冲他甜甜地笑着。
“有事吗？”萧骏淡淡地问。夜晚的风呼啸而过，萧骏不禁将外套裹得紧了些。作为一个北方城市，A市的冬天很冷。11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偶尔会飘些雪花，只是夜晚更免不了弥漫着寒意。
“这个给你。”谭素桉笑着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萧骏，紧张地期待着萧骏的反应。
萧骏犹豫了一下，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竟是一条围巾。他有些诧异地望着谭素桉。
“是我织的。”谭素桉得意地说：“现在戴厚薄刚刚好，天气一点点转冷了，注意保暖啊。”
萧骏将围巾放回袋子里，将袋子递回给谭素桉，“我以为这种东西，你应该去送给阳凯，而不是我。”
谭素桉看到萧骏如此无情地将围巾递回来，愣住了，没有伸手接。“我……我送了他一条别的样式的。萧骏，你不要多想，这只是我作为一个朋友送你的……嗯……感恩节礼物，没什么的！”
萧骏扁了扁嘴，有些不耐烦。作为A大最受欢迎的男生，他收到过很多情书，也被很多人当面表白过。有多少女生用朋友这个词作挡箭牌对他示好。这对于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戏码，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她的目光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她眼里闪着泪光，显得楚楚可怜。
这原本只是小女生的手段，不足为奇。可是放在这双眼睛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这双眼睛真的好熟悉，直到这一刻，萧骏才发现，原来谭素桉和萧桐是那样想象。看到这双眼睛，他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萧桐，十七岁以前的萧桐。
那时，每当萧桐被妈妈骂的时候，一双眼眸里便会盈满了委屈，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可是，那都是遥不可及的曾经了，自从十七岁那年，萧桐被妈妈卖去吕家，她就彻底变了。她的眼眸里除了哀伤和冷漠再也没有其他情绪，一颗心似乎已经冰冷，再也没有半分热情。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他没能阻止妈妈将她卖去吕家，没能留住她明媚的笑容。这一直是他心底的痛。所以看到谭素桉的这双眼眸，萧骏就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萧桐。和以前一样，他无法拒绝这双眼睛的要求。
“好吧，我收下。”萧骏拿回了那个袋子，声音温柔了不少。
“你愿意收下就好。”谭素桉甜甜地笑着说。
今天是周三，下午大家都没有课。吕茵闲来无事，约萧桐和秦阳娜出去逛街。三个人逛累了一起在校外吃完了饭往回走。
“阳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能吃啊。”回学校的路上，吕茵还在惊叹秦阳娜的胃口之大，连连啧嘴。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喽。”秦阳娜说着，抿着嘴笑着望向萧桐。
萧桐安静地和两个人走在一起，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秦阳娜和吕茵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就在快要进学校的时候，秦阳娜忽然停住了脚步，直直地望着前方。
“阳娜？”吕茵望着发呆的秦阳娜，有些不解，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秦阳娜却毫无反应。萧桐望了秦阳娜一眼，顺着秦阳娜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萧骏和谭素桉。谭素桉将围巾送给萧骏的那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到了他们的眼里。
明明已经分手了，他和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还是会难过，无法释然。她的心在隐隐作痛，无法做到波澜不惊。秦阳娜想到了前些日子闲来无事从吕茵书架上拿的那本小说里的一句话。辛夷坞在《原来你还在这里》里面写道：“再云淡风轻的旧恋人重逢，但凡曾经爱过，难免会有种今昔错位造成的撕裂感。”
现在想一想，这句话简直是堪称真理。秦阳娜与萧骏远远地对视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萧骏是她将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唯一一个真心喜欢过的人。
萧骏看到秦阳娜的那一瞬，也愣在了原地，他和秦阳娜对视着，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四周是那么静，静到似乎世界只剩他们两人，其他人都不存在一般。
一声咳嗽打破了这寂静，萧骏和秦阳娜同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发现不远处秦阳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们。秦阳凯的视线落到谭素桉递给萧骏的围巾上，他仿佛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哥哥……”秦阳娜低唤了一声，现在的哥哥是什么心情呢？最好的朋友和自己的女友……这样的现实，他该如何去接受？
秦阳凯缓缓迈开脚步，走向谭素桉。对上秦阳凯的目光，谭素桉有些不安地移开了视线。
“素桉，这是你送给他的？”秦阳凯拿过了萧骏手里的围巾，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谭素桉，希望她可以否认，可是他却看到谭素桉点了头。
秦阳凯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他冷笑了一声，望向萧骏的目光变得狠厉！他一把用右手揪住了萧骏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作势要挥向萧骏。
萧骏卸下了浑身的力气，低下了头。他双唇微颤，声音干涩地说：“阳凯……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秦阳凯犹豫了一瞬，缓缓松开了拳头，放开了萧骏。他望着萧骏，自嘲地笑了一声，“萧骏，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他说完，用肩膀将萧骏撞到了一边，径直离开了。
望着秦阳凯落寞的背影，萧桐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向前迈了一步，想要跟上去，最终停在了原地。她转向萧骏，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挽起秦阳娜的胳膊淡淡地说：“我们走吧。”
秦阳娜与萧骏擦肩而过的那一瞬，萧骏觉得仿佛整个人被掏空了，他落寞地望着秦阳娜渐行渐远的背影，从这一刻起，秦阳娜真的离开了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空留一片阴霾。
秦阳娜坐在寝室里，面前摆着专业书，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未动，面前的书也一页没有翻。脑海里不断闪过谭素桉亲昵地挽着萧骏的画面和秦阳凯落寞的背影。她的目光没有焦点，眼里氤氲着一层水雾，也不知是在替秦阳凯感到悲哀，还是替自己感到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