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好，我是朱潆阮的父亲。”

曾航俊从一开始都是保持着那样的笑容，带着疏离和淡然，即使对着朱潆阮，他替朱潆阮测了测体温，开了几张后续的检查单，边写着字，边嘱咐着。

“近期内不要剧烈活动，注意休息……”继而转身把单子给身后的护士：“明天开始吸氧。”

朱原雄略显着急，拉住曾航俊的手臂：“这里住一晚得要多少钱，还有这些单子是干什么的，你别以为穷苦人家就好欺负。”朱原雄振振有辞得说着，曾航俊温宛一笑。

“伯父，放心吧，我跟阮儿算是朋友，医疗费你就放心吧，也差不多时间了，伯父还是先回吧，晚了就没有回城西的车了。”温柔的口吻，安静的笑容，却含着不容拒绝的神气。

朱原雄放开了手，就这样走了。

朱潆阮莫名松了口气，一直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被释出。

“你父亲连告别也没有一声就走了？”曾航俊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托住头发，发起愣来。

“你跟你父亲的关系不怎么好？不过起码你一夜不归他也能找到你，说明他还是在意你的。”

“阮儿，我说过我会治好你的病，但首先你要配合我。”说着，用那双平时拿惯手术刀的手为她擦拭眼泪，朱潆阮一惊，完全没发现自己流泪了，推开曾航俊的手，然后把泪抹开了。

不久，有一个急诊把曾航俊唤去，他也就走了。同时，一个陌生的男人进来了，他才是真正的雍容华贵，一位高大的男子，身穿得体的褐色西装，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贵族气质和霸气。他应该是少妇的丈夫。

“罗伊。”男子一笑，唤着少妇。

“浩羽。”少妇回他一笑，依旧躺在床上，眼里没有喜悦之气，这是朱潆阮第一次从这个少妇，也就是他口中的罗伊的眼中看到与自己类似的忧伤，叶浩羽抱起女婴，问道。

“是男还是女。”朱潆阮这才看清他的眼，那是一双炯亮且幽深如潭的黑眸，眸底隐约透着一丝寒意，也或许他是无意的，只是一种本能，或者习惯。

叶浩羽不知要踩下多少人，才能让他的爱女在A市最顶峰的医院里出生，他明明就站在朱潆阮旁边，可朱潆阮仍是感觉她离这个男人很远，就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她只是误入了禁地，所以后果自负。

“女的。”叶浩羽笑容略显得僵硬，继而把婴儿放下。

“公司还有个会，我先回去了。”边走边说着，不留余光的。

“……好的。”

朱潆阮一直觉得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他们那个世界才有的，没想到在这风华绝代的城东区也是如此，这个世界是她前所未见的，也是前所未想到，每个表面风光万丈贵妇或许眼眸里都藏匿着不为人知的绝望，或许都在靠江边的别墅里，守着旁人不知的孤独，候着彻夜不归的丈夫。对了，或许还有爱情。可是她们真的拥有过吗？

想得太多容易灵魂分裂，朱潆阮躺在床上，望着那洁白的天花板，只有望着那里，她才能感觉这里跟城西，其实并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