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毒发
第二天欧阳如兮起了个大早，自从嫁过来之后，在这康王府就是最高级别，康定尧什么事都不让她做，所以很无聊，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这两天康定尧越来越忙，前几天还能市场看见他的身影，这两天干脆就见不着了人了，只有晚上才能见到他，还是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
今天欧阳如兮起了个大早，也许是她起的早的原因，醒来后发现康地尧竟然还在。欧阳如兮突然有了少女般的欢心，虽然每天都在一个屋檐下，但是感觉好像还是隔了好久都没见面。欧阳如兮轻轻地走到康定尧身边，看起来他睡得很沉，气息很均匀地一上一下，像一个大婴儿正在做着美梦。欧阳如兮蹲坐着静静看着，用手轻轻地触摸了一下康定尧的脸庞，这一刻就像触电一样，她很快把手抽了回来，这个时候如果康定尧醒来，该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欧阳如兮轻轻起身，决定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她要和康定尧共进早餐。
欧阳如兮吩咐下人把早餐都准备好了，高兴地回房去看看康定尧起来了没有。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有点动静，走进去一看，康定尧已经起来了。
“你起来了，我看你睡的沉，就没叫你。”欧阳如兮站在门口解释着说道。她看着康定尧，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有些发白，有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
“哦，没有，让你担心了，可能是昨晚有点着凉了，不碍事。”康定尧微笑地看着欧阳如兮，意思是让他放心，自己也尽量表现出安然无瑜的样子。
欧阳如兮也没有多想，刚才她想了很久该怎么邀请他一起吃早餐 ，现在竟然有点忘了。康定尧起身朝她走过来，欧阳如兮捏了捏拳头，提了提气，“早餐准备好了，一起吃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欧阳如兮感觉自己突然放松了很多，其实就这样跟他说就好了，本来就是夫妻，搞得还这么紧张兮兮的。
康定尧停在了欧阳如兮身边，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道：“好啊，一起走把。”
欧阳如兮特别喜欢跟康定尧走在一起的感觉，所有的下人见了他们都要行礼，关键是他们还会说：“王爷吉祥，王妃吉祥。”她特别喜欢听这一句话，在别人看来，她是康定尧的枕边人，是康定尧最亲密的人。
康定尧还没有吃完早餐就匆匆忙忙出去了，欧阳如兮有些失落，不过还好，至少今天跟他在一起了一小会，这片刻的时光也是好的呀。今天是六月初二，离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康定尧是身体已经明显开始进入毒发的状态，这几天身体不停地发冷，即使这初夏的晚上，都还要盖上厚厚的被子。寒毒像是慢慢复活一般，身体的疼痛也一点点开始明显。这几天是康定尧最难熬的几天，这种痛苦无法根除，也无法得到解脱。康定尧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寒毒折磨着他，让他痛不欲生。早朝结束后，康定尧坐在轿子里面满头大汗，气息很弱，脖子的皮肤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丝丝黑色在里面穿行，像一条黑色的虫子，沿着康定尧的血管不停地穿行。黑色每穿行一次，康定尧就痛苦一次。方庆也是着急地在一旁照顾，手颤抖地给康定尧服下了几颗丸药。这已经是他不知多少次看着康定尧这般痛苦，康定要中毒的事情府上只有他和大生知道。
“大生，不回府了，直接去玉落姑娘那里。”大生赶着马车急匆匆地调转了方向，朝王府相反的方向奔去。
马车向郊外飞驰而去，最终停在了一幢湖畔庄园，这里很美，环境很幽静，空气也很新鲜，庄园的外围开满了月见草、毛地黄等各种鲜花，还有遍地不知名的野花，隔着老远就闻到了庄园满满的花香。整个庄园也是依山傍水，很是漂亮。如果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以为人们到这里是来游山玩水的。
听到马车的声音，从庄园里急匆匆地走出一个女子。此女子就是玉落，生得端庄美丽，举止落落大方，是个不出世的美人。玉落身着清雅碎花长衫，搭配淡蓝色长裙，颇有一副世外仙子的感觉。
“墨轩，快，帮大生搭把手，把王爷抬进去。”玉落对这一情况轻车熟路，但是脸上的担忧和焦急还是掩盖不住。
墨轩是玉落的弟弟，姐弟两长期隐居在此，跟康定尧是很要好的朋友。玉落祖辈世代行医，玉落继承了祖辈的衣钵，天资聪颖，医术很是高明。康定尧每次毒发都会选择在玉落的幽幽雅苑，这里无人打扰，很是清静。
“玉落姑娘，今天刚刚初三，黑色的寒毒就开始攻击王爷的身体，怎么会这样。”方庆看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康定尧，着急地来回踱步。
“庆叔，您先别着急，赤金丸暂时压制住了寒毒。王爷现在是暂时有些昏迷，我们先出去，让他先休息一会。”玉落检查了一下康定尧的脉象，脉象正在渐渐恢复正常，刚才那一股黑色的像虫子般的寒毒，暂时退了下去。
玉落和庆叔轻轻地走出房间，关好门，玉落看着庆叔安慰道：“庆叔，您也别太担心了，有我在，我不会让王爷有事的。”
大生帮着墨轩在院子里磨草药，看见二人出来，也急急忙忙跑过来。
“姐，王爷怎么样了？没事把？“墨轩跟康定尧一向交好，虽然康定尧年长他不少，但是两人就像兄弟一样。
大生也是着急地点点头。大生是康定尧从战场上救回来的孩子，父母因为战争双双被杀，康定尧从敌人的大刀下救了他，并且带回了长安。从此长在康王府，一直在康王府做事，康定尧和庆叔对他都是照顾有加。
玉落看着这两心急的孩子，故作轻松地笑着说：“你们放心，王爷没事。墨轩和大生你们先去磨药把。对了，今天去后山再采些药回来。 “
“看来王爷的毒比以前更重了。“方庆有些梗咽，担忧在脸上更加明显。
“什么都逃不过庆叔的眼睛，王爷的寒毒确实比之前更严重了，寒毒已经开始攻心了，之前的药量确实有些不够了。“说到这，玉落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可以看见她苍白的关节。
天色渐晚，康定尧从昏沉中醒来，头很重，闻着四周熟悉的药草香，他知道这是幽幽雅苑。推开门，玉落正在准备晚饭。
玉落回头看见靠在门框上有气无力的康定尧，走过来关心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睡一觉就好了，睡着了就不痛了。”康定尧说的很是轻松，那种极力想要掩盖痛苦的轻松。“玉落，辛苦你了。”康定尧轻轻地说道。
玉落背对着她，柔声笑着说道：“跟我这么见外干什么。我是医生，救死扶伤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嘛。”玉落熟练地挥着铲子做着水煮鱼，一边做饭一边轻松地说道。这种轻松跟康定尧一样，包含着失望。每次他都是这样，认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客气。连知己的幻想都没有给自己，但是，只要还能守在他身边，这样就够了。
“玉落，就不在这吃晚饭了，我先回府了。”说完，康定尧转身朝门口走去。
“王爷，要不到初五就呆在庄园把，这样比较稳妥。”庆叔语重心长地建议道。
“不行，回府。”康定尧干净利落的回答，让庆叔也不再多说，告别了玉落和墨轩，马车在夜色中朝着康王府奔去。
“墨轩，记得今晚上把小银蛇放到药蛊里。”玉落神色严肃地嘱咐道。
“姐，你放心，我都记着呢，对了，药蛊里按你的吩咐，我加了药量。”
“恩，明天再检查下看还有哪里没有准备好，千万不能出差错。王爷的身体要紧。”
“姐，你放心，我知道的。”
康定尧回去的时候欧阳如兮正等着他吃晚饭，康定尧身体还是不太舒服，加上赤金丸的作用，胃里一阵恶心。本想拒绝，想想还是算了，不想让她起疑心，康定尧勉强挤出笑容陪着欧阳如兮吃了顿晚饭。
“你好像有心事？”吃饭的间歇，欧阳如兮看似不经意的发问，让康定尧心里一怔。别看平时欧阳如兮大大咧咧，其实还是很细心的。
“我这几天太忙，很多事情处理不过来。等过了这两天，我带你去长安城好好转转。”康定尧笑着，抚摸了一下欧阳如兮的头发。欧阳如兮顿时一阵脸红，他可不可以把这种抚摸当作一种夫妻间的爱抚。
初五的晚上，月亮很亮，照着一池碧水，格外清冷美丽。
“啊！啊！”康定尧撕心裂肺地吼着，痛苦地浑身扭曲，这种恐怖的痛苦比凌迟还要残忍千倍万倍。在幽幽雅苑的地下石室里，康定尧坐在一个大缸里，这个大缸高度达到他的胸肌部分。为了防止因痛苦而伤害自己，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套上了重重是锁链。康定尧的赤裸着上身，全身皮肤下布满了黑色的，可以清晰地看到黑色的“虫子”他的皮肤下肆意游走，速度极快，不停穿梭。康定尧像一头被束缚住手脚的狮子，大声嘶吼着，但是这种痛苦却丝毫不减，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可怕的黑色虫子。
“墨轩，快，把药蛊抱过来。”玉落在一旁已是满头大汗，眼睛都没眨地朝大缸里灌入熬好的药材。这一缸药将康定尧包围，药材里有红花等剧毒药品，相当于是以毒攻毒。浸泡在温热的汤药里，康定尧的痛苦有了一丝的减弱，但是随着不停游走的黑色越来越多，康定尧痛苦到失声。
“姐，药蛊来了，小银蛇现在状态很好。”
玉落用长夹将药蛊里的小银色夹出，一条银色的小蛇出现了，小蛇很小，弯曲着，拼命地吐着信子，想要往药缸里扑。玉落将小银色火速放到药缸里，慢慢地康定尧的痛苦减轻了一些，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渐渐减弱。最明显的是，康定尧身上游走的黑色“虫子”也开始慢慢减少，从之前遍布全身的黑色缓缓褪去，康定尧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渐渐失去意识，昏死过去。对于康定尧来说，每次他最期待的也许就是这个时刻，能昏死过去，但愿永远不要醒来，在昏睡中让痛苦一点一点流失。
玉落和墨轩看着眼前的康定尧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玉落靠在一边的石柱上，用手背扶着额头。刚才的时刻真的是太紧张 了，如果时间掐算不对，寒毒就会彻底蚕食康定尧。
待小银蛇渐渐地将康定尧身上的黑色全部吸出来后，康定尧算是再次从地狱走了出来，现在他只要静静睡到天亮。墨轩吹了下口哨，小银蛇从药缸里露出了脑袋。此时的小银色身形比之前大了两到三倍，它吃的太饱了，身子圆滚滚地动弹不得，墨轩将小银蛇重新放进了药蛊。至此，这一夜的惊心动魄算是结束了，玉落和墨轩解开重重的锁链，为康定尧“松绑”。玉落用玉手轻轻划过康定尧的脸，眼眶潮红，满是心疼。这副惨白而瘦削的身体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痛苦。如果可以交换，她宁愿自己替康定尧接受这一切。
康定尧还需要在这大药缸里泡着，继续将剩下的余毒清解掉。墨轩看着姐姐，他能明白姐姐此时的心情。
“姐，别难过了，王爷没事了。你也快去休息把，这我替你看着。”墨轩很是心疼姐姐地说着。
“墨轩，你出去告诉庆叔他们，王爷没事了，这儿我守着。我不累，也睡不着。”玉落的嗓音有些沙哑，每次结束，玉落都是这样一副嗓音，哽咽止不住。
墨轩摇了摇头，默默转身走出了石室。庆叔和大生也是一晚上地没睡，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以前只要一个时辰的功夫，慢慢地时间越来越长，这次差不过快三个时辰了。终于盼来了墨轩的身影，得知王爷没事了，两人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玉落从石室出来，天空已经可以朦朦胧胧看见远方的白色，天快亮了。一半康定尧这个时候就是醒过来，但是这次却没有，还是昏睡的状态。玉落忧心忡忡，感觉每次给康定尧治疗，都有种莫名的悲伤，像是最后一次见到王爷，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
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庆叔正焦急地准备告知皇上王爷抱恙不准备上朝了，这是康定尧跌跌撞撞地从石室出来，残喘着对庆叔说：“备马，上朝。”
庆叔和大生赶紧去扶，康定尧跌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不说，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没有丝毫力气。
“王爷，今天就不去早朝了，您的身体还没恢复，身体要紧，老奴这就去告知皇上。”庆叔也是哽咽地带着哭腔。
康定尧无力地摆摆手，“我没事，在马车里休息会就好。”
“王爷，求您了，身体要紧，真的不去了。”庆叔和大生都跪下，恳求康定尧。
“我不去，会让人起疑的。给我多加一件衣服就是了，放心，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看劝不住，庆叔看着玉落，希望玉落能帮忙好好劝劝。
“庆叔，王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谁劝都没用，我就不废口舌了。这是这个月要吃的药，我都准备好了。一会让王爷服下一颗舒心丸，这样王爷或许会好一些。”
看着康定尧远去的马车，玉落眼角的清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