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衡阳雁去无留意 中

天佑帝轩辕景下了早朝，又与几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议完政事后，心情极为愉快，这天下海晏河清，边关又喜讯频传，他的太子在北漠大捷，攻破咸宁关的消息早已传了回来，轩辕景闻此奏报自是喜不自胜，塞外鬼门关的称号他早有耳闻且知之甚深，轩辕皇朝无数先人折在那里，血染凤阳雪山，一到入夜便是鬼哭神嚎，可他的儿子，他的太子，居然真的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这座易守难攻的不败雄关。怎能不让他心生欢喜，连日里心情舒畅的轩辕景，对于后宫也多有恩赐，就连前些时日被训斥的华贵妃也有些隐隐抬头，重获圣宠的样子。

既然政事已然处理完毕，时辰又还早，轩辕景便带着贴身内侍李程，乘着御用明黄色轿撵朝着慈宁宫行去。一路行来，绿树成荫，遮天蔽地，灼热蒸腾的日光也难以透过这层层叠叠的绿色巨木照射下来，自是舒爽宜人，清凉无汗。怕天气炎热，在晒着皇上，内务府抬轿奴才们的速度越发平稳轻快，不过半柱香功夫就到了慈宁宫外，等到了慈宁宫中，早有宫人前来通传，轿撵没有停留，向着西配殿直行而去。

云岚殿，殿外，轩辕景下轿撵后并没有命宫人通传，反而站立在殿外，听着里面的笑语晏晏有些惊奇，太皇太后一心礼佛，一向喜爱安静，他的母后中年丧偶，也不是性喜喧哗嬉闹之人，这么多年，这慈宁宫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何时有这样欢笑娱乐的光景，一双深邃明亮的凤眸不由的闪过几缕好奇之色，侧耳倾听也只是隐隐约约并不真切，低首看了眼身边的李程，轻声问道，“里面做什么呢？这般热闹？”

这李程虽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但宫内之事，少有他不知晓的，故轩辕景有此一问。

李程闻言，躬身谦声回答道，“回禀皇上，这事奴才还真知道，这陆云萱小姐才华横溢，又极有孝心，日日都来陪伴两位太后，此时正在里面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说故事呢，奴才听说几位小公主也极为喜爱，常常缠着云萱小姐给她们讲故事呢。”

如此一听，轩辕景倒笑了，夸赞中又带着几分自责道，“朕仿似曾经听你提起过，云萱这孩子有心了，日日来陪伴皇祖母与母后，到是朕疏忽了。”

“陛下，您乃万乘之尊，公务繁忙也是有的，况且云萱小姐将来是您的儿媳，如此也是在替皇上您尽孝。”李程一向精乖，见皇上隐隐有些自责，嬉笑着说道。

“你这机灵的奴才，越发的油嘴滑舌。”轩辕景笑了一笑，倒也放下了，前朝公务繁忙，他的确有些难以抽开身子，只能隔三差五的过来慈宁宫看看，不过云萱的确是个好的，入宫以来常常过来陪伴两位老人家，比他的嫔妃们还要勤勉，嘴上不说，心中却有了思量的轩辕景再次笑了笑，“通传吧。”

“是。”李程低眉顺眼的轻声应道，后有清了清嗓子，怕惊到屋内的太皇太后两姑侄，低声通传道，“皇上驾到。”随着李程的嗓音，慈宁宫的宫女们推开殿门，满室的清凉甜香扑面而来，令被烈日炎炎烘烤了半天的他们精神一振。

陆云萱见着皇帝进来由绣墩上盈盈起身，拜倒参拜，恭声道，“臣女陆云萱，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辕景挥了挥手，笑着对陆云萱道，“免礼平身吧，都是自家亲戚不用如此多礼，朕是你的表舅，颖怡与朕自幼一起长大，如同嫡亲兄妹，她的女儿就是朕的女儿。”

“是，臣女遵命，谢皇上表舅恩典。”陆云萱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属于小女儿家的娇小天真出来。

彼此见过礼，太皇太后方才笑容满面望着皇上，柔声道，“皇上来了，快坐下歇歇，外面天气炎热，秋芸，快去让人制碗酸梅汤来，那个用来消夏降温最好。”见秋芸下去吩咐婢女，太皇太后又看了看皇上，微有诧异的道，“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轩辕景闻言笑了笑，坐在了太皇太后身边，握住皇祖母的手，温言说道，“前朝安宁，太子又争气，孙儿自然有时间来陪皇祖母与母后谈心了。”

  “这样就好，如此一来，哀家也放心了。太子的确是争气，哀家听说，这咸宁关被太子不费一兵一卒的就给破了，刚开始哀家还不信，后来说的人多了，才不由得哀家不信，真不愧是淑琬的血脉啊，行军打仗的血统看来是印在太子骨子里了。”太皇太后说着说着，便发自内心的笑了开来，显然对于她看重的太子能有这般作为，极为开心。

 轩辕景见皇祖母这样开心，低头饮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冰镇酸梅汤，心情舒畅之下，也陪着太皇太后乐了起来，“太子的确争气，扬了我轩辕皇朝的国威，也好让北漠那些蛮夷长长见识，任你雄关如铁，也比不过咱们胸中谋略。”说完，轩辕景看了看自己的母后，温声道，“母后，儿臣刚刚在殿外听见室内欢声笑语，可是有什么高兴事？也说来让儿臣听一听才好。”

    太后娘娘提起孙子来本就开心，又见儿子询问，便笑容温柔慈和地轻轻回道，“是云萱这孩子在给哀家和你皇祖母讲故事，这小丫头心思机敏，更难得的是还才华横溢，这一个个故事啊，可把哀家迷住了。”

  “哦，当真这般好？”轩辕景挑一挑长眉，看向坐在绣墩之上的陆云萱。

陆云萱害羞的笑了笑，“哪里有太后娘娘说的那样好，臣女鄙薄无知，不过是说几个寻常故事哄两位太后笑一笑罢了。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这般心情舒畅，自然对身体也好。”

  “你这丫头有孝心，人也谦虚，可朝宗却不似你这般低调，前些日子便捧了几本书与人观看，见人欣赏称赞，便说是家中嫡女的游戏之作，不过用来打发时间哄父母开心罢了！朕也有所耳闻，你父亲虽是武将但也博览群书，你的文章能让你父亲这般夸赞，必然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轩辕景语带夸奖的温言说道。

轩辕景今年四十有二，年过不惑又身为天子的他，自然拥有不少皇子公主，可是若论起慈父心怀却也不多，古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他又一向喜欢公主们，可即便这样，左不过就是隔几日招到面前，考校一下功课罢了。到是这陆云萱自第一次见面起就令他想起了淑琬，甚是喜欢，日后几次见面更是越看越欢喜，只恨不得这就是自己的公主才好。

这边皇上是越看越欢喜，那边的陆云萱却是一头黑线，心中小人不断吐槽，她这个父亲也是够了，拿着她的文章四处显摆不说，还给人说是送给父母，哄他们开心的，真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她那几本书的确是写来给母亲解闷不假，可关你陆朝宗什么事？您好歹也是堂堂侯爷，一品贵胄，这般自恋厚脸皮好吗？！

清了清喉咙，压抑下心中对于陆朝宗的腹诽，陆云萱做出一副害羞的小女儿家样子，低声细语道，“父亲他怎么这样啊，那不过是臣女家中无聊，写来给父母解闷用的，哪里登的了大雅之堂，当真羞愧。”

“哦，云萱还写了书吗？皇儿，过几日你让乐安侯给哀家送进宫来，哀家到当真想看看。”太后闻言，有些惊讶，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心思灵巧有孝心，配的起她的皇孙。

“母后有令，朕自当遵从，明日就给朝宗说一声，想必他也极乐意，到时候朕也要看看咱们云萱的文笔。当真不错，也可以刊印成册派发天下，让天下人看看咱们皇室也有这样文采锦绣，字字珠玑的才女。”轩辕景颇有兴致的回复道。

陆云萱此时已经彻底无言了，莫非她还有成为才女的本事吗？她会的诗词的确不少，毕竟是应试教育下的产物，她又一向过目不忘，自然胸有万千名词佳句，之前誊给母亲的就有一本《闺令小词》，里面收录了几首婉约派词人的名篇，包括了李清照与纳兰性德等。用词瑰丽华美，语句不失格调。真是出版了她也不惧，难不成古人还能找她算账不可，只不过这样到底是太过张扬。

到了这里，陆云萱转念一想，其实这样也好，二皇子以贤王之命颇受江南书生名士的喜欢，她若著书立说定然会与二皇子争锋，到时候若能胜出，自然也会影响到他轩辕旭的威信，她们早已经不死不休，若真能借此打压到二皇子，到真可一试。

“臣女惭愧，到时候太后、表舅看了莫要笑话云萱就是了。” 心中有了思量的陆云萱浅浅微笑道。